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哱承恩之命,出去買銀筷子的侍衛,很快就回返了來,恭敬的朝著哱承恩和柳輕心各行了一禮,就捧上了新買回來的銀筷子,恭請柳輕心用飯。
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的柳輕心,仔細的觀察了一番侍衛遞上來的銀筷子,確認上面沒有紅花的味道之後,才客氣的回了他一個笑容,接過筷子,狼吞虎咽的吃起了面前已經有些冷了的蛋羹來。
好吃。
這蛋羹,絕對是她這輩子吃過的,最好的一碗。
俗話說的,饑時吃糠甜如蜜,飽時吃蜜蜜不甜,大抵,也就是這麼個意思了。
一大碗蛋羹,不大會兒工夫,就被柳輕心吃了個底朝天,瞧她吃的開心,坐在她身旁的哱承恩,也是忍不住露出笑容,故意伸手,彈了一下兒她凸起的肚子,逗她道,「這小狼崽子,一準兒是個身強力壯的,瞧這飯量,嘖,這才是草原上的漢子,該有的樣子嘛!」
「只要沒人加害,一準兒能沒病沒災的長大成人,夭折什麼的,怎得也不可能發生在咱們兒子的身上!」
睨了一眼跪在離自己五步遠處的翠兒,柳輕心若有所指的說了這麼一句出來,果然,意料之中的又瞧見了她的肩膀,本能的顫抖了一下,她在心虛,沒錯兒的,這種由心而發的畏懼,不是明面兒上掩飾一番,就能搪塞的過去的,當然,若是以前的柳輕心,這身子的原主,可能也發現不了,但可惜,她,如今的柳輕心,是個跟她沒有半點情分,可以冷靜的看待事情的局外人!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個道理,在什麼地方,也都講得通。
「小……小姐……」
許是壓力太大,原本一直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翠兒,突然張口喚了柳輕心一句,像是想要跟她說什麼,卻是猶豫了一番後,選擇了閉嘴,把原本想說的,又咽了回去。
害死這原主的人,八成兒,不是只翠兒一個。
換句話說,就是還有同謀。
柳輕心這麼想著,便唇角帶笑的,又眯起了眼楮。
這古代,可真是有趣呢,這……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宅斗?
「輕心?」
見柳輕心突然盯著跪在地上的翠兒愣起了神兒來,哱承恩頗有些不解的喚了她一聲,「你沒事兒罷?」
「瞧你說的!我能有什麼事兒?!這滿屋子的人,都是拿我當主子的,又沒人敢琢磨著害我,你說是吧,翠兒?」
柳輕心勾唇一笑,一邊伸手,模了模自己的肚子,一邊意有所指的,跟翠兒問了這麼一句,但,問完這一句之後,她卻不等翠兒做出回答,就扭頭看向了坐在她身邊兒的哱承恩,半開玩笑的,給哱承恩提了另一個問題出來,「哎,對了,夫君,你有沒有听人說過,這世上,最毒的東西,是什麼啊?」
「最毒的東西?應該……是蠍子,或者毒蛇罷?」
被柳輕心突然問了這麼一句,哱承恩不禁有些懵,他生于草原,長于草原,雖然讀得書少,卻是沒少經歷事情,尤其是,柳輕心問的這個,關于毒物的問題,更是他從很小的時候,就會開始經歷的……反復斟酌,思量再三之後,哱承恩才是依著自己的經驗,認真的回答了柳輕心的這個問題。
「毒蛇口中信,蠍子尾後針,兩者皆不毒,最毒婦人心,夫君,你錯了。」
柳輕心笑著跟哱承恩搖了搖頭,否定了他的回答,然後,緩緩扭頭,又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翠兒,「毒蛇生于山林,你不招它,它不會咬你,蠍子生于岩縫,你不惹它,它不會蟄你,人卻是不同……你待人好,人未必知恩圖報,你對人善,人未必……」
「要我說,對那些恩將仇報的人,直接就不要客氣,亂棍打死,就是最好了!」
哱承恩雖然是武將,也沒什麼學問,但,常年帶兵,卻養成了他察言觀色的本事,起先,只當柳輕心是跟自己閑聊,沒往細里去想,這會兒,听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說起這種她平常里,從不會提的事兒,哪還能不琢磨?
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見她是一直在盯著翠兒看的,哱承恩的心里,也是差不多有了些猜測。
翠兒是柳輕心的陪嫁丫鬟,出于對柳輕心的尊重,哱承恩決定,等她把話都說出來,自己再發表意見,她是將要生產的孕婦,難保……不會像部落里的老人們說得那樣,疑神疑鬼,因為閑得厲害了,而整天瞎胡想些有的沒的的事情!
反正就是個丫鬟,打死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要柳輕心高興,怎麼都行!
「我倒是覺得,人在做,天在看,善惡到頭,終是會有報應的,殺人需要手染血,晦氣的很。」
考慮到翠兒的背後,極有可能還有旁的同謀,柳輕心決定,暫時留她性命,繼續觀察,以便把所有想害她的人,一並連根拔起。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她這眼見著就該要生了,可禁不起翻來覆去的折騰,孩子,也是一樣!
听柳輕心沒有說要人把她拖下去,亂棍打死,翠兒一直懸著的心,才是稍稍放下了一些,之前擔心的,以為是柳輕心知道了自己出手害她的想法,也隨之拋之腦後。
柳輕心不是有仇不報的人。
確切的說,是心里有事兒,就會睡不著的人。
之前在沈家的時候,就曾有過不止一次,下人掃雪弄髒了她的新衣裳,被她使人拖下去,亂棍打死的事情。
翠兒想的是,她跟在柳輕心的身邊,伺候了她十年,對她的做事習慣最是了解,她沒有收拾自己,便是等于,她沒發現,更甚至,是連懷疑,都不曾有的。
但翠兒不知道的是,此柳輕心,非彼柳輕心。
這也注定了將來,她的悲劇收場!
「翠兒,你怎還跪在那里?地上不涼麼?」
發現了翠兒臉色變化的柳輕心,露出了一個讓人看不出半點「閃失」的淺笑,然後,便像是剛剛發現翠兒還是跪在地上的一般,「訝異」的問了她兩句,「廚房里,有準備菜麼?承恩一路風塵的回來,該是累壞了,今晚,多做幾個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