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內安靜下來,只有老太太怒目看著安紫茹。所有人都覺得這不是祖孫二人,而是仇人。老太太身旁三姐兒目光露出戲謔神色,果然是個賤胚子,娘說的對,這女人在哪里都會讓人不舒服。
安紫茹臉色一沉,想不到第一次見面就成了仇家。
「我有何罪?」安紫茹淡淡問道,但聲音卻讓人感到無比寒冷,穿骨入腦。
老太太不知為何,看到那雙冷冽的眼楮後,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不,她是災星,安家沒有這樣的女兒。
「為何?自從你出生,就是個災星,我安家沒有你,以後也沒有。」老太太恨恨的說道。
安紫茹笑了,上前兩步,身上隱隱有股懾人的氣勢,「為何又生我出來?」
老太太欲要張口,嘴角抽動,「問問你那死鬼賤人娘就知道了。」
安紫茹愣了,真的愕然,死去的老娘?我娘死了?那二夫人又是誰?忽然她覺得這里面有很大的問題。
「你說什麼,我娘?」安紫茹不知為何,聲音微顫。
「老太太。」丫鬟在身旁低聲喚了一聲。三姐兒更是震驚,她今天終于听到一件天大的事,這個便宜妹妹居然不是二娘的女兒。
老太太臉色一變,立即閉口,頭也不回的離開。慧真師太立即送,老太太停住腳步,看向慧真師太,厲聲說道,「從今日起,我安家不會再供養庵堂,這個女子以後也不是我安家子孫。」
「什麼?」眾人大驚,這是要將這女子趕出家門麼?
她到底犯了什麼錯?與她娘有什麼關系?
所有人暗暗猜測,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等等。」
安紫茹舉步走上前,目光陰沉的看向老太太,逼迫的問道,「我娘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想做什麼?」三姐兒喝道,她才不怕這個女人。
「怎麼回事?呵呵,她就是個賤人,害死我的兒子,哼……生下的女兒也是個賤人。」老太太幾乎是吼出來,臉色乖戾,似乎眼前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
安紫茹臉色煞白,向後不由的退了一步,娘,還有父親,居然都死了。那兩個讓自己叫父母的居然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阿彌陀佛,無量壽佛,施主節哀。」慧真大師聲音響起,高念佛號,弟子們紛紛合手念著,只有慧清冷笑。
老太太已經遠去,而安紫茹定定的站在當地。
父親,母親居然都死了。
下山時,以為自己有父母,即使她們並不愛自己,可自己終究是有父母的,即使安家對她如此,她也毫無芥蒂。可現在突然知道自己的父母居然沒了,傷心,難過,心隱隱的痛。
安家大院里,響起老太太暴怒的聲音。
「你們居然敢瞞著我接她回家,還敢給她定親事,將她送到靜慈庵竟然也不告訴我,你們當我死了嗎?」。
大老爺等人黑著臉站在下方,他抬眼責備的看向大夫人,讓你辦事,你怎麼就沒隱藏起那丫頭的事情?
大夫人心中苦叫,誰知道靜慈庵為何如此多事。
「娘,此事沒給您說,您老不是病著麼?」大老爺微微縮頭,眉眼抬起,小心的說道。
「你們倒是給我說說,到底怎麼回事?」老太太順口氣,冷冷問道。
「娘,我們家的棉麻生意被張家搶了,張家與道台府關系不錯。要是想拿回份額,就必須要讓道台大人點頭。正巧前些日子,道台府傳出公子病重,要甲午年子月子日子時出生女子婚配,便能沖喜治病。我們推算這安紫茹正巧就是這個日子,于是……」
「哼,你們倒是打得好主意。怪不得道台府公子死了。都是被那個女人克死的。」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瞪著眼楮說道。
眾人默不作聲,忽然覺得老太太說的是對的,自從那女人來,家里好像就沒安靜過。
「這個女人送到庵里也好,總比呆在家里克死我們好。……以後斷絕與她的關系。」老太太說完,又補充了一句。
大夫人迫不及待的點頭,這下就可以省出一些開支了。
大夫人回到屋子里,三姐兒撒嬌的走上來,挽著她的胳膊,「娘,祖母今日可生氣了。」
大夫人淡淡一笑,只要老太太不讓她進門,以後就可以安生一些,不用怕了。
「娘,那女人不是二娘的女兒,到底是誰的?」三姐兒問道。
大夫人托起水杯,听到三姐兒的問話,思緒飄的很遠,那時候若她沒死,恐怕也沒現在的安家吧。
但現在安家,已經不需要她了,既然走了,就別回來了。
「不許你問這個,以後也不許你打听。」大夫人柔和的說道。
三姐兒努了努嘴,看樣子里面還有很多故事。既然娘不說,總有那些歲數大點的僕人知道吧。
「娘子,世事如蒼雲,過了就過了,莫要尋不開心。」慧真師太坐在面前,緊緊看著面前雙眼無神的少女。
少女緩緩的轉動眼眸,似是呆滯,問道,「那我到底是誰?」
慧真師太沉默,「你是誰不重要,重要的你的心是否還是你自己。」
「我的心?我的心。」她喃喃的說道。
眼眸之中閃過一道精光,她抬起頭,「師太說的對,是我著魔了。父母已經去了,我自然要活回我自己。」
堅定的神色,安紫茹豁然開朗。或許以前都是他人讓自己活著,像師傅,告訴自己做什麼,怎麼做,這是被動活著,被動的活在山林里面。
如今她下了山,找到了父母生活過的家族,依然感到陌生。她依然在尋找寧靜的地方,像是在躲避什麼,後來搬到靜慈庵,淡淡的過著日子,沒有目標,沒有方向。
他們都說自己是災星,雖然自己裝作淡漠,但自己真的很介意,自己不是災星,絕對不是。
我的心到底是什麼?是找到記憶麼?不是,我的本心就是好好的活,活的灑月兌,活的舒坦,絕對不會成為災星。
「師太,我要下山幾日。」安紫茹眼神又回到了先前的神態,但師太卻覺得她的目光中多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