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子杰看見白子胥要來借住一晚,他真是又高興又無奈。
高興的是能和白子胥有這個親近的機會,無奈的是他想今天晚上和他父親好好談談閔家現在的情況,卻是不能了。
酒過三巡,汪子杰又是本著巴巴的往白子胥身上套近乎的心思的,有個什麼話,回答的甚是積極,是以,當話題不知不覺的飄到白子胥微醺著念叨著其實自己與閔安還算是半個親戚的時候,汪子杰看白子胥的眼神就更亮了。
他這才從白子胥口中听說了白子胥與蘇葉的婚事來。
這麼一算,這白子胥不僅出身正,還是蘇家的九姑爺……
汪子杰雙目發直的想︰那蘇家這下子豈不是更加尊貴了……
那閔安他……
汪子杰不禁的回想起自己以前是怎樣瞧不起閔安,又總是時不時的刁難閔安。
那以後自己的日子可怎麼辦……
看汪子杰的臉色,白子胥也猜的八九不離十了。
像汪子杰這樣出身高的,閔家早先又不怎麼樣,他在閔安的面前,肯定是對閔安頤指氣使的了。
現在人家閔安已經起來了,但是一直也是束手束腳,可如果和蘇家再親近起來,那就大不一樣了,別管閔安是不是那種記仇記恨的人,單是想一想會有這種可能性,也夠汪子杰睡不了安穩覺了。
白子胥只當沒看出來,端著酒杯一副愁容地道︰「我來之前沒來得及和閔兄在桐州得見。這次來定州處理一些私人事情,要是早知他人在桐州,就應該見上一面再來的。」白子胥先鋪墊了一番,後而慢悠悠地道︰「只是有個問題我個人很好奇,我和九姑娘也算相識了不短的時日了,卻從來沒有听她提起過閔兄這個二姐夫,現在想想,何止是九姑娘,就蘇家上下我都算是熟悉了,可沒一個人提過這位二姑爺。不知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是我不清楚的。我現在很發愁這事,想著別到時候順得哥情失了嫂意,我若是與閔兄稱兄道弟,回頭再得罪了岳母大人……」
這話說的巧妙。不期而然的就讓汪子杰覺得有種算是半條路上的人了。
酒壯慫人膽。這麼多酒下肚。什麼都敢說了。
汪子杰快人快語,當即就把那些年蘇榮在閔家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這些事,全都竹筒倒豆子的跟白子胥說了。
白子胥听得臉色發黑。很是不高興。
他這個反應,汪子杰很高興。
汪子杰甚是覺得,自己已經不需要考慮閔安會不會將來給自己小鞋穿了,自己和白子胥的關系好了,還用得著怕他閔安?
就像趁熱打鐵似的,汪子杰口若懸河說了一大堆閔安的私生活之事,就連閔安上一次是什麼時候喝的花酒,又和誰一起聯手使詐誆騙了哪家的席面錢,這些瑣碎的不值一提又上不得台面的事也都說了一大車。
白子胥听著,不時的冷笑兩聲附和,在汪子杰喝了口水酒順順喉嚨的當會,白子胥就疑惑的看他︰「你知道他這麼多事,他之前去了桐州,可我看你今天白天在閔家的模樣,竟是先前都不知道?」
汪子杰一口酒嗆到嗓子,臉漲的通紅,連連搖頭又擺手地道︰「讓你這麼一問,我這才想起來,先前他找我幫他找幾個品行好的先生,說是想描個名家的字帖,我問他怎麼好端端的要拽文,他說要送禮用,我當時還罵他怎的送禮還這麼齷齪,既是送禮,又送個贗品。現在想來,事隔並沒有多久,別是他描的字貼,是要送給蘇家才好。」
這話說的可就大了。
就連月七,都不禁的倒吸一口冷氣。
倒不是震驚閔安這個齷齪的心思,而是震驚于汪子杰這大膽的栽贓。
話說到這個份上,汪子杰一心想要抹黑閔安的心思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可這抹黑也抹的忒狠了些。
白子胥在心里大嘆一聲絕。
夠絕。
不過汪子杰肯定猜不到閔安根本就沒有什麼字帖送給蘇家。
這要怎麼查?
白子胥咬了咬唇,皺眉道︰「不知可否方便把替他描字帖的先生給請來?」白子胥冷冷地笑,搖頭道︰「這事,他辦得出來,可總不能讓蘇家到時候鬧了笑話。」
他這話說的合情合理,蘇家要是把字帖展于人前,到時再被人瞧看出來,蘇家鬧笑話就等于他白家鬧笑話,事情可大可小,不能不追。
汪子杰自然高興,不管到最後事情怎麼解決,讓閔安在蘇家丟丟臉面也是好的,而且他並不是想讓蘇家不好,而是單純的只需要閔安的日子別太得意,只要蘇家對閔安有所保留,那閔安以後也不可能在他面前張揚不是?
他當即就讓人去把那先生叫來。
月七就是一詫,心想這麼晚了,方便嗎?
白子胥也沒想到就是立即眼下的事,汪子杰卻是無所謂︰「我有恩于那位先生,隨叫隨到還是不在話下的。」
月七的嘴角抽了抽,心想就你這樣的,也會有恩于他人?
這邊閑話又說了幾句,那邊廳外就有了動靜,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先生急急的進了來,進門就向白子胥和汪子杰躬身行禮。
汪子杰上來就直奔主題,問他給閔安描的是哪個名家的字貼。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
是那老先生嚇了一跳。
面容不見有變,但那花白的胡子卻是一抽一抽的抖動個不停。
汪子杰看著不對勁,當即就紅了臉,厲聲喝道︰「看胡先生的樣子,你莫非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
這胡先生不知白子胥是誰,當即就抖了腿,竟是一軟,撲 一聲給跪了下來︰「我,我真是被迫的啊!那閔安讓我照著一本手抄經文模仿字跡,那字跡不是什麼名家……」
汪子杰不解,不是什麼名家,那閔安作什麼這樣大費周章的,思量了一下就繼續厲聲逼問。
胡先生磕下頭去︰「罪孽啊!我練了幾日,很是相像了之後,那閔安就給了我一張條子,讓我照著條子上的字用那手抄經文的字跡去寫……」
白子胥聞言心里一顫,當即就坐直了身子,隱隱覺得自己好像已經快要猜出來了。
那胡先生一把鼻涕一把淚地道︰「老朽到了這個年紀,還不知道能再活多久,無論是誰,都不是我能得罪得起的,要是我不照著寫或是說了出來,閔安他不會放過我的女兒的,我這條老命也就完了,我的家也就沒了……」
「說!」汪子杰酒都醒了一半了,「你再不說,我讓你現在就玩完!」
胡先生硬著頭皮道︰「他讓我寫一份遺書,不用說你們也知道是蘇家二了,遺書的內容就是說蘇二當時臨終前把她娘家的們召到近前,是想著讓替她繼續伺候閔安,給閔安做續弦……」
月七震住了。
汪子杰也震住了。
而白子胥,只覺得胸口有一團火噌噌的往上冒,已經不是把閔安罵個狗血淋頭就能消了這口氣的事了。
汪子杰腦子一片空白,都不知道該問什麼好了,胡先生零零碎碎又說了些細節上的事,但大部分是說兩句就求汪子杰幾句,讓汪子杰保他一家老小雲雲。
後來再問不出什麼,說來說去就是那麼幾句後,汪子杰揮了手讓胡先生下去了,還吩咐了跟隨叫上幾個護衛去把胡先生一家接到汪家的宅院里先住一陣子再說。
胡先生一走,廳里立即靜謐了下來。
半晌後,白子胥拍桌而起,拱手向汪子杰行了個禮。
汪子杰受寵若驚,趕忙就扶。
「我現在馬上就得回桐州,他日有機會,必定再聚!」白子胥沉聲道,轉頭月七就已經跟了過來,兩人向汪子杰告辭。
汪子杰自然不強留,差了護衛過來,非要護送白子胥深夜平安到達桐州才放心,白子胥推讓了兩次推不過,只得應下,一行人甚是利落,看茶的功夫,就已經駕了馬車駛向城外去了。
路上,白子胥想的是陳大總管白日里的神色。
陳大總管的樣子……
他越想越覺得陳大總管似乎打探不到這些,因為閔家的人總不可能會把這件事告訴給他,就算陳大總管再是有能耐,頂多也就只能套出閔安手里有蘇榮的遺書而已。
而且,看陳大總管的那個神色,如果真的知道這遺書的具體內容和這遺書是找人做的假,他不可能那般輕松。
連自己都尚且坐不住了,那陳大總管不氣死也得急死。
最關鍵的,是陳大總管未必想得到閔安真正的目的是蘇葉,而不是蘇貞!
一想到蘇葉這及笄之前的坎坷,白子胥急的就恨不得趕緊把事辦了。
喜事!
寧玄、林政也就罷了,可這前一個莫澤衡,後一個閔安,這簡直太讓人氣的想殺人了!
月七陪著他坐在馬車里,看著白子胥這一路千變萬化的表情,肝兒都顫了。
他咽了咽口水,道︰「你想想,以蘇和蘇九的性子,別說那遺書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他閔安就能得逞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