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太好吧?」陳大總管趕緊就勸,「家里的事務雖然都是你打點,可他不過是個小廝,而且還是男子,這大晚上的,是不是不大好?我看不如我去應對,二姑爺來了也不怕,又不是咱們的錯,頂多算是個誤會……」
不管怎麼說,按說蘇葉都是應該封院的待字閨中的姑娘,已經破了很多格了,這要是大半夜還在內宅的廳堂里和外來男子周旋,而且這事明顯有著不對勁的貓膩,沒準蘇葉出去應對,就是正中了別人的下懷,府里的人現在都很規矩,全部都是蘇葉換過了的,定然不會亂說出去什麼話來,可是閔安那邊可就未必了。這位二姑爺是個什麼貨色,他不好直面說出來,單是他見過為數不多的幾次面,見那閔安言談舉止和眼神,是不是個正經的,他心里有數,想到對方是這位二姑爺,他就不能讓蘇葉在這個時辰去廳堂應對。
蘇葉知道陳大總管在擔心什麼。
她根本不在乎。
閔安這樣的,就算真有那陰損的心思,也別想得逞,只要他表現出來,她就有辦法讓閔安怎麼來的就還怎麼回去。閔安就算再是有備而來,只要面對的是她,就別想把他心里的那些彎彎繞繞成了。
而且,對于閔安,她有著不同一般的憤恨。
以她對閔安的熟悉,想讓他那些齷齪的心思塞回去,根本就不是問題!
但是這些話不能說,對閔安的憤恨。也不能表現,她不能引起別人的懷疑。
「那陳大總管就陪同我一起去解決這件事吧!」蘇葉道︰「如不出所料,閔安現在人已經在路上了,這事絕對不是偶然的巧合,他不見著蘇家的人,是不會死了心的,鬧的越大反而對我們蘇家越不利,若是他說不出個什麼事來,那就給他點錢,直接打發人走就行了。若是他真表現出什麼來。到時候再想法子請李媽媽也好。請我母親也好,再另議。」
這也不是不行。
總比驚動到太那里要好。
晚上這個時候李媽媽就在太那里了,就怕讓太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再給氣出個好歹來。蘇立行不在了之後。可以說現在家里是孤兒寡母。這又大半夜的出了這麼一個事,就是蘇立行知道了也得從棺材里給跳出來。她白日里還在夸著白子胥,說白子胥比她親孫子們還孝順。一有空就來看她這個老人家。
「九信得過我,那我就陪九去應付這一趟!」陳大總管謙虛地道,等蘇葉收拾停當,和蘇葉一起去了內宅的正廳。
楊楓之正一手牽著繩,繩子的另一頭,是捆的牢牢的一個小廝,也不知道楊楓之是怎麼給綁的,竟讓這人只能在那兒跪著,脖子上也繞了兩圈,只能垂著頭,就像個等待行刑的死囚犯似的。
一想到白日里這小廝跟楊楓之那不對付時說的牛哄哄的話,再一對比眼前這景象,蘇葉險些沒忍住笑出聲來。
楊楓之這家伙也真是有個脾氣啊!
她只吩咐讓楊楓之把人綁好了,可沒說讓他把人給整成這樣。
那小廝的額頭果然破了皮,不過沒流多少血,不過這麼側著看,那破皮的地方還算是小傷了。
小雙沒說清楚。
她只說這小廝破了皮,可沒說這張臉快要被楊楓之打成豬頭。
那小廝抬眼看了蘇葉一眼,就不敢再看,之前對楊楓之還趾高氣揚的,此刻也不知是被楊楓之給打的老實了,還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見有蘇家的進來,他側了側身,別過了頭去。
這是避嫌?
陳大總管見狀,先是詫異,再然後就是心驚肉跳。
這小廝竟然知道避嫌?
這舉動和之前所辦的事大相徑庭,現在避嫌,打死他也不這小廝是替蘇葉著想。
如果不是,那就是替他人著想了!
陳大總管立即有些慌了。
他趕緊就看向蘇葉,就見蘇葉的雙目微眯了起來,竟讓他感覺有一絲狠意。
來此之前,已經讓張媽媽去大門口等著,此時蘇葉才剛剛進廳,人才圍著那小廝走了一圈,外面腳步聲就是急響。
張媽媽已是把閔安帶到了。
蘇葉和陳大總管不由的回頭。
就看見一個穿著黑金錦束袍的男子跟著一個機靈的眼珠亂轉的跟隨走了進來。
而那男子隨著離廳堂越來越近,瞧的也就越來越清楚。
不知不覺,連腳步都放了緩了。
他雙目眯起,就看見廳堂側站著一個女子,那女子看起來和她的年紀一樣,十三、四歲的模樣,縱然是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仍然看得見那吹彈可破勝雪的肌膚,斜長的雙眉不似普通女子那般陰柔,看起來十分干練,不過此時配上那微長而又輕輕眯起的雙目和眼神,竟讓他覺得有種冷若冰山寒涼徹骨之感,而明明還這般年幼,整個人站著也不端正,甚至可以說這樣的姿態和眼神很是失禮,可就是這樣,偏偏卻透出了那極度的胸有成竹的自信和從容,還有——對眼前此景深深的不屑和鄙視。
閔安這個見慣了溫柔鄉那些發嬌發嗲的縴縴女子的人,此時是兩眼發直。
他心呯呯地跳,
怎麼以前她去定州的時候,就沒注意到她這麼漂亮?
他高興壞了,他高興瘋了。
他瘋到原地定住,拉住了長樂兩眼發直地道︰「真漂亮啊……我真是有大福啊!必須拿下不可……千萬得讓蘇把事給我辦妥當了不可……」
長樂卻是硬著頭皮狠掐了他一下,閔安身子立即一抖,這才清醒了過來似的。
他人在外堂,就急急的趕緊朝蘇葉作揖行禮,道︰「九姑娘可還記得我?定州閔安。我這些日子來桐州辦些事,還來府上探望過蘇,不巧是你們都不在家中,好巧不巧,我走的時候身上的玉佩不見了,這就讓我的小廝在附近找一找,沒成想一等二等不見人,就想著別是他生的難看,讓府上的護院當他是賊了,就趕緊過來看看,還真是被我給猜中了!」說著,就推著長樂往廳里進。
這借口尋的,白痴到何種地步。
陳大總管此時越發的確定閔安這次來桐州居心何在了,不禁的在心中懊悔,真不該把蘇葉帶來。
蘇葉也不答他的話,但是非常生氣。
從閔安進門開始,眼神就沒離過她身上,那眼神……
蘇葉覺得自己被他的眼神非禮了。
她只得忍著讓自己別發火出來,冷笑了一聲後道︰「二姐夫你說的這個事,你的小廝已經說過一遍了,不過事情和你講的有些不一樣。」
閔安臉色驟變,心想著莫非這小子被打的昏了頭了,這豈不是要穿幫?
不待他問,蘇葉就又冷笑了起來︰「我的護衛在胡同里看見你家小廝,可是沒說什麼,也沒想太多就要關門,是你的小廝,硬要闖,萬幸是我的護衛今天去輪值,若是換成普通的家丁還就擋不住他了,他這樣深夜直闖進我們府,口口聲聲說替你尋玉佩,二姐夫你別欺我沒見過世面,尋玉佩,都是這樣尋的?」
閔安先前悠然的神色不見了。
他固然因為蘇葉的漂亮而心猿意馬,但是因為年齡上的差距和性別上的不同,再加上他自己本身的性子,根本就沒把蘇葉太放在眼里,他的話說的搪塞欺人,而蘇葉這一番話回的,又何止是厲害噎人,簡直就是明目張膽的誣陷。
他敢打一萬個保票,他的小廝絕對不可能做出蘇葉所說的事來。
但是他卻不能說。
正如蘇葉心中也敢打一萬個保票,說他的所有說辭統統都是借口和謊言,而蘇葉也不能說一樣。
但是他的說辭,蘇葉就這樣當場非常迅速的回頂了回來,而他,在听了蘇葉這番話後,竟一時無言以對。
他的神色立即肅然了起來。
意識這才徹底的清醒。
他怎麼忘了,蘇家的女兒都是什麼樣的女子。
那小廝在地上跪著,見蘇葉說完之後屋內沒了動靜,不禁的就覺得不對勁起來,他不敢,哪怕蘇葉說的是假話。
他可不敢壞了他主子閔安的好事,若是拆穿了蘇葉,豈不是蘇葉就得趁勢和閔安當場撕破臉?
那閔安還怎麼把蘇葉娶回去!
蘇葉這話說著,也一邊拿眼看著閔安三人的反應。
那小廝只是綁著,而並沒有塞著他的口。
他沒有辯解。
這讓蘇葉心中那份不安的預感更加確定了一些。
而陳大總管,不由的瞥了一眼表情依舊冰冷平靜的蘇葉。
長樂卻是在這個時候打破了這個沉靜,上前一腳將那小廝踹倒在地。
「爺說了讓你找玉佩,說讓你找不著就別回去見他,那不過是個氣話,你再是著急,也不能就這麼闖進來啊!九把你送去見官也不為過,你就是被人家打殘了打死了也不為過!」長樂凶狠的恨鐵不成鋼一般地憤聲罵道︰「還不快向九賠罪!」(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