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文欣默然,瞧了一眼身旁堅持倔強的少女,頓了頓,她走到陳悠身邊,伸手就接過陳悠手臂上挎著的竹籃。{}
「天都黑了,你們還沒吃晚飯,先家去吧!」
陶文欣給了陳悠台階,陳悠識趣的不再駁她的面子,輕「應」了一聲,順手將手中裝的滿滿的竹籃交到她手中。
陳悠手臂一丟開竹籃,陶文欣提著竹籃的手失重似的整個兒往下掉去。
陶文欣哪里想到小姑娘隨隨便便就挎在臂膀上的竹籃竟然會這麼重,當場就hold不住了,要不是連忙加上了一只手,她這臉可算是要在三個閨女面前丟光了。
陳悠也有些吃驚,瞪眼盯著陶文欣的手臂,前吳氏雖瘦,可提東西的力氣還是有的。
難道吳氏身體內的靈魂被換了後,整個體質也被拷貝了過來?
就在陳悠汗顏不已,猶豫著要不要幫一把的時候,陶文欣卻固執的自己提了起來。
她雙手提著竹籃,先一步朝著小院走去,因為步伐太快,縴瘦的身子有些搖晃。陶文欣吁了口氣慶幸這時已有了夜色的遮擋,可听到身後三個小姑娘小聲的說話聲,她的兩頰又忍不住火燙的厲害。
陳悠接過阿梅阿杏手中的兩小捆野菜。
阿梅神情怪異地拉了拉陳悠的袖口。
陳悠回頭︰「阿梅怎麼了,可是餓了?」
阿梅搖搖頭,對著陳悠招手,陳悠這才微微蹲,將耳朵湊到了阿梅的耳邊。
「大姐,阿梅瞧著娘好像走不動了,我們要不要上去幫忙?」
陳悠原本好不容易忍著的笑,被阿梅這偷偷模模的一問,再也憋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這時候。陶文欣怕是已經夠臉熱了,要是阿梅阿杏再上去幫她,掉了她的面子,難免真會惹了她的不快。
陳悠輕輕敲了敲阿梅的頭。「小家伙,別亂說,娘要是想讓咱們幫忙,自會說出來的。」
阿梅模著頭發,不解地「哦」了一聲,牽著阿杏朝著簡陋的小院走去。
秦長瑞听到窗外的腳步聲,強撐著的眼皮這才閉上,片刻,就困倦地睡了過去。
陶文欣將竹籃放在堂屋,終于松了口氣兒。
陳悠帶著妹妹們在小院井邊打了水。洗了手臉這才進來。剛進屋就瞧見陶文欣將幾碗濃稠的番薯小米粥端到小矮桌上。
見陳悠三姐妹進來,陶文欣轉頭招呼她們姐妹︰「洗過了手臉,快過來吃吧!還溫著。」
陳悠吃驚的看著桌上散著番薯甜香的赤,又疑惑地望向了陶文欣。
陶文欣尷尬的咳了咳,「這些粥是你們大伯母做的。太陽落山的時候,她就家去了。阿梅阿杏快過來吃。」
陳悠這才恍然,像陶文欣這樣的家務渣,怎麼可能做的出。
陳悠帶著阿梅阿杏坐下。
兩個小家伙還是第一次端正地坐在桌邊吃飯,挪了挪屁|股,有些不自在,她們略帶著些膽怯飛快看了陶文欣一眼。然後又都依賴地瞧著陳悠。
陳悠嘆了口氣,把筷子都塞到兩個小包子的手中,溫柔說道︰「快吃吧!」
得到陳悠鼓勵的眼神,兩個小家伙這才拿起筷子埋頭狼吞虎咽起來。
陶文欣將三個小姑娘的情形都看在眼里,不由地咋舌,兩個小的對陳悠真是全身心的信賴。
陶文欣就坐在一旁瞧著三個閨女吃飯。也不說話,瞧著她們吃的香甜的樣子,陶文欣突然覺得比自己吃了山珍海味還要令人愉悅!
陳悠被陶文欣看的有些後背發毛,不自在的悄悄抬頭瞥了她一眼,見陶文欣嘴角微微地翹起。眼光柔和,這才放下心來,有了與陶文欣拉家常的心思。
「娘,你什麼時候將小弟接回來?」
陶文欣一怔,才知道陳悠口中的小弟是這對父母的第四個孩子,叫什麼陳懷敏。現下正是陳王氏在代為照顧著。
她記得下午陳王氏與她說了,因為「陳永新」還臥床養傷,她也才好了沒兩日,她就代為照顧陳懷敏一段時日,想孩子了,可以去前院瞧瞧。
「你們嬤嬤在帶著,過段日子,等你們爹身子好些了就接回來。」
阿梅阿杏睜著亮晶晶的有如黑色琥珀一般的眼楮朝她看來,陶文欣就有些蠢蠢欲動想要模模兩個小家伙的頭。
瞧見陶文欣的神色,怕是對在陳王氏身邊的陳懷敏一點都不擔心。
陳悠卻皺起了眉。
陳懷敏身體不好,常年吃藥,這是老陳頭家眾所周知的事情。雖然他是三房的獨苗,相比于她們姐妹,陳王氏更看重他,但是別忘了,即便如此,陳懷敏也是三房的孩子,被陳王氏帶在前院總不大好。
雖然各個房頭飯食都是分開吃的,但前院孩子多,孩子一多難免就有打鬧,而且還有陳順那樣的熊孩子。陳順與她們姐妹不對盤,陳懷敏即便是被陳王氏照顧的再好,也總有疏忽的時候,指不定陳順那小子就會欺負他,權當報復她們姐妹。
這還只是孩子之間的,若是陳王氏心疼陳懷敏給他做了些好吃的,不被看見還好,要是被看見簫氏怕是會第一個就不依,到時候這筆賬二伯娘又要記到三房頭上。
大伯娘雖好,可陳悠對大房的孩子,尤其是幾個小堂姐根本就不了解,也不知道她們是什麼性子。若是她們也妒忌起來,那就更糟了。總之,前院人多口雜,不是適合陳懷敏待的地方。
陳悠糾結後,還是開口,「娘,盡快把懷敏接回來吧,她畢竟是你千辛萬苦生下的,是我和阿梅阿杏唯一的親弟弟。您可能不記得了,您以前是最喜歡懷敏的。」
她是在提醒陶文欣,陳懷敏是吳氏這個身體誕下的,你既然現在就是「吳氏」,你就要盡好做母親的責任。同時也委婉的道出將陳懷敏留在前院並不是上策。
陶文欣是什麼人,要是她想,一句話可以「九曲十八彎」,自然是秒懂了陳悠的畫外音。
她些微驚訝地看了眼陳悠,顯然沒料到這個小姑娘會考慮的這麼多。
陶文欣應了一聲,「明日我去前院瞧瞧懷敏,就將他接回來。」
陳悠不再說話,等阿梅阿杏吃完後,與陶文欣搶著將碗筷洗了。
夜間,陶文欣並沒有去東屋休息,而是留在了西屋。
于是,陳悠便更不敢確定陳永新的身份。
今夜,帶著兩個小包子早早睡下後,陳悠並沒有再去藥田空間,一夜無夢睡到第二日。
陳悠不再讓陶文欣做飯,而是早早起床,洗了野菜抓了把小米炖了粥,取了少許的腌蘿卜條煸炒做下飯的小菜。
唐仲如約來給「陳永新」換藥,在與陶文欣交代「陳永新」的病情時,陳悠恰好也在他們身邊。
唐仲收拾了藥箱,轉身對陶文欣交代,「吳嫂子,再過兩日我就要出門問診了,這一去可能月余才回,陳家三哥這腿傷再換兩次藥也愈合的差不多了,以後只要按照我開的方子煎藥用心調理就行,旁的我也不多說了,吳嫂子辛苦些吧!」
陳悠端著小馬扎的手頓了頓,轉身朝著唐仲那邊瞥了一眼,恰好見到唐仲叔朝著她這邊看來,陳悠抽了抽嘴角,果然,唐仲是故意在這個時候與陶文欣說,有一半原因是為了讓她知道。
等陶文欣將唐仲送出小院,陳悠還端著小馬扎出神。
她答應唐仲的那件事她記得很清楚,但是這幾日唐仲叔根本就沒向她提及,她是絕對不會相信唐仲把這件事忘掉的,那唐仲到底會讓她做什麼呢?
陶文欣在門口叫了陳悠幾聲,陳悠才回過神,甩了甩頭,讓自己不要想太多,既然唐仲要出門看診,必定也不會再有時間來找她,那她也便輕松一個月。
陳悠應了一聲,朝著陶文欣身邊走去。
「阿悠,你幫忙看著你爹,若是他有什麼需要,就幫他一下,娘去前院接懷敏。」
陳悠點頭站在門口瞧著陶文欣的背影消失在小竹林,才轉身回屋,將堂屋收拾了。端了盆溫水,站在東屋門口猶豫了片刻,還是開門進去了。
東屋里有股明顯的中藥味兒,陳悠用力吸了口氣,便能淺淺分辨出其中有三七、馬齒莧、白花蛇舌草。
「陳永新」躺在床頭,閉著雙眼,可能是略微清洗了,整個人雖然還消瘦著,但看起來干爽許多。陳悠端著木盆輕手輕腳走到床邊,也不再動作,只是擰眉凝視著「陳永新」,好像是硬要在同一個人的身上找出兩個人的影子來。
正當陳悠細細打量「陳永新」的時候,沉睡中的「陳永新」毫無預兆地睜開了眼楮。
還是那張臉,還是那雙眼,可陳悠卻好似瞬間就被一潭幽深的水將魂魄吸進去了一樣,讓她失去了所有思考和動作的能力。
等到「陳永新」「漠然」的移開他的目光,陳悠好似才從溺水中得救,等她回過神時,發現自己的後背竟然滲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有什麼事?」陳永新冷冰冰不悅的聲音飄蕩在東屋中。
陳悠放下手中裝著溫水的木盆,才覺得自己得以喘息,慢慢讓自己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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