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魔兵將他們圍困在中間,絲毫沒有突破的縫隙,夜瞳一襲極地紅袍立在紅雪中,寒冷的雪風勾起他如瀑的銀絲,這樣的寒天生就適合他,他望著縮在雪地上的暮曉,聲音帶著隱藏的期待︰「你跟我回魔界,不要去月華谷。」
她縴細的手死死捏著血紅的雪,淚水一滴滴落地,她不明白為什麼他要阻止自己回月華谷,曾經他一直希望她能引導魔界進入月華谷,現在卻拼命的阻止這一切,她抬起通紅的淚眼環顧滿地的殘駭,還有掙扎的瑾瑜跟子文,這些人一直護送她走到天山,他們也不希望夜瞳顛覆六界,危害蒼生,她一直不屑職責,可這些鮮血的生命注定了她未來的道路,她需要撫慰這些悲劇。
她抬眼深深的注視著頭頂的男子,他們之間已經堆起了累累白骨,這道鴻溝已經將他們越隔越遠,她的心痛的如同死去,她擦掉眼淚堅定道︰「我必須回月華谷,我需要知道真相,所有的一切!」
地面的白雪瞬間凍成厚厚的冰塊,刺骨的寒讓人渾曬不盡的顫抖,股股殺氣如同要穿透人的五髒六腑,夜瞳猛地鉗住她的下巴,妖異的紅唇透著殺氣︰「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要麼跟我回魔界,要麼與我為敵。」
滴滴滾燙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滴落在他的手指上,他的心不停顫抖,卻只能一遍遍的讓自己冷靜,「夜瞳,我要回月華谷。無人能阻止,那些死去的亡靈才能得到安息!」
「哈哈哈。好,果真是心系天下的天女!千年前與千年後一樣為神樹、為天下、為蒼生。卻獨獨從未替我想過一分一毫!暮曉,我告訴你,我會讓你後悔,我會奪走你所有的一切!」
句句如針,讓她五雷轟頂,天女?樂天曉?內心有一個聲音在吶喊,讓她回到月華谷,拯救面前這個充滿仇恨的男子。
她悲痛道︰「我從未替你想過一分一毫?那你可有為我想過!你殺了這麼多人,南華仙派的人全是我的朋友。你一個不留的全殺了,還有那些無辜的村民,他們又何曾得罪過你,你還放出六界亂的謠言,讓我身陷險境,你又可曾愛過我!你明明知道我不是樂天曉,卻將對她的仇恨轉嫁到我身上,你又何嘗對我公平?」
「果然你只會信別人,你跟所有人一樣。只會覺得我是殘暴無心之人,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手下留情!」
辰軒趁著這個縫隙,不停壓制心口的毒性。全身聚氣,等著適當時機沖出重圍。
她還未從他的話中理解清楚,就見夜瞳雙目緊緊一閉。慢慢收起苦澀的笑意,再睜眼。金色的眼楮全是風輕得近乎透明易碎,每當他平靜如冰的時候才是真正駭人。她心髒害怕的跳動,只見他抬起手掌心猛地使力,一陣勁風,伴隨著一聲悶哼,竟是將子文吸到他腳邊,隨即緊緊掐著子文的脖子,子文滿眼憤慨的掙扎,那雙淨白修長的手只要輕輕一捏,便能結束子文的生命。
她驚的渾身發顫,悲痛的變出紫色弓箭,對準他的心髒,哭道︰「夜瞳!你不要逼我,要殺就殺我,放了他,他是無辜的。」
「你又對準我的心髒!要刺穿它嗎?反正你也並非第一次。」他的面色平靜如水,如同石子投進冰冷的深海,慢慢淹沒,直至進入無底黑暗的深淵。
「暮曉,不要管我,你跟神君走!」子文全身發力不停用仙氣攻擊夜瞳,卻還是無法撼動他力量的一分一毫,他寒著眼手指微一用力,子文面色一頓,嘴角吐出鮮血。
「不要!我求求你,看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放了他,求求你。」她痛苦不已,緊緊握著弓箭。
「求我?你為了這些人竟然求我?」
辰軒握著胸口處上前︰「魔尊威力稱霸六界,又何必為難一個半仙人。」說完廣袖一揮,射出翎羽,變成巨型羽毛,鋪天蓋地的擊向夜瞳,頃刻將夜瞳困在巨型羽毛中,夜瞳一手捏著子文,一手握聖焰赤龍刀舉極長劈,驚得平底驚雷,翎羽與聖焰赤龍刀,金光與深紫光層層拼法,頓時狂風大作,辰軒一把拉住暮曉︰「我們走!千羽陣並不能困住他太久。」
「子文怎麼辦!」
「必須得走。」辰軒直接拽住她與襲來的魔兵拼殺,暗夜冷哼一聲與魔兵四面八方襲來,金光術法與無數箭矢芒擊魔兵,金光四射,圍攻而來的一圈魔兵紛紛倒地身亡,辰軒掌掌相劈與暗夜交錯擊法,二人身姿盤旋,明顯辰軒速度緩慢,臉色如同白紙。
暮曉趁機在混亂中解救瑾瑜,瑾瑜翻身拔出折扇,月牙殺氣狂風極卷,一扇便能斃命一個魔兵,想來是憋著恨意。
她返身朝身後奔去,瑾瑜立馬拉住她,一邊砍殺一邊道︰「你干什麼!」
她見一個魔兵劈刀砍向瑾瑜,抬起弓箭猛地射出,魔兵被刺倒地,瑾瑜呼出一氣,投向感激,她一邊發射弓箭,一邊掙月兌他的牽制︰「我要救子文。」
她一把甩開瑾瑜的手,還未跑開一步,一聲巨響,無數深紫光穿透巨型羽毛,光芒四射,氣貫地,盡掩日月光華,正是夜瞳震開千羽陣。」
所有人抬手擋在這道深紫光,當她緩緩睜眼時,只見夜瞳如同遠古死神,面容冷峻威嚴,狂傲憤怒的望著她,子文望向她,溫柔的牽起嘴角,無盡的恐懼從內心深處席卷她,將她死死裹住,她與子文仿佛都預見了接下來的悲劇。
「不!!!夜瞳!不要!」
夜瞳不理會她的哀求,一把將子文拋至半空,強勁的手臂在子文的身體自由落下時,無情的穿透了子文的胸膛。鮮血如瀑,順著夜瞳的紅袍。滾滾滴在雪白上,子文口吐鮮血。瞳孔脹大,臉色泛青色,全身不停得抽咧。
「子文!」瑾瑜紅著眼大吼,早已頓住身子,忘記了拼殺,被旁邊的魔兵一腳揣在地上,辰軒與暗夜僵持在一邊,看著這血淋淋的一幕。
夜瞳將子文狠狠拋向暮曉,落在她腳邊。夜瞳整個袖擺全是流不盡的血,已經滲透了他的衣袍,暮曉面色驚恐,呆木,這一切發生的是如此快,如此的無法接受,她緩緩俯子,望著噴涌出來的鮮血,溫熱的血告訴她。這是真實的,她抱著子文的身體嚎嚎大哭︰「啊啊啊,不要,子文。」她不停堵著他胸口的血窟窿。白色的輕紗已經被他的血染紅,她渾然不在意,手上全是他的血。好像永遠流不盡一樣,她渾身顫抖︰「不要。子文,你醒醒。為什麼這麼多血。」
她不斷的擦著他嘴角的血,眼神悲痛欲絕,子文緩緩睜眼,她猛地一喜,哭泣道︰「我知道你沒死,你不會死的,我們回家,我們不要修仙了,我們回家,回陽河村,爹爹一定很想我們。」
「暮曉……暮曉」他不斷的涌出鮮血,不斷艱難道︰「暮曉。」
「你別說話,我帶你回家,我們不再管六界的事。」
他無力的抬起右手,她連忙抓住放在白皙的臉頰旁,他虛弱道︰「暮曉……你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妹妹,哥哥……只能護送到這里了,若……若有下輩子,還會護著你。」
「不要,我不要你送我去落海,我們回家好嗎?」。
「暮曉……為了天下蒼生你一定要去落海。」
只見他望著廣闊的天空,通紅著眼道︰「可我……我無法替師兄弟們報仇。」又茫然笑道︰「芊心等我很久了。」一雙通紅的眼死死睜著,氣息全無。
「不!」她的哭聲回蕩在整個天山,聲音已經完全嘶喊不出一句話,她只是茫然的抱著子文的尸體。
夜瞳滿是鮮血的手緊緊握著,深深插進肉中,金色的瞳孔全是痛切,原來她是如此在乎這些人,為什麼看著她哭的這麼淒慘,沒有一點快意,反而是無盡的絕望跟悲涼,還有孤獨,他試著慢慢走近她,卻被她猛地喝住,她沙啞著聲音道︰「不要過來,你滾!不要髒了他,滾!」
夜瞳狹長的鳳目全是翻江倒海,手心的指甲又陷入幾分,他又邁進一步,像是徹底激怒了她,她猛地變出紫色匕首揮去,然而他並未躲避,尖銳的匕首狠狠插進他的腿部,鮮血瞬間涌出,源源不絕,暗夜大驚︰「尊主!」
他抬手止住暗夜,又邁進一步,仍是被她一刀插入,地上的積雪與冰塊已經看不到原來的顏色,鮮血仍舊止不住的從他腿部涌出。
「你不要再逼我了!為什麼!你為什麼總是逼我!」她滿眼憤恨,她輕輕拂過子文的臉,讓他不瞑目的雙目閉上,再將他放平躺下,她踉蹌起身,眼中是深深的恨跟絕望,白皙的臉上全是寒風拂干的血跡,淚痕與血痕混合,整個人像是從血中打撈出來一樣。
「夜瞳,我們之間已經壘起了無數人的鮮血,愛已經離我們越來越遠,若能重來,我只祈求這一生不要與你相遇。」她扯掉頭上的曼珠沙華絲帶,滿頭青絲伴隨著雪花迎風飛舞,所有的一切在她腦中閃現,她含著淚用紫色匕首一刀揮去,精致的絲帶頃刻變成兩半,在空中盤旋慢慢落地,她聲音冰冷道︰「斷絲斬情絲!你與我情斷天山,從此不見便是生人,再見便是敵仇。」
他覺得自己被深深埋進無盡的黑暗,再也不復一絲光明,肝膽俱裂,整棵心被她一刀刀剮著,以為恢復記憶決心不再愛她,卻不知從未真正做到,心痛的感覺跟千年前一樣,痛的讓他無處遁形,一滴血淚從金色瞳孔中滑落,襯著絕美的臉一絲絲淒涼,腿上的血仍舊不停噴涌。
她忽視他受傷的腿,咬著牙,一聲嘶吼︰「隗義殺!你若不相助,我便自刎!」
安靜的崖道,突然涌來滾滾黑霧,充斥著整個崖壁,暗夜見此知道夜瞳被傷,眼疾又犯,正欲上前,卻被辰軒一掌劈來,黑霧瞬間籠罩所有人,辰軒大聲道︰「隗義殺,你帶暮曉瑾瑜先撤,本君穩住這里。」
黑渦打斗聲絡繹不絕,辰軒與暗夜掌掌對決,往復之間,一虛一實化乾坤,二人打的難舍難分。黑霧散盡,暮曉與瑾瑜已經隨著黑霧消失不見,而夜瞳像是被抽出靈魂一般,跪在地上節骨分明的手緊緊抓著曼珠沙華絲帶,滿眼血淚,壓抑的哽咽聲慢慢溢出,肩膀抖動慢慢變大,辰軒與暗夜過招二十回合,雖深受重傷,暗夜卻還是不及辰軒的神力,暗夜一心護主,擔憂夜瞳的眼疾跟傷勢,心情混亂,辰軒見機掌心金火急急劈去,暗夜大呼不妙,被這一掌震的口吐鮮血,再揮掌之時已不見辰軒的蹤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