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房這幾天頻頻和高府那邊走動,傳到楊老太太的耳里,少不得又惹來一肚子的氣,到是四房那邊,趙玉尉回來後,見妻子眼楮哭的紅腫,不由得皺起眉頭。
待一听到是因為什麼,不由得大發雷霆,「胡鬧,爺一天天就轉著你院里的這點事轉不成?那是老太太發的話,難不成你讓爺去駁了老太太的面子?且不說她原本就有錯在先,陷害房中的姐妹,幾房的眼楮都在那盯著,老太太這處罰的已是輕的,你竟還不知足。好在大嫂不在府中,就以大嫂那脾氣,元婉少不得一頓板子。本來若是小事也就罷了,這可是關乎丞相府聲譽的事,今要寬了一次,下次就難管,不如現嚴厲些。」
這又放下臉來,喝道,「這事你真以為父親不知?不過是裝不知道,到底念著這些年來疼惜元婉的,你還在這里抱屈,真是不知所謂。」
程氏听了,又見他立眉,知是惱了,也不敢再訴委屈,只撿貼心的話說,「老爺說的,我又何嘗不明白,更是不敢忘。可有幾句話哪怕老爺會惱了我我也要說出來,若說父親顧念著咱們元婉,卻也偏著元喜,那丫頭都要偷偷的跑回西北去,這麼大的事只說了兩句,大伯這些年來一直不在府中,萬事由著二房做主,一樣是兒子,老爺心里不在乎,我心里卻不舒服,除去三房和咱們房一樣,看看五房,小叔子每天談詩作畫,母親那里何時說過?樹倒猢猻散,眼下還好好的就分出三六九等來,若真有那麼一天,親兄弟又算得什麼?」
母親偏心五房,大哥位高遠在邊關,二嫂又是表妹,相比之下三房和四房就被冷落了些,趙玉尉何嘗不明白這個理,可他一個當兒子的,如今孩子都長大要成親了,眼看要抱孫子的人,再去爭這口干醋也落不下臉來。
妻子訴委屈,趙玉尉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覺得自己無能,一時之間,臉色越發的難看。
卻又于心不忍,「依你說,要怎麼辦?母親偏疼小五誰不知道?就是父親也睜一眼只閉一只眼。」
程氏就等著這句話呢,她早就心里有了算計,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我也沒有旁的想法,老太太那偏疼誰,咱們做晚輩的自然是要承著,只是元婉是我身上掉下來的,我不能不管,二丫頭在莊子上收留了國公府的小侯爺,才我听前面的門房說國公府的婆婆送了貼子請府里的姑娘明日去府上賞荷,元婉求了太子,這次請的貼子里定是有她的,老太太自是不會讓人去,到不如老爺拖人去國公府送個信,只說五丫頭在家廟里為長輩祈福,若是國公府不去接人,那我就死了,只當是元婉的命,若是去接人了,人是國公府接回來的,老太太那邊自是怨不得咱們,元婉頭也能明正言順的回府,老爺覺得我這辦法可行?」
「胡鬧,萬一讓父親知道了,你可明白是什麼後果?眼下各方勢力不穩,太子雖有,各方番王卻實力相當,這次求了國公府,日後有些什麼就說清了,那是身家性命,與元婉一個人比,孰輕孰重你該明白。」趙玉尉到沒有糊涂。
程氏壓下心底的火氣,「我一個宅中的婦人,不是長媳擔不得這重擔,只知道保全自己的兒女便罷了,眼下若不是肚子里還有一個,我就追著元婉去家廟里,想著她在家廟里我是夜夜難眠,只恨呆在家廟的不能是自己。老爺全當疼元婉一回,不過是件小事,國公府難不成還要落得協恩圖報的名聲不成?是他們請府上的姑娘去的,將來傳出那些,豈不是傷他們自己的臉面?」
正好二丫頭收留國公府的小侯爺,讓他們幫忙到家廟接府里的姑娘,也算是人情兩頂了。
這些話,程氏爛在肚子里也不會說出來。
趙玉尉被她鬧騰的煩了,「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去吧。」
一甩衣袖走了。
言外之意卻是你去做可以,若出事了我可不擔這個錯。
縱然如此,程氏也高興的展開了笑顏,急命娟紅進來,低聲在她耳朵交代,「……這些話你且記住了,你到了古府一定要親嘴說給古公子听,四下里有人便更好,也不會有人懷疑,明白了嗎?若古府的人問你,你只說感謝前幾日古少爺送府里的五姑娘回來,再讓塞青去庫房里挑些好的藥材帶上,我記得古家夫人身子不怎麼好。」
語罷,轉身從身後的小櫃子里掏出鑰匙遞到娟給手里,「你是我身邊唯一信得過的人,若是當年你不願,我早就接了你給老爺做姨娘,這次事關元婉,切不可出現差錯。」
娟紅鄭重其事的接過鑰匙,「夫人放心,奴婢省得了。」
福了身子方退下去。
古言從外面回到府里,卻說丞相府來來了,想到那張嬌弱的容顏,步子也不由得快了幾分,到了院子果真見一個媳婦模樣的人侯在那里。
「奴婢是四夫人身邊的丫頭,原本早就該來府上道謝,只是我家夫人身子不妥當,今日正好國公府到府里送貼子,夫人才出身子讓奴婢到府上來。」娟紅幾句話便把緣由說個清楚,話峰一轉,「只可惜我家五姑娘正好趕上起疹子,又要為長輩祈福就去了家廟,昨兒個听三夫人身邊的嬤嬤說身子大好了,只是府里騰不出空來,卻不能接五姑娘回來去國公府了。」
說到這,娟紅忙認錯,「到是奴婢多嘴,把府中的事說給了公子,還請公子不要見怪,既見了公子,那奴婢也好回去給夫人回話了。」
「代我謝過你家夫人。」古言又叫了身邊的小廝,「福字,送這個姐姐出去。」
又賞了娟紅五兩銀子,娟紅道了謝才退下。
到是古夫人那邊,沒有讓人過來問話,娟紅也省了口氣。
出了府,娟紅坐著青篷馬車回了丞相府,從後門的小角門進了府,直奔竹院。
申時,都是各房在梧桐院用飯的時侯。
飯後眾人移到花廳里說話,程氏才向楊老太太稟報,「前陣子古府的少爺送了元婉回來,也一直沒有去道謝,今兒我讓人從我的小庫里拿了些藥材送過去,古夫人常年身子不好,也聊表稱心,到底是元婉的事,也沒敢讓母親這邊勞心。」
「送了送了,現在說來又有何用。」楊老太太今天的氣就不順,不滿的說了一句便也沒有再多說,「國公府送了貼子過來,是陳老太太的貼身嬤嬤送來的,到也推月兌不掉,又是念著二丫頭在莊子上收留小侯爺,明日讓帶著府上的姑娘去國公府做客,府里眼下只有二丫頭和四丫頭,老二兒媳婦得了空叮囑一下,別明天出門丟了丞相府的臉,就由二房媳婦帶著去吧。」
掃了程氏一眼,見她沒有提五丫頭,臉上的氣色才好了些。
馮氏笑道,「母親只管放心,這事我心下記著了。」
卻奇怪程氏怎麼沒有跳起來,白天還為女兒報不平,這時到是老實了。
「天色也不早了,都散了吧。」楊老太太又有話跟丈夫說。
眾人行禮告退之後,楊老太太才把白天的事說了,「……這丫頭原本明天不想讓她出府,可這京城里到處是眼楮,哪個不知道她回來了,又是她收留的人,到底攔不下。」
趙光玄擔心的可不是這個,「既是老大身邊的人,到京城里怕是有要事,又撞到二丫頭這樣,大兒媳婦怕不日就要到家。她是孝心,婆子欺壓卻是實事,老大那邊不可能不多想,這事你做的欠缺了。」
這些年來,楊老太太還沒有被丈夫說過,一時之間臉有些掛不住,「我知你是怕老大離了心,他是從我肚子里出來的,我管著孫女他敢挑理,眼里就是沒有我這個母親。」
我到看他怎麼敢怨我。
趙光玄搖搖頭,「你向來偏著二房和五房,三其三房心里怎麼想?再是親生骨肉也會心寒,反過來說,都是親生的,你這個當母親的心都偏了,兒子干什麼就不能心寒?我勸你也別做的太過份,省日後日在其他三房面前說話也不低氣。」
楊老太太不吱聲了。
心下卻全然不在意。
月閣院那邊,元喜看著馮氏帶著衣衫和首飾過來,有些詫異,坐下之後听馮氏說明天要去國公府,這才明白,低下頭想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二嬸子,你是個好的,我也不瞞你,我不想去國公府。要問因為什麼,二嬸子也該知道前陣子我寫詩給莊啟源的事,去了只會讓人嘲笑,到不如呆在這府里。」
這到出乎馮氏的意料之外,這幾個月元喜打邊關回來,就是留都留不住,整日的往外跑,現在要帶她出去,人卻不出去,太反常了。
不過細想想她的擔心,到也覺得有道理,都說人經了事才學會懂事,到真有幾分道理,可正因為這樣懂道理,才越要出去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