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紙卷的出現,讓顧落辰古波不驚的眸子微微一閃,繼而,便毫不猶豫的伸手,把那小紙卷從紅瑪瑙中心給抽了出來。
讓攝天門歷代傳人秘而不宣的東西,不管是跟什麼有關,都一準兒價值連城,或者……比價值連城,更加金貴!
于理,這小紙卷是攝天門的東西,不該給攝天門之外的人看,但顧落辰卻沒有背著柳輕心,自己一個人來看這小紙卷里的內容,在他想來,柳輕心是他這個攝天門門主信賴的人,想要保護的人,自然,也就該算是攝天門的人了,她跟著他一起看攝天門的寶貝,再尋常不過。
小紙卷被顧落辰小心翼翼的伸展開來,一層又一層的張開,待完全呈現于兩人眼前的時候,已是一張薄如蟬蛻,足足有半邊兒桌子大的精美畫卷。
不,與其說是畫卷,倒不如說是地圖。
山巒,湖&無&錯&小說{www}.{wc}{xiaoshuo}.{com}泊,佶屈聱牙的小路,最後,在一片綠林之中的山洞前面,標記了一個紅色的圓點。
這應該是要給人指路,讓人依著圖上標示的,去到這山洞里找尋東西的意思,只是,沒有標記起始的地點,也沒有寫途經的地名……說句不客氣的,要依著這樣的一張地圖找尋東西,無異于大海撈針!
「這是張藏寶圖,但藏得是什麼寶貝,卻沒有寫。」
顧落辰盯著地圖看了好一陣兒,才慢慢的抬起了頭來,看向了柳輕心,「現在,你沒心情,我也沒閑心去找這上面標記的寶貝。就先把這張圖收起來,等以後再說,你個女人,肯定比我細心,就由你來收著。」
完完全全交待的口氣,沒有半點兒商量的意思。顧落辰一邊說著,一邊把那張薄如蟬蛻的地圖又重新折好,卷成了最初從紅瑪瑙里取出來時的樣子,塞回紅瑪瑙里,用拇指壓進了小令牌之中,塞進了柳輕心的手里。
「這……這不是你攝天門的令牌麼,放,放在我這里收著,不合適罷?」
柳輕心也是習慣了顧落辰的霸道。听他這麼自作主張,也不跟他生氣,只是,這據說是很不得了的令牌,該是攝天門的寶貝來著,交給她這麼個外人保管……且不說,她有沒有能力保護它,單是由她來做這事兒的合理性。就有些讓她不那麼……
「合適。」
顧落辰沒給柳輕心說服他的機會,只是淺淺的看了她一樣。就兀自從凳子上站起了身來,「你好好兒保存著,我去安排人,幫你打探燕京那邊的消息去,你困了就睡,不用熬夜等。沒那麼快。」
一句話說完,顧落辰的背影已經消失在了窗口,他不喜歡走門,這一點,柳輕心也早已習慣。
生于未來的柳輕心。不知道這個時代,皇宮內廷的傾軋會有多麼的可怕,但她不傻,稍稍想想正史野史上寫的那些故事,也能大約猜到,那時一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生死角逐,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史書記載,翎鈞是登基繼位的那人,卻並沒有任何記載說,翎釴是怎麼輸的,到最後,又得了個什麼結果。
她所知道的歷史,顯然是被「勝利者」篡改過的,一如隆慶皇帝所下的那個詔書上寫的一般,嫡皇長子朱翎釴,五歲夭,正宮無出,庶子朱翎鈞以十歲稚子之身,繼承大統,年號萬歷。
翎鈞說,他今年十五,但是被瞞報了五年,那不就是……十歲?
十歲……
也就是說,如果史書記載的沒有什麼錯漏的話,隆慶皇帝會在今年亡故,而且,翎鈞「上面的兩位兄長」,也都會在今年變成早死的冤魂,從而,讓他成為最合適繼承皇位的那個人!
可是,姜嫂說,過了年,才是隆慶六年,到明年,翎鈞就該十六了,也就是典籍記載的十一,這又跟史書記載的,隆慶皇帝當了皇帝就死了,翎鈞十歲繼位的事兒對不上……按說……
難道,是虛歲?
難道翎鈞之前給她說的,他十五,說的是虛歲,而史書典籍上記載的,是實歲?!
對!
一定是這個樣子!
這樣一來,一切就都對的上了!
隆慶皇帝于隆慶六年亡故,翎鈞以十歲稚子之身繼承皇位!
還有一年時間!
翎鈞還有一年,不,是不到一年的時間,來跟隆慶皇帝相處,來徹底的把他的那「兩位兄長」給擠出隆慶皇帝的心去,讓他們兩個變成「早夭」的人,給他自己掃清道路,讓他自己,成為最合適的繼任者!
沒有母族支持,沒有兵權,沒有封地……
這,何其之難!
「十五歲,在未來,還只是個孩子呢……在這里,卻是要……」
輕輕的嘆了口氣,柳輕心一邊活動著肩膀,一邊站起了身來,她已經整理了列了好幾天藥方的目錄,卻因為靜不下心來,而頻頻出錯,不得不一遍又一遍重頭再來,沒有半點兒效率,燕京那邊,翎鈞也不知怎麼樣了,她給他寫信送去的計策,也不知對他能有幾分幫助,「翎鈞,我該怎麼做,才能幫得了你?」
叩叩叩一一
門外,突然響起了幾聲急促的敲擊,在這已近半夜的時候,突兀的讓柳輕心微微一愣。
這麼晚的一個時候,若是姜嫂有急事來敲門的,一準兒會一邊敲門,一邊跟她表明身份,以防她被嚇到,顧落辰,又是從來都進門不敲門的主兒,這來人……會是什麼人呢?
「誰啊?」
想到這里,柳輕心忙小心的起身,一邊答應,一邊走到了軟榻旁邊,從針線筐子里模了剪子起來,藏到了衣袖里面,順手,把顧落辰剛才塞給了她手里的小令牌裝進了腰間的荷包。
她不會做針線活兒,這針線筐子,是她讓姜嫂幫她訂書冊時使用,用完了,就順手留在了屋子里的,不想,這會兒,竟就成了她的「自衛」用具。
「夫人快快開門,小的是受老爺派遣,給夫人送密信來的。」
說話的是個男子,聲音是柳輕心以前從未听過的,沙啞,低沉,像是剛剛劇烈的運動過,音調里帶著幾分喘息,「燕京那邊形勢不好了,老爺吩咐,讓小的帶上夫人和小少爺,快快離開此地,到安全地方暫避。」
來人稱翎鈞為「老爺」。
這讓柳輕心一下子就警惕了起來,攥著剪刀的手,也是更緊了幾分。
如果是翎鈞的人,肯定是稱呼他為「三爺」,而不是「老爺」,來人,是敵非友。
柳輕心是個聰明的女子,當然不會在這種自己沒有能力自保,又無法喊人求救的時候,揭發敵人,惹怒敵人對自己動手,她想了一下,又環視了一下屋子里面,便有了主意。
「燕京那邊兒出事了?!老爺要緊麼!」
佯裝剛剛回過神兒來,完全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給嚇著了的柳輕心,故意發出了這麼一聲驚叫,然後,一邊故意把桌子椅子「踫撞」出來聲響,一邊跟門外的來人應答道,「哎呀,你,你等等,等等啊,我把衣裳穿好,我把衣裳穿好就來給你開門!」
剛剛離開良醫坊,回去一牆之隔的屋子里跟手下交代事情的顧落辰,怎可能听不明白柳輕心的這番求救?
當下劍眉一擰,丟下正在等候他吩咐的一眾手下,就飛奔而出,直往柳輕心的院子里竄去。
竟然,還有不怕死的,敢對他顧落辰想要保護的人下手。
看來,他真是該好好兒的讓天下人知道知道,什麼叫「寧惹帝王怒,不犯攝天門」了!
被翎釴黨羽雇佣,來活捉柳輕心和小寶回去的殺手,以為自己計謀成功,便沒硬闖屋門,同為殺手的他,非常清楚……對攝天門出言庇護的人動手,會是個什麼下場,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面對程向前使人抬出來的那五千兩明晃晃的金子,他還是決定鋌而走險……
有這些金子到手,他就可以金盆洗手,從此過安生日子了。
為了以後不用再刀口舌忝血,這一次的冒險,值!
當然,他的這個想法,在顧落辰那帶著寒光的彎刀,把他的脖子整個兒的勾在了刀刃兒上的那一刻,頃刻間,就土崩瓦解了個干淨,一眾像是被冤魂糾纏不清,不得掙月兌的恐懼,讓他的整個身子都顫抖了起來。
他當了二十多年殺手,死于他刀下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但像現在,站在他背後的這人這樣,渾身都散發這死亡氣息的人,他還真是從來都沒遇上過,連半夜里途徑墳墓,都不至于像現在這樣的後背犯冷,全身瑟縮!
「我記得,我下過通告,這個女人,任何人都不得覬覦。」
顧落辰稍稍收了一下自己手里的彎刀,刀刃劃破了殺手頸子上的皮膚,讓血珠子開始慢慢的往外滑落起來,「你這般明知故犯,是想……故意跟我作對?」
跟攝天門的門主作對,就等于是跟攝天門為敵,這麼大的一頂帽子扣下來,那可是不是只丟掉一條性命,就能擺平了的,殺手微微一愣,忙不迭的就搖頭否認了起來!
門派不是他一個人,若被滅門,要死的,可是幾百上千……曾跟他並肩前行的兄弟!
這種事,他決不能允許發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