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寶交給女乃娘看護,柳輕心便糟心至極的離開了西院,小兔崽子,她哄半天也不睡,女乃娘一進門兒,哄都不用哄,就打起呼嚕來,真是……真是欠收拾的很!
今兒看在他已經睡了的份兒上,就先饒了他,等以後,以後他醒著的時候,非收拾他不可!
當然,對給人當娘的人而言,說的咬牙切齒是一回事,真正動手「收拾」,那就是另一回事了,那可是十月懷胎,拼了命不要生下來的,又不是做了什麼錯到離譜的事,那就至于,說打就打,說收拾就收拾?
柳輕心走出西院的月亮門,便見到了還站在院子里說話的顧落辰和立夏。
顧落辰的臉上,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僵硬,幾乎沒有什麼表情,立夏站在更他一步之隔的地方,已經在用手背擦臉上的淚痕。
「多謝夫人成全我們姐弟重逢。」
見柳輕心從西側院里走出,立夏忙上前一步,態度恭敬的沖著她行了一禮,「我們姐弟八年未見,彼此找尋,都屢屢錯過,若不是夫人……」
「緣分只有天定,哪是我這麼一個俗人能改,你的這謝,我可擔當不起。」
柳輕心笑著往旁邊讓了讓,避過了立夏的這一禮,伸手扶了她的手臂,讓她起身,「原本我還覺得,你要成親了,身邊連個親人也沒有,不知該怎麼給你安排才好,現在,你找見了弟弟,送嫁的人,我也就不用替你尋了。」
掐著日子算了算時候,柳輕心才是知道。翎鈞給她安排的這為立夏和冬至從北婚事的活兒,是有多麼緊張,「明兒就是臘八,離新年也沒幾天了,你既已經跟冬至商議好,要把婚事趕在年前。那這日子,就該趕緊定一定才行,三媒六聘什麼的,往少里說,也得費去十天,你成親用的衣裳,頭面和嫁妝,也得盡快準備……不如這樣,明天。明天一早,我就帶你去隔壁的綢緞莊,把你和冬至的喜服定了,然後,我帶你一起去打首飾,讓姜嫂去請媒人,商議完了提親之類的事,然後帶上冬至一起。去把其他零七八碎的東西,你們成親要用到的東西。都一並買齊備了!」
「立夏沒成過親,也沒見過旁人成親,不知這些事情,該如何準備,才叫妥當,立夏……立夏听夫人的……」
牽扯到成親這種事情。再潑辣的女子,也會不自覺的嬌羞,听柳輕心提起自己跟冬至的婚事,臉上頓時一紅,忙不迭的低下了頭去。「夫人說怎麼辦好,就……就怎麼辦……」
「立夏是我姐姐,她的嫁妝,該我來出。」
未及柳輕心答話,顧落辰便說出了這麼一句,不給任何人反駁余地的話,「女人,你讓人幫那小子準備彩禮罷,立夏這邊的事,我使人打理。」
顧落辰是立夏的弟弟,家人,由他來給立夏準備嫁妝,也是合情合理,柳輕心稍稍想了一下,便點頭答應了下來,反正,顧落辰這賺錢比吃飯還容易的土豪,也不會差給立夏添箱的這點銀子,他願意出現跟立夏這個許多年沒見的姐姐多些親近,也是個好事。
听顧落辰要給自己準備嫁妝,立夏先是一愣,繼而,便又忍不住掉下了眼淚來,一邊哭,一邊滿是愧疚的跟他說道,「姐姐,姐姐怎麼能用你的錢呢,小辰,八年前,就是,就是我沒照顧好你,讓才只有四歲的你,被旁人抱走了,我,我……」
「八年前?四歲?顧落辰,你不是說,你不是說你今年十四麼?!」
柳輕心可是記得顧落辰的年齡,听了立夏的話,頓時便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珠子,看向了他的臉上,這混蛋,這混蛋竟然敢騙她,混蛋,但她是好欺負的麼,信不信她……信不信她給他茶里下巴豆,讓他一天跑十八趟茅房,收拾死他!
「立夏說的十二,是實歲,我說的十四,是虛歲。」
顧落辰面不改色的回了柳輕心一句,看她表情「精彩」,原本冰山樣的臉上,也不自覺的有了些微變化,而這變化,是他在跟立夏說話的時候,都沒有的,「你敢說,你十六,不是虛歲?」
「我……」
她這身體的原主到底是多大,柳輕心也不知道,所以,面對顧落辰的這「挑釁」,她還真就不敢硬氣的跟他頂嘴,說自己的的確就說的是實歲,不是虛歲。
在古代,女子成親早,有跟人定女圭女圭親的,就會更早,十一二歲嫁人,十三四歲當娘的,十個里面,沒有八個,也有六個,就算是富貴人家,皇親貴戚,姑娘到了十四,還沒許配人家的,都是少之又少,而到了十八九歲,或者過了二十……就是嫡出的姑娘,想要尋個略差一等的人家當正妻,也只勉強能當個續弦,可就是當續弦,也還得看人家夫家,是不是願意高攀這門親事……
「你三年前成親的時候,是還差一個月十二,虛了兩歲,說是已經及笄,現在,距離你生辰還半年有余,你好意思跟我說,你說你十六,不是虛歲?」
顧落辰手里最不缺的,就是消息,尤其是,他還已經知道了柳輕心家世的前提下,「憑什麼只準你虛兩歲,不準我虛兩歲?做人,是要講道理的好不好!」
「還好你是姓顧,不是姓常,不然,你真就可以改名叫常有理了!」
白了顧落辰一樣,對他揭發自己的這事兒,頗有些不以為然,算年齡,真要算年齡,按照來這里之前的,她還三十多歲了呢,小屁孩,要不是看你知道老娘的「來路」,老娘非跟你掙個你錯我對不可!
「你要是覺得,加上上輩子,你能賺便宜的話,可就真錯了。」
顧落辰看出了柳輕心心中所想,不禁唇角一揚,學著沈鴻雪的口氣和聲音,一口氣撂了一長串話出來逗她,「我師父說了,好人不長壽,禍害害萬年,像我這樣整天做殺人越貨勾當的禍害,怎得也得活個萬八千年,才能算是不賠,我尋思著,我這人壞吶,肯定是天生的,不然,我也沒個像處啊,所以,八成兒我上輩子,也得是個跟現在差不多的混蛋才行,得了,我也不跟你討價還價了,就算上輩子,我是活了個零頭兒,算八千歲好了!」
顧落辰有學人說話的本事,不管是什麼人,什麼年紀,什麼身份,只要聲音被他听過一遍,就一準兒能模仿出來,連說話的語氣,都能做到如出一轍。
听顧落辰學沈鴻雪說話,柳輕心不禁一愣,繼而,便忍不住笑了出來,對他拿話擠兌她的這事兒,也不自覺的既往不咎了,「你這渾人!又學旁人說話!要臉不要了!」
「別拿我沒有的東西跟我說事兒,這很傷人的,知道麼?」
這一回,顧落辰是模仿了翎鈞說話,只見他臉色半點不變,兩片唇瓣一動,就把翎鈞那「恬不知恥」的語氣,給模仿了個徹底,然後,語氣一變,恢復了他自己的聲音,眉梢微揚的問柳輕心問道,「是不是比來比去,還是我的聲音更耐听點?」
「你就是個,是個,是個……」
柳輕心發現,面對這樣的顧落辰,她真是半點法子也沒有的,無奈的嘆了口氣,別過頭去,不跟他一般見識了,「我懶得跟你浪費口水!」
「流氓,混蛋,無恥敗類!」
一段時間的相處,顧落辰已經發現了許多柳輕心的弱點,比如,她不善跟人爭辯,幾乎不怎麼會罵人,即便被逼無奈的罵人,也就那麼幾個單調到極點的詞兒,而且,從來都不會換一換的,「是不是想說這三個詞兒?」
所以這會兒,他跟柳輕心說話,便是模仿了她的語氣,前半段用了她之前時候被他惹毛了,用來聲討他的話,後半段,又恢復了自己的聲音。
「算你有自知之明!」
知顧落辰是故意逗她的,柳輕心反倒不生氣了,難得他那木頭一樣的人,有這樣想逗人的念頭,她若是著了他的道兒,以後,還不得被他給擠兌死?
這種事,堅決不能發生!
眼見著柳輕心跟顧落辰你來我往的「唇槍舌劍」,顧落辰對柳輕心的態度,比跟面對自己的時候,還要親近了不知多少倍,寧夏不禁為難的擰了擰眉頭。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她是經歷過對人心生愛慕的,所以……顧落辰現在的情景,她懂!
一邊是對她有救命之恩的翎鈞,一邊是與她失散多年,好不容易才又重逢了的弟弟,而柳輕心,這本該是她家女主人的人,又是對翎鈞,她家三爺,一往情深,對她弟弟顧落辰,只有「知己」之意,沒有男歡女愛之心的……
寧夏為難了。
她想不出,面對這樣的情景,她該怎麼辦才好。
有些事情,就像一層窗紙,捅破了,局中人也能看得明白,但……當真捅破了,結果,卻沒人能夠預料!
如果,只是如果,顧落辰不肯死心,強行擄走了柳輕心,怎麼辦?
人要知恩,記恩,她不能對不起翎鈞這對她有救命之恩的人,可……傷害顧落辰,八年前,她就沒盡到義務保護的弟弟,她就能忍心了麼?(未完待續……)
PS︰躬親感謝小白親畫的柳輕心和顧落辰的人設,非常精美,麼麼噠~人物已貼至作品角色欄,感興趣的親們可以去參觀~群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