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妙計(1)
到這個地步,陳泉也不敢再有什麼隱瞞,將事情前前後後交代清楚了,只還是將張大爺讓他報官給隱瞞了下來,這一老一少的東家,得罪了誰都不好過,若是少爺因為這件事與老東家鬧的不開心,那夾在中間被炮灰的可就是他。
張元禮越听眼楮睜的越大,最後簡直不敢相信,他指著陳泉說不出話來,後來他一甩袖子,氣道︰「阿泉,你好自為之吧!」
話畢就快步離開了米糧鋪子,鄭奎隱約听見前堂沒了聲音,這才敢過來。他瞧見陳泉頹喪地攤在地上,唬了一跳,連忙過去扶他,「阿泉,這是怎麼了,少爺人呢?」
陳泉雙眼空洞,眼淚鼻涕一把,流了滿臉,听到鄭奎的聲音也不說話,整個人好像瞬間失去了生命力。
鄭奎沒法子,不知陳泉是受了什麼打擊,只好將他扶進後院的房間里,讓他歇下。
張元禮火急火燎的出了鋪子後,腦中如一團亂了的毛線,是怎麼也理不到頭,他像是無頭蒼蠅一樣,大晚上在街道上急的團團轉。
而後,腦中忽的靈光一閃,又疾步朝著縣學去了。
得先將這事情告訴王先生,看他能有什麼法子。
第二日一早,還滿地的露水,秦長瑞夫妻與陳悠來開藥膳鋪子的門,就見到兩個隱約瘦削的身影站在鋪子門口。陶氏和陳悠都嚇了一跳,秦長瑞連忙擋在她們母女身前。
擰眉質問︰「前面是誰?」
到底是張元禮眼尖,急忙解,「陳家三叔,是我,張元禮,還有縣學里王先生。」
秦長瑞放下警惕,朝著鋪子門面走過去。
陶氏與陳悠將門打開,又在鋪子里點了燈籠,秦長瑞深深看了他們一眼,這才請二人進去。
陳悠朝陶氏點點頭,將大門給關上。
秦長瑞已經請兩人坐了下來,「不知二位這時候來我們鋪子,是為了何事?」
眼前這兩人同時來,秦長瑞早已猜到恐怕這件事要與趙燁磊有關,只是他從來都是個沉得住氣的人,他們不開口,他絕對不會先出口詢問。
陶氏端來了藥茶,給幾人面前一人放了一杯,就帶著陳悠在桌邊坐下。
王先生從唐仲那就知道,秦長瑞家的這個閨女有些不同,家里的什麼事情都不瞞著她,倒也沒有要將陳悠趕走的意思,只是張元禮見陳悠還在這里,皺了皺眉,王先生朝著張元禮微微搖搖頭。
張元禮這才低頭沉默下來。
王先生瞧秦長瑞這是比自己還有耐性,也只好先開口,「陳家兄弟,想必你也猜到了我們來是為了誰?阿磊有危險!」
秦長瑞眉峰一攏,一道犀利的目光掃向張元禮,張元禮被他看的後背都浸出了一層冷汗。
「阿磊在我家中,我從未讓他出過紕漏,他怎會有危險?」
秦長瑞的話嚴肅中帶著責怪和質問,直將王先生也問的愧疚起來。
王老先生哀嘆了一聲,「這次卻都是我與元禮不謹慎,埋下了禍患。」
陳悠臉色也難看起來,她不快的瞪了一眼張元禮。
秦長瑞並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面前的一老一少。
王先生有些吃驚,今日不管是秦長瑞遇事的冷靜和睿智,還是他通身散發的氣場,讓他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農家漢子,若不是那雙明顯是種過田的粗手,他都有些懷疑,他是哪個世家出來的貴公子。
咳了咳,掩蓋掉臉上的尷尬,王先生仔仔細細將張元禮告知他的細節復述了一遍。
陶氏听的也有些吃驚,夏定波帶著手下砸他們家攤子的情景還歷歷在目,現下又讓他知道他們家窩藏了一個死囚犯,像他那種人,這麼好的機會又怎會放過!
秦長瑞即便是怪罪張元禮將趙燁磊敗露,但這時候也不是埋怨人的時候。
「陳家兄弟,我昨晚想了一夜,也沒想出個什麼好法子來,你若是相信我這個老頭子,便先讓阿磊去我家暫避一陣子,如何?」
陳悠也陷入了深思,王老先生這法子雖能解燃眉之急,可根本就治標不治本,夏定波得了這個消息,一時半會兒又怎麼會善罷甘休,他若是今兒在他們家尋不到夏定波,那很快就會找到王先生家里,他帶著那幾個手下雷厲風行的,說不準他就會往哪兒突擊,趙燁磊除非不在林遠縣,不然,在哪兒都不安全!
秦長瑞搖搖頭,「不行,若是夏定波昨日就知道這個消息,恐怕今日我們連城門都出不了了。」
王先生家不在林遠縣城內,而是在離林遠縣城外不遠的一個村莊里。此時去跟本就來不及。
秦長瑞想的沒錯,夏定波一從陳泉口中逼出話來後,就火急火燎帶著手下趕去了李陳莊,到了陳悠家門前,才從鄰里口中打听到陳悠一家搬走了……因秦長瑞帶著家人走的匆忙,都沒人知道他們家搬去了哪里。
幾個官差跑了趟白路,罵了幾句爹,只好認命的返回。
等回了林遠縣城,天早已黑了,夏定波也不好讓手下們值夜班,只叮囑了看城門兩個兵丁,在他第二天早上來之前,萬不要放人出去。
這會兒城門還沒開,趙燁磊壓根就出不去。
王老先生滿臉嚴肅和懊惱,他活了這一大把年紀了,如今竟然連個救最喜愛的學生的辦法都想不出來。
他只能求助的詢問秦長瑞,「那陳家兄弟,你看怎樣妥當?」
陶氏眉頭也微微皺著,她忽然偏身在秦長瑞的耳邊耳語了幾句,秦長瑞朝著陶氏點點頭。
陳悠離的近,听到了陶氏說的話,她也贊同這麼做,斬草要除根!只有從根本上解決了夏定波這個禍害,他們才不會受到威脅。
王先生與張元禮都用一種奇妙又驚奇的眼神盯著他們一家,這時候,兩人竟都感覺陳悠一家三口好似與旁人有些許不同。
兩人同時輕輕甩甩頭,驅趕走這種詭異的想法。
秦長瑞這時突然問道︰「王先生,你與縣老爺的關系如何?」
王老先生想不明白秦長瑞怎麼突然問到縣老爺了,這思維跳躍性也太強了,他們這不是在商量著如何救趙燁磊嗎?
雖王先生不知秦長瑞問這個是何意,但還是從善如流的答了。
「最近幾年,我與縣老爺關系倒是越漸親密,如今,幾乎是無話不談的老友了。」
秦長瑞點點頭,緊皺的眉心這才微微的舒展了些。
「那不知道王先生可否為我引薦縣老爺。」
「這自是沒有問題,只是這與阿磊有何關系?」
「王先生不用擔心,只要我見了縣老爺自有辦法。」
見秦長瑞這般成竹在胸的樣子,王先生雖然有些不信,可這個時候他也想不出旁的法子。
「那陳家兄弟什麼時候要見縣老爺?」
「自然是越快越好。」
「成,我這就回縣學派人去給縣老爺送封信,到時便把他約在你家這藥膳鋪子的後院里。」
秦長瑞自然沒什麼異議。
兩人從藥膳鋪子出來,張元禮擔憂的拉了下先生的衣袖,「先生,我怎麼覺得陳家三叔有些不靠譜。」
王先生瞪了他一眼,「說什麼胡話!阿磊在他們家,要是被官差發現,第一個倒霉就是他家,窩藏朝廷死囚可不是個輕罪,就算陳家兄弟再不靠譜,他也不會拿一家人的性命開玩笑。」
張元禮這才無法反駁。
王先生抬頭瞧了一眼從東方升起的驕陽,撫了撫花白的胡須,「元禮,我卻覺得這陳家兄弟不一般,你與阿磊都是我門下學子,阿磊雖身子不好,卻真是個出類拔萃的孩子,若是沒有這大難,仕途中又無小人,連中三元,也不是不可能!這陳永新誰不相中,偏偏相中了他,這心思這膽識,可不是誰都能有的,單憑這,以後這陳家三房發達了,也不足為奇。元禮,你年紀還小,萬不可與陳家交惡,說不定,到時,你還要陳家提拔一把。」
張元禮雖然面上恭謹認真的听著,可並沒有將王先生的話听進心里去,對陳悠一家,他也就比較看好陳悠而已,那也只是在醫術方面的,他可沒覺得,秦長瑞一家會發達到哪兒去。
王先生見他面上絲毫都不動容,嘆口氣,搖了搖頭,他再怎麼點撥,鑽進了死胡同里了,他也拉不出來。
一回到縣學,王先生就寫了封信讓縣學里打雜的小伙子送到了薛府,薛府是縣老爺的府邸,就在城西,王先生又使了些銀錢,所以信送的很快。
信放在縣老爺的案頭時,恰好縣老爺進了書房取信件,頭一封就見了這信。想著王先生一慣都是慢悠悠的,怎的,這次突然這般的急,也不敢耽擱,讓管家去備了軟轎就去了陳悠家的藥膳鋪子。
等薛老爺將將在院子坐下,王先生就帶著秦長瑞進了院子。
薛老爺去年過的五十大壽,今年已經五十一了,可他卻仍然一頭青絲,只除了臉上些皺紋外,瞧起來甚至像是四十出頭的人。
薛老爺中舉後,等了十年才補了林遠縣令這個缺,爾後又在這縣令位子上耗了十來年,可即便是這樣,薛老爺仍然痴迷于仕途,從未想過放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