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亦誠半停半就的被白子胥推出了棲林院,蘇葉目送他離開,兄妹二人四止相視,蘇葉的微笑讓蘇亦誠的心越發的酸楚,眼淚終于沒忍住,回過頭去的時候無聲的淌了下來。
是啊,怎麼能對自己的芥蒂?
家中已經成了這個樣子,還有兩個嫡親的哥哥在前,怎麼會輪得到自己接手蘇家這麼大的生意?
這其中,如果沒有蘇葉的助力,就算家中沒有合適的人,也未必就能說服得了林佩雲。
就算林佩雲待自己也不錯,可是到底自己有陳妙姍這個娘親。
什麼樣的胸襟,才能包容得下陳妙姍這樣的姨娘。
人說愛屋及烏,可他心里也清楚,恨也是及烏的。
可最終包容了他的,讓他沒有受陳妙姍所累的,就是蘇葉和林佩雲。
哪怕她們明明知道在陳妙姍和蘇瓊做惡的時候,他並沒有出面去制止。
此時他被白子胥推出棲林院,他一點也不覺得好過,反倒覺得自己很羞恥。
蘇亦誠啊蘇亦誠,你也是蘇家子女的一份子,你應該最了解蘇家的子女在蘇家是怎樣生存爭斗的,蘇葉和蘇青她們並不是軟弱的女子,並非沒有能壓制你的手段,她們是蘇家的女兒,和你一樣,不,甚至比你的身份要更尊貴。她們也想過的更好,未來更加沒有憂慮,她們難道不知道只有同血同脈的手足才是最可靠的保障?可她們還是讓你來接手了蘇家的產業,為什麼她們會這樣做?那是因為她們心里清明。知道誰才是良才,誰才會讓蘇家發揚光大,而且這也是她們對你的信任啊!
而白子胥這時已經回了棲林院,夏日晴好,早晨清爽風高,天色非常的藍。
他看到蘇葉站在廊下微微仰著頭,微笑著深呼吸。
他的心情不由的被她所引,跟著美好了起來。
夏末初秋的時候,齊正山與蘇青的親事終于來臨了。
盛夏的兩個月,是齊正山最忙的日子。人人都認為齊正山必然是在籌備這場婚禮。事實是也的確如此。
當桐州那些有頭有臉的人收到請帖的時候,落目一望,也都是紛紛震驚不已。
齊正山的親事,竟然不是在齊家舉辦。而是在城郊那個早就破爛荒廢的破廟里。
而只有蘇家和齊家的少數人知道。那里正是齊正山當時和蘇青情定之地。
大婚那天是在晚上舉辦的喜宴。應當地的風俗,續弦填房要在晚上辦禮,黃昏時分各位賓客便被全部都統一訂做的奢華的車輦陸續送到城郊。縱然之前大家都有所心里準備,齊正山和蘇家這樣的家世,斷不可能就只是在破破爛爛的破廟,但當下了馬車之後,還是震驚的都瞪大了眼楮。
遠在牌坊前就有負責的相關人員擺好桌席接待和登記,遠遠的便就看見了那間‘破廟’。
短短兩個月的時間,齊正山竟然可以把這間破廟修茸一新。
到處都是金絲紅綢,明晃晃的紅燭宮燈早就已經掛滿了枝頭,氣氛簡直不能更好。
廟宇前的空地也修了平整的新石板路,此時已經擺滿了酒席,足足有三四十桌,每張桌子都鋪了艷紅的紅綢,燃著龍鳳燭火。
而前來的所有賓客,每人都有回禮可收。
所有男賓收的回禮木盒,里面都放著一顆金豆子。
所有女賓收的回禮錦盒,里面都有一顆指甲大小的夜明珠。
這樣的排場,這般的回禮,沒有人不滿意。
這樣的排場,讓後來做為娘家人到場的蘇瓊,眼楮都瞪圓了。
再一看蘇青,因為不是頭婚,此時正一身喜服,站在風度不減絲毫不遜色于青壯年的齊正山身邊,兩人夫唱婦隨熱情的接待著來賓。
她一直以為,蘇青站到齊正山的身邊,應該是像笑話一樣難堪的。
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幕出現在眼前的時候,不止是和諧,就連她都覺得這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甚至,她深深的嫉妒了。
她的腦中突然有個念頭一閃而過︰如果當時早有這樣的遠見,何必要給齊銘做妾?齊正山比齊銘可風光多了!
而且看齊正山的眉眼和神色,就像是他齊正山這輩子能娶到蘇青是三生有幸一般的高興。
但是在如晴天霹靂一般的嫉妒之下,隨之翻滾而來的情緒就是︰她以後,再也不會有好日子了。
齊銘算什麼,在府里能有多大的地位,而她在齊銘的面前就是一個嬌弱的形象,也就是以後蘇青和蘇倩二人聯手對付她的話,她也只能真的繼續裝下去而已。
沒有孩子,還只是一個妾,就算死了,也不會上齊家的族譜。
她突然間覺得自己的形勢太可怕了。
蘇青在前方笑的越是甜美,她便越是覺得猶如一根根鋼刀一般,扎入她的心上。
春意在一旁也甚是感慨,這樣的排場,別說見過,她連想都沒有想過。
她根本就想象不到一場婚禮可以辦得如此體面,如此奢華,如此漂亮。
嫁給齊正山的女人,真是太幸福了!
她還沒注意到蘇瓊的神色,就被蘇瓊拉住,她一扭頭,看見才剛剛下了馬車的蘇瓊臉色很難看。
「我有些不舒服,我們先回府。」蘇瓊道。
春意忙就勸︰「,您若是還能頂得住,我們就多坐一會兒也好啊,您要是現在就回去,這不是給齊家鬧難看?」
蘇瓊卻搖頭,在來這里之前,她還想圓個面子里子,在齊家慢慢爭上一爭試試。
但是眼前的這一幕讓她徹底清醒了。
她就算表現得再好再無可挑剔,也沒有用。
齊家,也只拿她當一個比下人高一點的女人而已罷了。
齊正山、蘇青、蘇倩,這三個人,只要他們在,她就永無翻身之日。
她蘇瓊不是那種明知死路還要強走下去的人。
她不理春意的勸阻,心中也知曉會是什麼樣的後果,但她就是再也不想粉飾齊家的太平了。
她不想再伺候了!
「我說了,我很不舒服,我要回府!」
她言罷,竟是都不需要春意相扶,直接掀簾上了馬車。
回去的路上依然還有賓客向廟宇趕去,蘇瓊的馬車逆行,一路走的有些不順當,總免不了要給別人讓讓路。
終是和一輛馬車刮蹭了上。
若是換成往日,蘇瓊可能會凶上幾句,但今天是整個桐州都喜慶的日子,她的身份也算是東家,無論是齊家還是蘇家,都和她沾親帶故,而且再加上她自身也心事重重不想惹煩事,便就讓春意拿錢去打點一下,趕緊走人回去。
春意點頭,才一掀簾還沒下去,那馬車上的人卻是從里面下了來,面色白皙的幾近透明,水女敕女敕的讓春意一驚。
那人也扭過頭來,正巧看到春意,也透過春意掀起的簾角看到坐在車輦內的蘇瓊。
蘇瓊感受到一股視線,下意識的就看了。
這一望,就是一驚。
這是……莫澤衡?
莫澤衡和以前大不一樣了,完全像是兩個人似的。
以前的莫澤衡,別管是什麼場合,如果出現這樣的事件,把對方的馬車掀了都是有可能的,哪還能這般沉靜穩重面色不改的下車,這般鎮靜的看著她!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見的原因,蘇瓊突然間覺得,莫澤衡和記憶里的容貌似乎都有些不大一樣了,但看得出還是同一個人,就是覺得,哪里不大一樣了。
她這邊震驚著,那邊莫澤衡已經微微垂下了眼去,溫和的向蘇瓊行了禮︰「沖撞到蘇七了,請多多見諒。」
春意驚的連忙擺手稱無礙,對方是莫澤衡,這打點的錢自然就給不出去了。
蘇瓊正在思量著要怎麼開口月兌身早點走開的時候,就听莫澤衡疑了一聲︰「人人都往廟中去,怎麼蘇七卻是要回城中內?別是被我猜中,蘇七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他的話說的溫婉,很委婉的暗示著這樣的婚姻其實是讓身為蘇家的人很是難堪的。
蘇瓊看著他這般模樣,有些緊張的心慢慢平靜了下來,道︰「我只是有些不舒服而已,想先回去。」
莫澤衡的眼中有一絲失落之意一閃即過,隨即拱手︰「那就不耽誤蘇七了。」
蘇瓊皺著胥,深深的看著他,點了點頭,春意則退了回來,迅速放下了車簾。
回去的一路上,春意和蘇瓊都沒有。
春意卻時不時拿眼偷瞧她。
她發現蘇瓊在思量著很重要的事情。
因為每次蘇瓊在思慮什麼大事的時候,總是緊緊的抿著唇一語不發,眉心微皺,眼楮時而會輕轉。
她不敢問。
不知怎的,春意突然間不敢問了。
卻是覺得自己緊張的心跳的厲害,讓她有些害怕了起來。
等她終于平靜了一些後,她偷偷的瞧看蘇瓊。
她更驚了。
她看見蘇瓊不知道什麼時候從馬車的抽屜里取出了那件衣服。
那件——像極了蘇葉一套衣服的衣服。
蘇瓊正拿手輕輕的撫模著上面的花紋,目光若有所思,卻是越來越精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