戚凡凌飛快的在腦中將她的話重整,她想要把嚴氏集團弄到手,卻不要任何股份職務,還打算整個送給他,包括她昨晚花了兩千萬標下的「真愛」?她瘋了嗎?
「我以為你姓嚴。」
「我是姓嚴沒錯,但這並不沖突。」
「沒有人會想弄垮自家的事業,這麼做對你並沒有好處。」
嚴夏映側眸睞了他一眼,揚起一抹宛若黎明將起之際,薄薄霧色般悠忽的苦笑意。
「就利益層面來說,確實如此,但如果我說我要的只是出一口氣呢?現在的嚴氏集團早已不是嚴家人在當家,弄垮嚴氏對我來說或許沒有好處,但也沒有壞處。」
若不是她的眼神還是這麼澄澈無瑕且真誠,他真會以為她是在開玩笑,只是,那抹苦澀又是所為何來?他還來不及捉模清楚,就又消失不見。
「你這麼大費周章,卻不奢望得到任何好處,連股份都不希罕,甚至還想把集團拱手送給我這個外人,這實在不合常理。」戚凡凌是商人沒錯,但不是笨蛋。
「原因很簡單,第一,我以前就沒有,以後沒有也是應該的。」
事實上,她也不能擁有。
朱槿在為她執行交換人生後留下了一張紙條在她手心,要她不能繼承嚴氏集團作為代價,請她務必遵守,否則將會受到懲罰,雖然朱槿沒有清楚說明所謂的懲罰是什麼,但她也沒想過要挑戰,因為能夠完成復仇已經是她最大的滿足,她別無所求。
「第二個原因是什麼?」
「以我的能耐,你覺得我能撐起整個嚴氏集團嗎?」她自嘲的笑了笑。「人還是要有點自知之明,我可不能拿那麼多員工的生計冒險,這點良心我還是有的。」
戚凡凌皺起眉頭,又問︰「為什麼是我?」
嚴夏映牽起一抹甜美的笑容,水潤的雙眸閃閃發亮,就在他覺得自己有片刻失神之際,她柔細的嗓音輕揚,「你二十出頭就只身來到台灣,替達菲爾集團在競爭激烈的亞洲市場里殺出血路,奠定地位,而且你善于投資,光是去年你讓一家岌岌可危、瀕臨倒閉的飲料工廠,搖身一變成為炙手可熱的美顏飲品生產大廠,就讓大家談論不完了,更別說你之前那些台面上、台面下琳瑯滿目的投資項目,像你這樣一個媒體金童、商業奇才,我找不到第二個。」
「原來你調查過我。」她今天一直在他面前摧毀自己,用一件又一件的新事件,重塑她在他眼前的形象。
「是了解。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戚凡凌頓時有種被她玩弄于股掌間的厭惡感,偏偏始作俑者還面無愧色,真是氣死他了,隨即他像是想到什麼,咬著牙又問︰「所以你差點被我的車子撞到,故意在我晨跑的時候出現,都是故意安排好的?」
「你當我是李棠華特技團還是搞電影動作特效的?差點被你開車撞到真的是意外,你知不知道我當時嚇壞了,想到我差點就要被你那原廠輪胎給輾了,最後落得壯志未酬身先死的悲慘下場,我恨不得天天扎你小人。」
不知怎地,看她說得這麼咬牙切齒,他竟有種想笑的沖動。
「不過,在你晨跑的時候出現,是故意的……」
聞言,戚凡凌原本稍稍消散的怒火再度飆升。「你這樣處心積慮到底想要做什麼?」
「我找不到機會認識你嘛!」
「你就不能痛痛快快的走到我面前說你要認識我嗎?」
「我沒痛痛快快走到你面前說要認識你都被你欺負得那麼慘了,我要是真的那麼做,你不把我吃干抹淨才怪!」她邊說邊氣憤的伸手橫過桌面,用力戳著他的腦膛。
他還有臉說,她可沒忘記他對她做過什麼失禮的舉動呢!她現在可是嚴夏映,未婚欸,他抓著她的後腦杓就亂吻一通,算什麼嘛!
戚凡凌順勢握住她的手不放。
她的手又細又軟,好似握住一團棉花,只是棉花沒有溫度,他掌心里的小手,剛握著時稍嫌冰涼,握久了則是溫潤。
「不會那麼快。」他低聲說。沒確定雙方感情之前,他不會貿然那樣做。
嚴夏映一時反應不過來,傻氣地問︰「什麼不會那麼快?」
「你听錯了吧,我是說你活該。」
「什麼?」居然說她活該?!要不是眾目睽睽,他……他死定啦!
他也沒說錯啊,誰教她懷著這麼多不良心思接近他,他不過是回以顏色罷了,況且比起她昨晚的行為,那個吻不過是蠅頭小利。
「你真的天天在扎我的小人?」戚凡凌跳Tone的問。
「還沒,要是把你給扎壞了,我去哪里再找一個跟你一樣厲害的人合作?我不是舍不得,我要等到最後再一次下毒手。」
「所以我該慶幸自己還有那麼一點用處?」他自我調侃道。
還知道開自己玩笑,那就是不生氣嘍?嚴夏映松了一口氣,接著彎起嘴角,跟著他笑了笑。
「現在就笑會不會太早?」
她對他能力的肯定,確實讓稍早之前幾番受挫的大男人自尊心稍稍好過些,不過他可還沒答應要跟她合作,她現在就提前高興,不怕最後合作破局希望落空?
「所以我得拿出點東西來證明我的誠意,看能不能早點說服你。」
嚴夏映正想要動手,愕然發現,自己的手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被他親昵的緊緊握住,小臉更是不爭氣的紅了。
「你、你放開我啦!」
好不容易掙月兌,她拚命的甩,想要甩掉他留在她手上的熾熱、力道,卻甩不掉他握住她時的觸感。
反復深呼吸,她定定心神,接著低頭打開隨身包包,從夾層拿出一個牛皮紙袋,輕巧的放到他面前。「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你笑納。對了,還要謝謝你的早
餐,但是,敢亂握我的手,你給我記住!」
「我很期待你的報復。」
嚴夏映眯起雙眸,故作凶狠的伸手朝自己的脖子一抹,接著推開椅子站起身。
「考慮好了就給我答復,別讓我等太久。」說完,她不再看他,轉身優雅的離開,然而一遠離他的視線,她立刻變回俗辣,活像只夾著尾巴逃跑的狗。
她那孩子氣的警告方式,讓戚凡凌不禁莞爾,可當他低頭看向她擺在桌面上的牛皮紙袋時,笑容隱斂,取而代之的是嚴肅,一股難以形容的詭異在他心口徘徊,讓他很是猶豫。
他足足看了半分鐘之久,可惡,這個女人又再一次挑戰他對時間的底線。
最後戚凡凌選擇投降,伸手取來,打開牛皮紙袋抽出里頭的文件,他不過看了一眼,原本沉穩的臉色立即出現裂縫,眼眸深處閃過一抹震驚,盡避他很快又恢復平靜,但留下的余威像漣漪,在他心口不斷的震蕩。
她怎麼會有這個?她真實的身分到底是什麼?一個看似養在深閨涉世未深的女人,到底是透過什麼管道取得這樣的機密文件?
想到她可能用最笨的方式讓自己自曝險境,戚凡凌的心倏地一緊,他二話不說拿出手機聯系助理,「Kris,立刻幫我調查嚴夏映這個人。」
喜歡她是一回事,但該確認的還是得確認,比如嚴夏映這個身分的真假。
就像她說的,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即便他答應跟她合作,也必須先搞清楚合作對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或許搞清楚她的背景來歷,他會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的理由。
戚凡凌啜了一口冷掉的咖啡,淡漠地收妥文件,迅速起身去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