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卑仙潭位于雙崖對聳之間,崖壁上附滿花藤及草木,呈自然的青綠色,潭四周青樹翠蔓,寂寥無人,清秀雅致,潭水清涼透徹,泛著稀疏的白霧,潭內雪白玉面魚搖頭擺尾,悠哉樂哉!
暮曉月兌去外衣,就著里衣噗通一聲跳進潭內,因是五月天,寒氣輕襲,她哆嗦兩下咬著唇瓣對準玉面魚快速撲去,只見潭面噗通水聲不斷,時日冒出個濕噠噠的頭,時而冒出兩雙使命穩住魚身的縴手,時而傳來哀聲怨道的怒吼,時日傳來興慶的歡叫。
瑾瑜一襲墨袍一手把玩著折扇,一手提溜著食盒,神色悠閑的跨步而來,環視一周,見無人正要呼喚一聲,河面噗通一聲冒出個人頭,隨後往岸上丟去活蹦亂跳的玉面魚,他恍然莞爾一笑,斜倚著青樹看她玩耍。
暮曉再次抓住一條肥肥的玉面魚,喜出望外,怎麼說也得有三百年魚齡,她笑彎著眉眼正欲再潛進潭內,余光瞟見一墨色身影,定眼一瞧,是瑾瑜那廝,朗聲道︰「來了也不哼一聲,是等著我多抓幾條好搭個便宜是吧!」
「趕緊上來吧,潭水這般寒重,為了祭五肝腑連身子也不要了,凍壞身子可沒人心疼你」瑾瑜邊說邊走近,放下食盒雅坐在石凳上。
「你不心疼自然有人心疼」她呼啦著地面爬出逍卑仙潭,全身水珠滴答,里衣濕透隱隱約約現出玲瓏曲線,三千青絲扭成可愛的麻花狀,微翹的濃密睫毛星星掛著水珠,一眨便掉,瑾瑜只覺她每眨一眼心髒就劇烈跳動,險些跳出來,連忙回避臉上紅暈越來越重,微窘道︰「你個丫頭,不知道回避一下嗎,就這麼直蕩蕩的出水!」
「事多!我這是不拘小節,不像你那麼多規矩」她倒是怡然自得,抖抖身上水珠,運行體內真氣,全身寒氣循循逼出體內,頭頂冒著熱氣,濕嗒的衣服慢慢潮濕再到干燥。
「難道你不知道男女有別嗎?我是個男人!你……難道都不忌諱嗎」瑾瑜濃密的眉毛羞澀皺起,深邃的冰眸子泛著灼光。
「哦,我知道你是個男人啊,可我們打小就認識,又這般熟絡,這般拘禮做何?怪別扭的」她穿戴整潔,開始滿目星光的搗弄玉面魚,這下可以解解饞了,瑾瑜回身見她不以為然的神色,滿眼是吃食,心里莫名煩躁,疾步過去用力抓住她手腕,她被這突來的行為整的一愣一愣,眨巴著無辜的靈眸將他望起。
「丑丫頭!我是男人!你懂不懂!難道除了熟絡你對我一點羞澀感也沒有嗎!」瑾瑜頭頂冒著虛火,就差將眼前遲鈍的丫頭燒成灰燼。
「為什麼要對你羞澀?你今天怎麼了?難道你們男人也有那麼幾天是體內失調嗎?」。
「你……你真是讓我無處下手」放開她,跨著氣憤的步子離開,袍擺都被疾風吹得哧哧扎耳。
她嘆息一聲嘀咕著「你可沒口福了,真是大少爺脾氣」,升起火堆悠然的烤著玉面魚,魚鮮味濃郁,香氣漫溢四周,她抓過瑾瑜帶來的食盒,掀開一看,歡愉的神色緩緩淡下,忽覺口中鮮美的魚肉也變得無味,還帶著苦澀,眼角溢出滴滴淚水,她放下玉面魚,赤手抓起食盒內的桂花糕,一邊哽咽一邊往嘴里塞糕點,直到塞滿兩頰鼓起,也止不住那回憶帶來的哀愁,只有眼淚才能緩解針扎般疼的心髒。
她哭了片刻,收拾好殘局,盤膝坐在潭邊拿出天機鏡,雙手聚綠光不斷傳輸靈力到懸于空中的鏡面,天機鏡成規律般旋轉,鏡面金光閃爍,靈力在暗紋線路中急速穿梭,錯綜的線路隨著修復的進度不斷清晰,原先蒙住的灰塵緩緩掉落,鏡面的裂縫雖仍然清晰可見,卻呈拼合趨勢,每輸入一次靈力她便覺得四肢乏力,感覺像是被掏空一般。
來到南華仙派便住進逍卑仙潭,逍卑仙潭在九離殿後山深處,外設迷陣無人進入,她便住在潭岸的石室專心修復天機鏡,為了避免外人知曉,知道她在此處的人少之又少,偶爾子文與瑾瑜會前來探望一番,她也只能日夜運氣修復,企圖忘卻那些啃食她靈魂的思念,她也不希望夜瞳顛覆六界,不希望二人越走越遠,再也兜不回去,真正站成彼岸。
黑鸞宮。
夜瞳修長的手輕抵著額間,指若削蔥根,斜倚在花雕臥榻上,慵懶魅惑,勾了勾紅唇,紅袖一揮,一道深紫光砰然打出,迅猛地射中一個透明之物,透明之物重重摔下白玉石地面,地面隨之一震,身形在皎陽的日光照射下若隱若現,夜瞳眸眼未抬再擊去一掌,速度之快叫人咋舌,若隱若現的透明之物翻身躍開,不料一道精銳的深紫光破風穿透體內,完全沒有預料,深紫光包圍透明之物,身形慢慢顯現直至清晰。
殿外的魔兵听到動靜紛紛持器將這個男子包圍,男子一襲紫袍,身姿獨然,發出清涼的聲線「哈哈,不愧是上古神王之子」,紫色袍帽遮住大部分面容,只余留出厚薄適中的嘴唇。
夜瞳微抬眼眸,金瞳若寒星,散發出的冷意刺人心肺,聲音冰冷無比「神界造訪不知所謂何事?還這般遮遮掩掩,能進魔界也算是有用之人,本尊便留你片刻!」
「囂張不改當年,昔日的小子霸氣依舊!讓我心生寬慰啊。」
「听你的語氣貌似跟本尊千年前有些交情?」隨即又猛然揮去一掌,冷硬道︰「區區凡神也敢叫本尊為小子!」
男子轉瞬間在被擊中之前,化成透明消失,隨即電馳般出現在左前方,而四周圍堵紫袍男子的魔將均被夜瞳的魔力震倒在地,尷尬的匆忙爬起再做好圍堵的工作,紫袍男子輕笑一聲「是我考慮不周,如今你已是魔界的尊主,如果尊主千年前能有今日的狠戾,只怕神界之主是你,而不是禎元天。」。
「神界真是可笑之極,看來你是來挑撥本尊去滅禎元天,好讓你黃雀在後,嘖嘖」他緩緩搖頭,眼光一閃「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本尊對天帝之位並無任何興趣,只有爾等凡神才會野心勃勃,如有能力便自己前去搶,來這里興風作浪只會讓本尊更加鄙夷。」
「哈哈,說的句句在理,以魔尊的能力要攻進天庭易如反掌,可惜啊」頓了頓,詭異笑道︰「可惜魔尊只意在月華谷的神樹,魔尊千年前的記憶消散,重生之後卻一意滅神樹,難道不想知道緣由嗎?」。
夜瞳坐直身子,紅袍委地,金瞳有如鋒芒針刺,懾人的氣勢讓男子後退半步,略怒的聲音傳來「本尊的事何時由你來管!本尊滅神樹的意圖也與你無關,亦也不想知道你所說的緣由,今日你進的來魔界可是出不得。」
「我今日來並非要與魔尊作對,我知魔尊進入冥界尋找天機鏡,放出鬼魅魍魎,仍是未找到,不過我來此的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天機鏡的下落」聲音不卑不吭。
夜瞳狹長鳳目嫵媚上翹,妖異的紅唇噙著淺笑「你可真是煞費苦心,背著天帝助本尊?神界內的紛爭本尊不屑參與,如若你想在本尊這里得到好處,那便免了。」
「天帝我還不放在眼里,我地目的與你一樣,那便是六界皆毀,如今我與你也算統一戰線,我怎會索要好處,你未免太小瞧我!」
他神色鄙夷道︰「你還不配與本尊一條戰線,消息有用本尊自會放你一馬。」
紫袍男子臉色微青,就算再好的修養被他這般踐踏也會承受不住,還好紫袍男子能屈能伸,忍力驚人,平復心中怒氣道︰「如今天機鏡在南華仙派手里!」
他眸色微驚,瞬間魅惑笑道︰「真是兜了個大圈子,著實有趣,南華仙派倒是讓本尊刮目相看。」天機鏡被盜那日,雖重傷在身,黑鸞宮內殘留的煞氣還是未能逃月兌他敏銳的嗅覺,顧才進入冥界查探,豈不知又回到南華仙派手里。
「不過更有趣的是此次天機鏡是被神翎族一個丫頭所歸還,並且相助修復,只怕不需月余便能修復完成,魔尊可要抓緊時間,否則朗朗乾坤,逆天難行。」
他原本平淡冷寒的眸子在听到神翎族一個丫頭,便瞬然灼痛,長眉微顰,節骨分明的手指微微彎曲,想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抓不住,那份落寞如論如何也掩蓋不住,滿頭銀絲更顯得臉色蒼白。
紫袍男子了然揚天長笑右手一揮,化成透明的風消失在空中,稀疏傳來他詭異莫變的聲音「難道魔尊不想知道為何會被種下情之血咒?天機鏡會告訴你一切!」尾拖的笑聲在空中繚繞不散。
暗夜迅速從黑影中現身,單膝跪地急切道︰「尊主,屬下將他…」
夜瞳擺手制止,傲然的身姿頃刻塴塌,妖異的紅唇慢慢滴出血,眉間的火焰印紅光蔓延,越發艷紅,絕美的臉淒然而懾人,神色淒婉憂郁,血跡滴落在雪白的狐貂上,像朵朵綻放的紅花,他何曾不想知道真相,只是靈魂深處總是有個聲音在吶喊,適時阻止他探究真相的好奇心,只有他能感受,永遠不揭開或許會更好,只怕那真相會徹底啃食他,這個天地就再無夜瞳。
情之血咒,一滴心頭血、一滴情淚,用畢生修為對天地起誓,吾之情予你,吾之心予你,吾之命予你,魂牽之,夢繞之,生生世世不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