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心本就是打算要破財消災的,這會兒,听婦人說,能找到好裁縫,來幫自己這除了針灸用的銀針,什麼針都不會拿得人縫衣縫被,她哪還有拒絕的道理?
她是迷暈了哱承恩和翠兒,偷跑出來的,自然是東西都挑值錢的,輕快的拿,衣裳都只才帶了一身兒,小孩子用的被褥,又哪里可能提前備下?!
原本她是想著,距離這孩子出生,還得有個把月,等再過幾天,她熟悉熟悉這小鎮里的環境,再去尋裁縫來做也不遲,不想,今兒偏就讓這隔壁的隔壁家婦人來給撞了個巧兒,能省了她自己找的麻煩了!
「大嫂認識這樣的妥當人,那敢情是好!干脆一會兒去了你家鋪子里,我就多挑幾塊料子,連我家那冤家的衣裳,也一並讓那裁縫給做了!」
有所求的人,只要滿足了他的所求或者拎得住他的所求,就沒什麼可怕,柳輕心一邊跟婦人說著話兒,一邊就偷眼打量起了她來,不高,胖,一臉的痦子,隨便給什麼人瞧,也沒法兒喜歡的起來,這樣的一個女人,如果不是很凶,很能掐得住家里的男人,十成十,是要被冷落的……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這身穿好布料做得衣裳,頭插十幾根金簪子,金項鏈,金鐲子,金絲腰帶……一身明晃晃,把自己打扮的亂七八糟的婦人,明顯的,也是這愛美人中的一個!
愛美,可是個好事兒,尤其對現在的柳輕心而言。
只要能把這個婦人,從現在的肥碩丑陋樣子,收拾成個人見人愛的美人兒,她將來,就會變成她柳輕心的活招牌!
她這鋪子的生意,也就差不了!
「那還等什麼?咱們這就走啊!」
婦人當然不知柳輕心是在想的什麼,在她現在看來,柳輕心就是個金閃閃的大元寶,只要能好好供著,好好交往,日後,隨便抖一抖,撒點金沫子下來,都夠她高興的,「我跟你說啊,妹妹,我這鋪子里的料子,可是咱這鎮子里,最新最全的!你要是在我家鋪子里,都看不下稱心的,到別的地兒,可就更是沒指望了!」
隨手鎖了院門,柳輕心便一邊兒跟婦人閑聊著,一邊兒往她家的鋪子方向而去,這時代,這鎮子,于她,都是個陌生的很,將來,她要在這里生活,就必須得慢慢了解,慢慢熟悉,然後,把自己變成這個時代,這個鎮子里的人,才行。
因剛才就觀察過了婦人,以前又是沒少跟病患接觸交流,柳輕心起頭,跟婦人說起家長里短的時候,順帶著,就把話題引到了女子的樣貌上面。
「妹妹啊,你可得當心些,這男人呢,是一有錢就變壞,整天那眼神兒,都會往人家大姑娘小媳婦兒的腰身上瞅,一個你不當心,他就得弄回來個小賤人,讓你受氣,還有的,更是干脆就在外邊置辦個宅子,把小賤人養在那里面,等個十年八年,直接就領一群小兔崽子回來,給你丟眼前里,讓你糟心!」
閑聊到了婦人家的綢緞莊,婦人就已經被柳輕心給「打動」了,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她家男人,一邊故意說著風涼話給她家男人听,一邊帶著柳輕心到了自家鋪子里,料子最好的那一塊兒地方,「所以啊,要我說,不讓男人有花花腸子的最好法子,就是讓他們沒錢,他們手上沒錢,也就玩兒不了外邊的那些騷狐狸精了!」
「大嫂說的有理,以後,妹妹一準兒就把銀子都掐在自己手里,不給那冤家機會,出去胡搞瞎搞!」
柳輕心假意順著婦人的話說了一句,便把話題引到了她的樣貌上面,「不過大嫂啊,你這也該多少的收拾自己一下了,瞧瞧你這臉上的皮膚干的,再不當心,可就該凍傷啦!妹妹知道你賢惠,整天為了家操心忙活,可是,也不能因為這個,就虧待了自己啊!人就活一輩子,你自己不體貼自己,照顧自己,將來,累趴下了,管不了家了,你家男人,還不得……你想想啊,你勤儉持家半輩子,到頭來,卻讓那些騷狐狸精們吃你賺得,喝你賺的,穿你賺的,用你賺的,霸佔你夫君,鳩佔鵲巢的打你家孩子……可得多不劃算啊?!」
听柳輕心這麼一說,婦人本能的滯愣了一下,滯愣之後,便是許久的沉默。
柳輕心說的很對,對得她半個字兒的反駁都說不出來。
「妹妹,你家里夫君是大夫,對罷?他那里有沒有什麼好方子,是能幫我調理進補的?」
沉默之後,婦人便是驀地想了起來,柳輕心說她家以後是要開藥鋪的,「我這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都得指望著我照顧呢,可不能……可不能……」
「大嫂莫急,待我家夫君來了,我去跟他說,讓他給你把個脈,好好兒瞧瞧!」
柳輕心等得就是婦人的這句話,見她慌亂害怕的臉都白了,便忙開口,許諾了她,「你這麼好,這麼熱情的一個人,又是來探望我,又是費勁兒幫我找裁縫的……我啊,在這兒就當了他的家,做了他的主了,幫你診看,幫你調理的錢,都從我的零花兒里面出!」
婦人本是抱著打听事兒的心去的,想的是如果柳輕心家里沒有男人,日後,她就可以欺負她們孤兒寡母,佔他們的便宜,不曾想,自己的這為惡想法,這會兒,竟是被柳輕心說成了好心,還要不要診費,不要藥錢的幫她調理身子……這一反一正,一下子,就讓婦人的臉紅到了脖子根兒,連抬頭起來看柳輕心,都不敢了。
見婦人還有廉恥之心,不是全不要臉的無可救藥,柳輕心只是淺淺一笑,在心里暗道,這人,還是有救的,缺的只是教訓,將來,她好好兒跟她相處,一點一滴的給她滲透,終有一天,她是會變好的。
有的人,只是因為自卑,才故意讓自己變得窮凶極惡,誰都不敢招惹,這,何嘗不是一種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