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二日,暮曉日夜期盼終于等來了仙派的人,五月春意盎然,樹枝在微微的春風中輕柔地拂動,也讓她沉抑的心撥開見日。
她還未出清雅閣,四周突然傳來盔甲的摩擦聲,來回走動的腳步聲,頃刻間清雅閣被圍的水泄不通,玉傾疾步走來,如花似玉的臉一片愁色。
暮曉冷笑一聲「怎麼,神君讓你來貼身看管嗎?」。
「暮曉,我也是奉命行事,神君突然交代我前來,若天機鏡在你手上便讓你交給我」。
「真是可笑,我自己去交」說完不理會玉傾疾步前去,玉傾為難拉住她「暮曉,你竟然一直隱瞞著天機鏡的下落,神君交代了,你不能離開清雅閣半步,天機鏡交給我便是了。」
「玉傾姐姐,隱瞞天機鏡乃情非得已,你難道還看不出來嗎,我被徹底軟禁了,你覺得我會乖乖待在這里嗎,天機鏡在我手里,有本事你來搶!如若我不給,看你們怎麼跟仙界交代!」
「暮曉,你怎麼這般胡鬧,神君也是為了你好,難道你非要去仙界再會那魔頭嗎!」
暮曉怒著眼,揮開她後退半步「是魔那又如何,難道神就一定高貴正派嗎?我只是不願再被辰軒掌控罷了。」
二人僵持不下,玉傾焦急萬分,為了阻止她,從袖擺射出捆仙繩拈指念咒,金光閃爍,風馳電掣,暮曉躍身後閃倒是沒想到玉傾的法器是捆仙繩,抬手打出綠光抵抗捆仙繩,暮曉施法與捆仙繩絞持在半空,玉傾一邊念咒一邊施法舞動,來勢凶猛,暮曉法術本就低于玉傾,過招數十便被捆仙繩綁住,她氣憤不已,拼命扭動身子,卻被越捆越緊,急的她滿目通紅。
「玉傾,你放開我!」
「暮曉,別鬧了,將天機鏡交給我。」
她怒吼道︰「休想!」
忽然天際一道白光,速如閃電,戳刺而來,竟是一條水龍,通體晶瑩剔透,怒吼一聲,威風凜凜,暮曉與玉傾一驚,看守的將士紛紛拔刃,水龍閃速卷起暮曉,她一聲驚呼,正欲變出綠光武器,忽感水龍與捆仙繩在拼法,水龍帶著暮曉盤旋半空,白光盤旋狂影,玉傾拈指額露薄汗,嘴角溢出鮮血,水龍勢若雷霆,帶著凶猛之勢襲向玉傾,玉傾瞳孔睜大被彈至遠方口吐鮮血,捆仙繩瞬間落下。
暮曉一頭霧水被水龍卷著,但卻沒有感覺殺氣,「啊!」忽然在不慎之下被水龍拋至遠處,飛出清雅閣重重落下,四腳朝地口中皆是泥土,她吐吐泥土,扭著眉眼痛聲道︰「龍兄,你好歹也提前打聲招呼,很疼的。」
「哈哈,還能起來嗎。」
「咦!雪馨姐姐!」抬頭欣喜的望向一步之外囂張的紅裝女子,雪馨扶起她,笑道︰「叫你平時不好好練習法術,連個捆仙繩都對付不了,鄙視你!」
「哎呦,我的好姐姐,捆仙繩耶,又不是**繩。」
「好好,我能幫的就這麼多了,你趕緊離開朝翎宮吧。」
她拍拍白紗上的灰塵,狡黠道︰「不走,我要去永明殿。」
「我的妹子,我冒著被神君趕走的危險來救你,你卻要回永明殿,你……」雪馨氣的牙癢癢。
暮曉邪笑道︰「神翎族的神君本事廣大,我私自逃離遲早會被抓回來,我要走就必須光明正大的走。」
暮曉拍拍雪馨肩膀,巧笑連連「謝謝雪馨姐姐幫我離開清雅閣,我得趕去永明殿了。」
永明殿。
辰軒臉色平淡敲擊桌面坐在位首,次坐男子一襲素白袍子,鶴發童顏,仙風道骨,正是敬博仙尊,身後站著俊朗的瑾瑜。其他次坐皆坐著兩人,一個中年男子微微胡茬,皮膚黝黑,一襲暗色道袍,狹小的三角眼盡顯精明,正是蜀山派掌門毛一求,另一個中年女子華服盛裝,頭髻盤得一絲不苟,溫柔典雅,正是蓬萊仙派掌門雅青雲。
「下仙確實所言非虛,請暮曉姑娘前來對證便是,天機鏡終究是仙派的寶物,留在朝翎宮委實不妥當,如屬實下仙希望暮曉姑娘能一同前往。」敬博恭聲。
辰軒挑著眉,噙著一絲淺笑,「仙尊的話本君自是相信,神仙兩界共存亡已數萬年,都是听命于天帝,仙派的寶物神界當然不會獨吞,只是要暮曉前去仙界恐怕不行,她是我神翎族的人,要留在此處修行,恐怕不能圓了仙尊的意。」
蜀山派掌門常年在人間行走,難免沾染些人間的塵俗,譏笑道︰「這天機鏡是上古神器,這普天之下能修好天機鏡的人只有暮曉那丫頭,天庭口口聲聲說與仙界是一家人,唇亡齒寒的道理大家都懂,這真是有需求了,神君卻要敷衍我等,是覺得現在仙界落魄了,不願再扶持了嗎?」。
「神君還望見諒,毛掌門常年在人間降妖除魔,禮數有些欠缺」雅青雲仙資優雅解釋。
「雅青雲,你這說的什麼話,你就有禮數了,還不是裝裝樣子。」
雅青雲臉色微青,但這仙人之姿還是要保持好,溫和一笑不予他爭辯。
敬博暖場道︰「請暮曉姑娘前去仙界確實是為難神君了,天機鏡損壞,實情我等也不慎清楚,不如叫暮曉姑娘將天機鏡交還下仙看看」。
「仙尊放心,本君已派人前去拿天機鏡了,再等等,一會便來。」
敬博恭敬回道︰「不急,下仙等等無妨。」
「不用等了,我來了!」
伴著殿外兵器交戈的聲音,跨進一個白紗女子,頭發凌亂,白皙的臉蛋有些髒兮兮,裙擺被劍氣所毀,大約是在殿外經過一番搏斗,手上拿著綠色光劍,目光凌厲。
辰軒臉色暗沉,重重將青瓷杯放在桌面,茶水晃蕩而出,瑾瑜見到她眼中含笑,勾勾薄唇。
「神君有禮,小女見過各位掌教」,雅青雲笑笑,雖裝束不妥當,這禮數還是妥妥的,敬博淡定點頭,毛一求眯著三角眼打量。
「不是讓玉傾前來的嗎,怎麼你來了?」辰軒聲音波瀾不驚,暗沉的臉頃刻平復。
她笑道︰「玉傾自是恪守本分要拿來,只是我覺得還是親自送來比較妥當。」
在坐的掌教皆沒見過天機鏡,目光急切,又得鎮定自如,她捋捋身上灰塵,一派閑散的坐下拿起茶杯咕噥喝盡,發出舒爽的聲音,雅青雲與毛一求初次見她,被她這不拘小節的行為驚的微愣,這神界培養出來的仙女哪個不是閉月羞花嬌羞可人,這眼前的丫頭作風倒是有些野。熟識她的在座眾人也都習以為常。
她放下茶杯,手中聚光從虛鼎中拿出天機鏡,因天機鏡被她日夜修復,缺失的那小塊鏡片已與鏡面勉強貼合,只是裂縫清晰可見。
敬博連忙起身,想要搶奪卻被她錯開「我說仙尊你這般急干嘛,還怕我暮曉不給嗎,听我說完可好」,敬博清清嗓子輕聲道︰「臭丫頭,又要玩什麼!」
雅青雲與毛一求沒想到天機鏡竟是這般不起眼的神器,但轉念一想好歹也是上古神器,也便認真等著她的下文。
她行至辰軒面前,噗通一聲跪下,把在場的人心髒又是一驚,辰軒淡定的臉色越發深沉。
「辰軒哥哥自小就教授曉兒,有多大的能力就要擔負多大的職責,否則便是罪孽,我出自月華谷,能力低微,如今神、仙兩界有用我之地,我自是肝腦涂地死而後已,如若為一己私欲那我豈不就是六界的罪孽,望辰軒哥哥看在我一片熾熱之心的份上成全曉兒吧。」
雅青雲被她的熱心感染,激切道︰「沒想到一個小小丫頭,竟是這般識大體,真是後生可畏啊。」瑾瑜側臉憋著笑,這丫頭可真能掰。
辰軒眸色平淡,里面卻是翻江倒海,「沒想到天機鏡真在你手上,你倒真是長大了,也學會隱藏了,天機鏡何時在你手上的?」
她垂眸掩飾回答︰「偷得唄,不管我如何得到的,現在確實落在我手里,過程很重要嗎?」。
「好!不重要!你就這般不信賴我,在我眼皮底下都能送出消息」聲音一片澀然。
她咬緊牙關,堅定道︰「不是不信賴,是無法信賴。」
辰軒眼中黯淡無光,似乎萬念俱灰,起身欲扶起她,她見此抬手制止「為了天下職責,我心已定,如果辰軒哥哥不答應,我便長跪不起,天機鏡能洞察天機,我等應該早些修復好天機鏡,預防魔尊顛覆六界,為天下蒼生做好防範!」
敬博俯身行禮「下仙萬萬沒想到神翎族的人真是兩界和睦的典範,為了仙界做到這個份上,我等看了也心生寬慰,月華谷心系六界自是本職所在,暮曉能緊記這些,想來也是神君的苦勞,改日我等定會向天帝稟明。」
辰軒眸色漸冷,「如若今日本君不同意,倒成了兩界的罪人,曉兒你當真是讓我刮目相看,果真是後生可畏!」
她心咯 一下,咬緊唇瓣,苦笑一聲「人總是要學會長大,越是困難重重,必定越要自己爬起來。」
辰軒冷聲道︰「天機鏡你們拿走,人不能帶走。」
暮曉大腦轟的一聲,沒想到他這般執著,此時心七上八下,孤注一擲難道要全盤皆輸,若這次走不了,只怕日後軟禁的更加嚴實,抬眼望向他,他眼中皆是不顧一切的神色。
敬博朗笑一聲「神君莫急,不如再等等,大概快到了。」
這般隱晦的話讓在場的皆疑惑不解,她看向瑾瑜,瑾瑜眨眨眼面色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她見此煩亂的心稍稍安定。
辰軒听言,垂眸一斂,淺淺一笑,安然坐下拿起青瓷茶杯輕抿一口,「好個環環相扣,仙派真是會抓住時機。」
敬博臉尷尬回笑不作答,眾人靜坐等候著敬博的迷局,暮曉揉揉膝蓋心知做戲還得做全,看來重頭戲在後頭。
一盞茶的功夫,門外仙侍果真帶進一個仙官,身姿傲氣,見到辰軒俯身行禮「神君有禮,下官是替天帝傳一份密簡給神君。」
仙侍接過密簡交給辰軒,辰軒不咸不淡的接過,打開一掃而過,輕笑道︰「曉兒,看來要委屈你前去仙界修復天機鏡了。」
她晃神還未反應過來,瑾瑜咳嗽一聲,她回神掩下欣喜「謝謝神君成全曉兒的熾熱之心」,看著他手中的密簡好奇不已,連天帝都驚動了,看來這敬博為了仙派做足了準備。
「仙界不要以為本君被罷軍權,就以下犯上,此舉不甚妥當,還望仙界以後謹言慎行」辰軒笑言神情高貴非凡,卻透著不易侵犯的冷意。
敬博心一驚,惶恐道︰「失禮之處還望神君海涵,我也是為了仙界才出此下策。」
暮曉垂眸起身不敢與他對視,他起身錯過之時輕聲道︰「你贏了,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與他糾葛」聲音隱隱透著稀疏的澀意,她慌亂抬頭映入眼內的皆是他零碎的眸光,帶著不易察覺的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