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各房私下里置辦產業,趙光玄一直睜只眼閉之眼,這麼大的一個家,哪個能不有點私心,時至今日,鬧出了這樣的事情,他也沒有必要給他們留面臉了。
各人臉色尷尬,皆悶聲的應下,這些年交到公中的銀子還給他們,還有什麼不知足的,況且他們確實都私下置了很多的家產,分家分的那點田和鋪子,根本不被他們放在眼里,不過能有自然也是好的。
「現在分家的事情說完了,那就說說二丫頭的事情吧。」趙老爺子坐直身子,「你大哥和你大嫂接到信想信不多時就會回來,鎮守邊關不得招見不能歸,你大哥這次回來定會搞了聖意,他同意也會狀告莊府,莊丞相是從龍之臣,邊關又少不得你大哥,皇上左右為難,到時拿著下手的就是你們幾房,還有莊府的二房,這事不用猜也想得到。當初敢做,就得知道後果是什麼樣?你們說說吧。」
趙老爺子的話一落,各房這回是真的怕了,連連磕頭求救,「父親,我們真的錯了,求父親幫幫兒子們吧。」
趙玉樊說完,又指向二房,「府里的事情都是由二嫂管著,我們五房根本什麼也不管,這事也是母親和二嫂做的主意,是由四嫂提議的,更是四嫂帶著人去打了二丫頭,我們五房什麼也沒有做啊,就是包氏在路上還一直以著二嫂,先回府再說,是二嫂不肯回來,我們也沒有辦法啊。」
回到五房的時候,包氏就氣憤的把一路上的事情跟趙玉樊說了,又指責趙玉樊非要摻和這件事情,把二丫頭逼出事情來,根本和大房交代不了,趙玉樊知道事大,妻子又是包府出來的,所以心里不滿妻子指責自己,也一直忍著,小心翼翼的在一旁陪不是,這還沒有把人哄好,就听說父親回來了,一路提心吊膽的到了梧桐院,他們到是第一個過來的,可父親沒有開過口,他們也不敢開口。
現在听說皇上要治罪,趙玉樊嚇壞了,直接就把責任都推了出去。
其實這不過是家事,皇上哪里會治罪,最多過問一句,訓斥幾句,趙老爺子說出這句話,不過是想試探一下自己的兒子們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可這結果讓他失望了。
明知道最不爭氣的是小兒子,可當看到小兒子露出這副嘴臉的時候,還是受了不小的打擊,若真是大難臨頭了,怕是連他這個老子,他也不會認了。
趙老太太也驚愕的看著小兒子,「小五,你在說什麼?這事可是咱們四房一起商量的。」
「母親,你不用包庇二嫂和二哥,內宅的事情二嫂管著,包氏插不上嘴,外面的事情,二哥排在我們前面,我又是最小的,更反駁不了他。什麼事他們決定,我們沒有說話的權力,出事了干什麼要幫著他們一起分擔?」
大廳里只有趙玉樊爭辯這個,也從這件事情上看得出來,趙玉樊確實沒有腦子,就是包氏都想到了,偏偏他一個男人卻沒有看出來,這根本就是老爺子在試探。
五房這個時候站出來,也算是讓其他三房松了口氣,起碼父親會把怒火都轉到老五的身上,那們他們這里就能緩一緩。
趙玉樊一點也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里,還在為自己的能推掉責任而滔滔不絕的說著,「我知道這時我這麼說不講究,可是這些年來我的日子也不好過,上面的幾位兄長都有官職,只有我什麼也沒有,暗下里不知道被笑過多少次,現在就當面問問,誰敢發誓沒有說過?以前我我一直不說,想念著兄弟親情,可是今天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不想再忍下去了。憑什麼這些年來我受著委屈最後換不來好,他們做下的錯事,還要讓我跟著一起承擔?我不同意。」
「五弟,原來這些年來你的心里是這麼想的,看來是我這個二哥沒有做好,讓自己的兄弟心里憋屈了這麼些年,我在這里跟你認錯了,你放心,等大哥回來了,我去跟大哥說,這事都是我一個人做的,大哥要打要罵就沖著我一個人來就行,你們誰也不用怕。」趙玉舒站了起來,看向地上的幾個兄弟,「五弟說的對,這些年來一直是我們二房管著府內府外的事情,有錯了也該是我們二房自己擔著,你們也不過是道德規範在那里,不能違背只能听從。」
又看向上面坐著的父母,「父親,兒子這回是真的知錯了,待大哥回來,我負荊請罪。兒子也考慮好了,兒子這樣品性也不適合呆在官場中,我明日上朝就給皇上遞辭呈折子,以後在府里只修身養性。」
「老爺……」馮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楮,一邊拼命的用帕子捂住嘴哭了起來,卻不敢哭出聲音,淚一個勁的往下落。
是她的錯,內宅沒有管好,牽連老爺辭呈。
其他人也錯愕不已,坐上的趙老太太跳了起來,「不行,老二,你糊涂了不成?你可知道你升到這二品有多難,這些年來又多辛苦,為了一個丫頭,你怎麼能辭官?你不想自己也要想想元綺和軒哥,那可是你的兒女,他們在外面過的了不好,都等著你這個父親撐腰呢。」
「母親,這些都不重要,二丫頭的事情讓我才明白過來,什麼撐腰若是不在身邊,就連至親都會刁難,二丫頭這就是個例子。兒子這輩子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良心的事情,這次卻犯了糊涂,你就讓兒子用這個彌補吧,起碼兒子的心里會好受些。」趙玉舒也紅了眼圈,「兒子這輩子沒有求過你,這次全當兒子求你了。」
語罷,趙玉舒跪到了地上。
任趙老太太怎麼哭怎麼罵都不作聲。
一時之間大廳里亂糟糟的,外面的下人大氣也不敢喘,靜靜的听著大廳里的動靜。
「好,這是我的兒子。」雜亂中,趙老爺子的聲音格外的響亮,「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就按你的想法去做吧,如今朝中不穩,辭呈也好,在朝中這些年也該明白,總有走到頭的時候,若過的不痛快,到不如不做。」
趙玉舒眼楮也紅紅的,「兒子明白了,謝父親教誨。」
趙老太太見她哭鬧沒有用,跳起來指著趙玉舒,「你若敢遞辭呈,我就吊死在府門口。」
話音剛落,只听‘啪’的一聲,一個茶杯被摔到了地上。
趙老爺子怒氣沖沖的看著趙老太太,「好啊,你現在就去吊死,也不用等明天,我讓人幫你拿凳子。」
「于項,去伺候老夫人上吊。」于項是趙老爺子身邊的人,這些年來一直近身服侍。
在他的眼里主子只有趙老爺子一個,得了命就恭敬的站到趙老太太身前,「老夫人請。」
趙老太太傻眼了,不敢置信的看著趙老爺子,「你…你要讓我去死?」
「不是你自己說要上吊嗎?你想我幫,這樣有何不對?」趙老爺子直視她。
趙老太太竟心虛的不敢迎視,眼里的淚卻是真的落了出來,最後指向地上跪著的趙玉舒,「老二,你做的好,我管不得你以,你以後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轉身由丫頭扶著回了內間,丟下一屋子的人尷尬的跪在那里。
「你母親老了,做事考慮難免有不周到的地方,日後居家過日子你們自己做主,不用再爭求她的意見,既然這樣都回去歇著吧,這幾天就準備都搬出去吧。」
趙老爺子卻沒有打算休息,帶著于項去了月閣院,到了門外時,還能听到里面隱隱的哭聲和對話聲,示意下人不要出聲,站立在門口處听著。
「媽媽,姑娘到底會不會醒啊?」
「听天由命吧,姑娘心善,老天爺會讓好人有好報的。」
「都怪老太太的心太狠,姑娘受了這麼大的侮辱也不幫姑娘出頭,還跟莊府低伏做小,到底姑娘是不是她的親孫女?怎麼能這麼狠的心?早知道這樣,老爺就不該讓姑娘回京城,現在命都快丟在這里了。」綠竹說了就忍不住一臉的恨意。
「你小聲些,別讓人听了去,姑娘現在生死未卜,你再出事誰救你出來?現在咱們幫不上姑娘,只能不給姑娘添堵,你看看這府里有四房,姑娘都這樣了,有哪個在旁邊守著了?骨血都這麼薄涼,趙府的人真讓人心寒啊。」房媽媽心里也是恨啊。
可是她們只是下人,能做得了什麼?
趙老爺子回過身去,悄聲的往回走,下人的話讓他沒有臉面對二丫頭啊,抬頭看到馮氏和二兒子,「你們怎麼過來了?」
「父親,二丫頭這邊不能沒有人,我去看看。」馮氏福了福身子進一院。
她是羞臊的沒臉說啊,老爺的認錯甚至辭呈,也讓她明白過來,所以分開之後,忙跟著老爺一起到月閣院這邊,不成想會遇到老爺子。
「你也過去吧。」趙老爺子沒有與兒子多說,交代一句就走了。
趙玉舒看著父親走遠了,這才轉身進了院子,欠下的債要還,不然這良心就真的一輩子不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