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展雲這天真的話一說完,其余人的表情就各異了。
他爹,也就是木家家主木肅風一臉恨鐵不成鋼;木戮低垂著視線,可是仔細看就能看到他微微揚起的嘴角;木煥之毫不掩飾他一臉看好戲的樣子;木琥有些無奈,看著木展雲微微搖了搖頭;木昀的臉上一直有著淡淡的笑意,很平和,與往常一樣無異;而木勁峰則皺皺眉頭,看似有些為他著急,然後木縈卻能從他眼中發現嘲諷的笑意。
木肅風看著這個自己唯一的兒子,說不上是失望還是自責,他能感覺到木家其余人表面下掩藏的瞧不起,不由得也覺得有些丟人。
「你就算是上了,把那人給殺死且也拿到賞金了,可是回去後呢。」
木肅風本是不想搭理他的,但是木展雲卻一直在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木肅風毫不懷疑,假如自己真的不理他,那他肯定會不看自己臉色的再次問出聲來,到那時丟人的還是自己。
「回去怎麼了?」
木展雲更茫然了,他眨眨眼楮,又問道︰「等我們回到木家不就安全了嗎?他們王家就算厲害,那也只是在他們紫衫城,他們難道還能把手伸到我們風陌城不成?」
說到後面,木展雲就有些得意了,在他認為,自己木家可是風陌城的大家族,就算他們在這花月峰上排不上號,可是在風陌城那可是數得著的有頭有臉的大家族了,等他們回到了風陌城。那還有何懼?
木縈抽了抽嘴角,自己都有些可憐起木家家主了。木肅風這個人還是很有心機和魄力的,可是沒想到他自己唯一的寶貝兒子卻是個腦袋不清楚的。連如此簡單的事都看不明白。木縈一點都不懷疑,假如剛才木肅風沒有站在這里,那木展雲肯定是會直接上前的。只是因為他爹在而且又表示了不同意,所以這才把他攔了下來。
木縈笑完,就把目光投向了木戮那里。
木戮和其他木家人一樣,看到木肅風當眾教育木展雲,都裝作沒有看到沒有听到一般。連視線都沒有在二人身上停留,而是看向遠方的風景,但是木縈知道他們雖然沒有看。可是耳朵卻都一點不放松,都在听著他們二人的對話。
然而這並不是木縈關注的,她真正看的,卻是木戮的頭頂上方。
在那里。正盤旋著一只靈蜂。那靈蜂身上是金黃色的,背後的小翅膀薄如蟬翼,個頭相當的小,而且還有些呆頭呆腦的,看起來剎是可愛。
靈蜂,在修仙界是很常見的一種低級妖獸,這種妖獸基本毫無攻擊力,完全只能靠靈花的花粉和花蜜來維持身體的靈氣。因為這里是花月峰,峰上的奇花無數。所以這里的靈蜂比起別的地方也要多上許多,且又因為它並沒有危害性,所以修士們對這滿蜂的靈蜂都選擇了視而不見,根本不會對它有防備。
別處不說,單是這一字峰附近就有不下十幾只靈蜂,所以木戮頭頂的這只並不顯眼,木戮只是抬頭看了它一眼,接著就若無其事的移開了目光,又看起了遠處的風景,同時細心听著木肅風和木展雲的對話。
那只靈蜂像是在尋花一樣的在木戮頭頂轉了兩圈,然後又翅膀一揮,慢慢的朝著天空上方飛去,接著就在眾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突然消失在了空中。
木縈坐在蓮渡上,看著靈蜂在自己面前轉了轉,接著就成了斑點的樣子。斑點落地後直接撲到了木縈的懷里,眼中有著竊喜。
木縈也是一笑,把斑點抱在了懷中靜靜看著下方。
「風陌城又如何!」
木肅風之前是無奈,然而現在他卻是真的怒了︰「我們整個風陌城才有幾個金丹期修士?盧家一個,城主江凜是一個,散修中還有一個,也許還會再有一兩個身份神秘的隱世高人,這些全都算上也不過就只有五個左右,但是他們王家卻一家就有三個金丹期修士!若不是此番三城有協議,只能讓築基期修士進來的話,他們王家怎麼可能會遇到剛才的麻煩!你剛才若是上了,那他們本來就知道我們是木家人,你說,他們事後會怎樣做?」
木展雲臉上一僵,「一家,三個金丹期修士?」
一個家族的金丹期修士就趕上他們風陌城大半的金丹期修士數量,這……這怎麼可能!
木展雲目瞪口呆,完全不敢自己剛才听到的。
「連人家王家的底細都不知道,你都敢眼饞那一萬塊靈石,蠢貨!」
木肅風氣的胸口不住的起伏,一甩袖子,不想再看木展雲,而是轉而跟木琥說起了話。
「木琥,煜青他現在也練氣十層,馬上就要到練氣圓滿了吧?回去後在丹藥或者靈石上缺什麼,就列個單子,一定要讓煜青那孩子順利到練氣圓滿。」
木煜青是木琥的兒子,他的資質比起木勁峰和木煥之來差了許多,所以在那二人到了築基期時卻還維持在築基十層,不過那孩子卻是個性情沉穩的,做事非常大氣。
木肅風這話的意思就是想要培養木煜青了,木琥聞言臉上就露出了喜色,感激道︰「多謝家主,我替我那不爭氣的兒子謝謝您了。」
「一家人談什麼謝,只要他肯用功,就能扶持起來,不像展雲。」
木展雲的資質並沒有說太好,悟性也比不上木勁峰,但是他的優勢就在于有一個當家主的爹,所以他的修煉資源是整個木家最有利的,這才讓他年紀輕輕就到了築基期,不過修為雖然上去了,但是腦子卻差的遠,這讓木肅風也覺得泄氣起來。
說著。就用冷淡的眼神瞥了木展雲一眼,木展雲被這一眼看的瞪大了眼楮,接著就頗為不甘的撇撇嘴。明顯對此不服氣,口中還輕念道︰「就憑他,切……」
木肅風陰沉著臉看著他,木展雲雖然不甘心可也只得不情願的閉上嘴,可是不屑的表情卻一點也沒有收回。
「好了,咱們也回去吧,在這里待的……」
沐陽果已經被搶走。他們也沒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所以木肅風就想著開口讓大家一起離開,然而他話還沒有說完就突然變了臉色——
與此同時。木家三位長老也都凝重的看向遠方——
兩頭六階妖獸?
因為木家人談話的時間長了些,且王家和栗家人都走光了,所以現在一字峰上除了他們幾人以外就沒有別的人在了,而現在在他們的視野內。正有兩頭六階妖獸朝著他們越走越近。
木縈見狀一笑。感覺到自己換的第三張隱身符又快要失效了,也懶得再換一個,于是就看也不看下方,直接御起蓮渡離開了花月峰,朝著風陌城而去。
事情看到這一步就好,接下來的結果,她自會知曉。
「我是季欣的,還請轉告一聲。說是萬劍門弟子求見。」
木縈用著最快的速度到了風陌城,不知不覺她都已經離開這里了十二年了。木縈到這里時還覺得有些感慨、同樣也有些懷念。不過這種情緒並沒有停留多久,木縈就又直接朝著木家而去,被守門侍衛攔下後就這麼說道。
萬劍門弟子?
那兩個守著門的年輕男侍衛聞言就鄭重起來,他們知道萬劍門是四大宗門之一,所以听到萬劍門的名字後就有些慎重,對木縈的態度也有些恭謹起來。
此時的木縈還是做著喬靈的打扮,不過沒有再穿黑斗篷,而是換上了正常的少女穿的衣服,看起來青春靚麗又隱有一分貴氣在,于是那兩個侍衛並沒有懷疑她的話,而是轉身就朝季欣那里通報了。
木縈很篤定的站著,絲毫不懷疑季欣會不見她。因為不說別的,僅僅「萬劍門弟子」五個字就肯定會打動季欣。果然沒有過多久,那個進去通傳的侍衛就小跑著過來了,並禮貌的請她入內。
木縈一邊跟著帶路的侍衛走,一邊四處打量自己生活了六年的木府,沒走多久,「勁草院」三個字就映入了她的眼簾,不過木縈看向的卻是站在院口處的那個熟悉的身影。
「,貴客已帶到。」
侍衛朝著那個人行了禮,在那人點頭後就躬身退下了。
「姑娘你是……」
季欣看著眼前這個自己不認得的女孩眼楮眨都不眨的盯著自己看,覺得有些疑惑,可是仔細看看卻能肯定自己並不認識她,剛想要問她是誰,為何要來找自己,不過隨即又覺得來者是客,和人家在外面終究有些不妥,所以隨即就做了一個手勢,道︰「還請進來喝杯茶吧。」
木縈看著季欣,這個待自己真正如母親一般的女人,覺得心中有些酸澀。她盯著好久,直到感覺到狂跳的心隱隱的穩了後,才點點頭,隨著她一同走進了房中。
季欣和木縈一同坐下來後,先是為木縈細心的奉上了茶點,然後才有些期待的問︰「姑娘你如何稱呼?你是來自萬劍門?那是否認識木莎?」
突然听到有人要見她,而且還自稱是她的,她當時是相當疑惑的,不過隨即就听到來傳話的侍衛說那個人是萬劍門的,這讓她的心猛烈的跳了跳,猜測是不是因為她和木莎認識,所以這才過來找的自己。
木縈默了默,她看到明顯有些激動的季欣,突然手一揮,把整個房間都布上了結界,然後就在季欣突然變的緊張和戒備的神情下變成了自己真正的樣子。
「欣嬸,是我。」
木縈說著,就感覺到自己的嗓子眼堵堵的,然後就在季欣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往前一撲,直接鑽到了她的懷里。
「是我,我是縈縈啊。」
「縈縈?」
季欣愣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她感受著懷里軟軟香香的身體,感覺自己的後背都是僵直的,過了好久,她才眼圈一紅,緊緊的抱住了木縈。
「你終于回來了,你終是想到回來看看你欣嬸了。」她說著聲音就有些哽咽,抱著木縈的手也就越發的緊了。
木縈本來還控制著不要哭,可是感覺到季欣的哭聲,自己也忍不住哭了起來,于是兩人就抱著哭了好久,直到對方的肩膀都被淚沾濕,聲音也哭累了之後才慢慢停了下來。
「我听莎莎說你活著,當時心中簡單是開心死了,可是等了許久也沒有見你見過,我還以為你是不想要我們了。」
季欣抹抹眼淚,嗔了木縈一眼,這語氣與其說責怪倒不如說是擔心,木縈笑眯了眼楮,把腦袋靠在季欣的肩上,跟她說了好多的好話,又含糊的解釋說自己之前並不方便見她們,這才讓季欣慢慢的釋懷。
兩人談了許久,季欣很關心木縈這些年的生活,木縈只是跟她說自己拜了個煉丹大師當師父,所以現在也是個煉丹師了,生活的很好不用擔心。
季欣終于是對木縈放下心來,得知木縈現在是個煉丹師,她心中著實是開心不已,知道只要木縈刻苦去學,那將來就肯定是會有成就的,還告誡木縈不要松懈,那樣會讓她師父失望等等。
木縈一一答應下來,覺得有個人這樣關心自己實在是讓她心里暖暖的。
兩人說完這些後,季欣又問起了木縈十二年前她在青蘇山上的事,也被木縈找了個理由給含糊了,然後,話題自然就轉向了木莎的身上,木縈問起了季欣,就見到季欣收起了笑容,一臉的擔憂與愁容。
「莎莎剛回來時還好,家中人雖然對她退出宗門的事有所不滿,但是看在她的資質上,也只是在言語上奚落她罷了,莎莎一回到家就是整日發呆落寞,與以前的樣子天差地別,連門都不出,所以外面人說什麼她根本就听不到,也就不會對她有什麼影響。」
季欣低垂著眼眸,聲音也變的低沉起來。
「可是突然間,盧家家主就來訪,他和我們家主談了許久後就把我和你峰叔叫了,然後家主就對我們說起了退婚的事。」季欣低嘆一聲,眼里是化不開的憂愁。
「我和你峰叔自是不願,怕因此傷透了莎莎的心,可是家主心意已決,又有大長老在旁鼓動,于是這事只得變成了定局。這事我們一直瞞著莎莎,可是人言可畏,她到底還是听說了,于是整個人也就越發的低落下去,我好幾次都看到她在偷偷垂淚。」
木縈的手緊緊的握了起來,把木肅風和木戮都在心底罵了一通,卻又听季欣道︰「可是事情還沒完,真正的麻煩還在後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