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梅和阿杏的小身體在陳悠的臂彎中不斷地發抖,吳氏的話就像是尖刀一樣劃進了她們還稚女敕的內心中。方才吳氏毫不顧忌的唾罵,在兩個小包子的腦中留下了永遠也不可磨滅的印記。
陳悠感受到阿梅和阿杏的害怕,急忙蹲子,難過的安撫道︰「阿梅阿杏別怕,大姐在呢!你們有大姐,大姐會護你們一輩子的。」
壓抑了許久的兩個小包子「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她們趴在陳悠瘦削的雙肩上,口中說出的話因為傷心的哽咽不成調子。
「大——大姐,娘是不是討厭我們,是——不是。」阿梅抬起被淚水洗的烏亮的雙眸渴盼地望著她。
陳悠抬袖給她擦了淚珠,臉上卻不得不扯了笑容,輕聲在阿梅耳邊安慰,「阿梅別傷心,娘只是被爹的傷急壞了,怎麼會真的討厭阿梅呢!」
仿佛得了陳悠的肯定,小包子這才松了口氣,阿梅鼻頭哭的紅紅的,她看著大姐,見到大姐毫不避諱的目光,才哽咽了一聲,「阿梅不哭了。」
「這才對,阿梅和阿杏都不要哭了,你們看小弟弟也在哭,你們可是姐姐呢!」陳悠這句話說出來果然管用,阿梅和阿杏盡管呼吸還有些打嗝,但都隱忍著平了哭聲。
陳悠拉著阿梅和阿杏站起來,在燈光照不到的地方,陳悠方才安慰兩個小包子溫和的臉剎那就冰冷了下去,眉頭也皺了起來。
陳永新受傷,陳懷敏患病,家中無余糧,很可能還要支付藥錢,她們三姐妹的前途實在是不容樂觀。
而陳悠哄兩個妹妹和站起身後突然變化的表情,皆被從西邊正屋出來的唐仲看在眼里。
他眉頭微微一皺,有些驚訝會在一個十歲的孩子身上見到這樣老成的神色。他在林遠縣行醫這幾年,見過的各色人不知凡幾,唐仲自認為自己不是個喜歡復雜和會隱藏的人,但是對于陳悠這種妹妹面前和身後兩種截然不同的兩面,他卻一點也討厭不起來。甚至還有些隱隱的欣賞。
唐仲站在屋前靜靜不動的看著陳悠。
陳悠拉著兩個小包子為她們灰暗的前程發了會兒呆,便覺得自己像是被誰窺視一般,全身都不自在。她視線有些茫然的轉了一圈,才看到立在屋檐下的唐仲。
陳悠朝著他看去,只見到不遠處一個魁梧的中年男子一身麻布長袍,身前系著一塊白棉布,棉布上還留有斑斑血跡,方臉厚唇,想必就是唐仲了。
唐仲其人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出彩的地方,只除了那雙眼楮。
雖小卻精光外泄,好似有一種能窺透人心的能力。
陳悠對上他的眼神時微微一怔,不過並沒有躲開,反而嘴角翹了翹任由唐仲打量。
還帶著兩個小包子喊了一聲「唐仲叔」。
她這樣的落落大方,唐仲原本嚴肅的臉也溫和了一分,他上前兩步,到了陳悠面前,微彎腰道︰「你們可是老陳叔家的孩子?」唐仲聲音渾厚,且語帶善意。
陳悠點了點頭,「陳永新是我們爹。」
「原來如此,你們今晚在我這里歇下,照顧你們爹一晚,可願意?」
沒想到唐仲會這麼說,陳悠想都不想就點點頭,現在吳氏正在氣頭上,她還是不要帶著兩個小包子回去的好。
「唐仲叔,多謝您救了我們爹。」陳悠話語懇切。
唐仲听了後微微一笑,抬手模了模瞪大雙眼看著他的阿梅和阿杏的頭。
「我今日雖然救了你們爹,看在同村之人的份上也未收你們的診費,可以後你們爹的藥錢卻是要付的。」
陳悠一怔,卻是苦笑起來。
唐仲看到小姑娘臉上露出苦澀,也是一陣不忍,可是天下可憐之人不知凡幾,他一個赤腳大夫就算是賠上了身家性命和自己所有的家當也救不過來,他今天已是很發善心了,要知道,好人也是有個度,爛好人從來沒好下場。
陳悠低頭想了想,隨即抬頭道︰「唐仲叔放心吧,我們已經受了您的恩惠了,藥錢絕對不會不給的。」
瞧到小姑娘誠懇堅定的眼神,唐仲微挑了挑眉。老陳頭家里三房的事他也略有耳聞,也知曉他們家的境況,不然他也不會免了他們的診費。他說出這番話後,還以為小姑娘會求上一求,沒想到竟是坦然說要付這筆藥錢,倒是讓唐仲對陳悠又滿意了一分。
「我進去瞧瞧你們父親,你們可以先去西屋里歇一會兒,那里頭暖和些。」
陳悠道了謝,帶著兩個小包子去西屋了。
今天陳永新出事時,老陳頭、陳王氏和陳永新的兩個大哥也來的,只是老陳頭听到陳永新受傷的前因後果之後,氣的大罵,然後拉著陳王氏家去了。
大伯陳永春招呼著曾氏留下來照看三弟,回去忙家里的事了,而二房本就與三方不對付,陳永賀見爹娘被氣的頭也不回的走了,他更是樂得高興,晃著步子回家和家里婆娘說這事了。
唐仲去東屋與吳氏說了話後,不久吳氏就抱著陳懷敏回家了,將陳永新留在了唐仲的小院中。
陳永新這時候也因為身上的重傷再一次睡了過去。
唐仲瞧著吳氏抱著孩子深一腳淺一腳的步子,搖了搖頭,這家人也真是夠可憐的,這個唯一的男孩病魔纏身,這家中的頂梁柱也出了這等意外,怕是要有更大的變故發生。
等到唐仲回到西屋看到了陳悠已經將阿梅和阿杏哄睡了。
他站在門口朝著陳悠招了招手,等到兩人走到稍遠些的屋檐下,唐仲才道︰「今晚你辛苦些,去照看你爹吧,隔一段時間模一模他的頭和手心,看看他有沒有高熱,若是有,立即去南邊的屋里叫我,可知?」
陳悠道了謝後,就問唐仲要了一個小木盆和布巾,打了半盆水進了西屋。
唐仲看到她進屋了也回了自己的房間,這段日子他在外行醫采了不少藥材,還未處理完,趁著這個時候沒睡意,便把活兒做了吧。
陳悠坐在床邊,盯著陳永新慘白的臉,他即便是陷入睡夢中,眉頭也緊皺著,可以想象這次受的傷有多重。
陳悠給陳永新擦了手臉,坐在床邊看了這個身體原主的爹看了許多,終究伸手探向了陳永新露在被子外面的右手手腕。
邊探脈,陳悠邊在心中鄙視自己,「呵呵,陳悠,你技癢難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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