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月開始幾日倒是老實的很,頂多問一句︰「今兒小師叔來嗎?」。若是答案是肯定的,那她一整天都是高高興興的。
只是這樣的機會幾乎沒有。
「那屋子里的主子,還好伺候吧。」負責大廚房的貴媽媽拎著一個食盒過來,朝著候在外頭的芳草輕聲問道,眼楮往花容月的屋子眨了眨。
「倒也沒有為難我們這些丫鬟,就是有時候她的眼神怪嚇人的。」被安排過來伺候花容月的是原本在白老那邊伺候的二等丫鬟。
每個屋子里的丫鬟媽媽都是有規定的,除了福惠長公主這邊多了幾個她從宮里帶來的人,別的人都是一樣的規格。
花容月畢竟是客,雖說是小輩,但白老是個慈善的,知道她遭了不幸的事,就專門將自己身邊的幾個二等丫鬟,和一個老媽媽派了過去,剩下的則是從別處提上來的。
這麼一來,花容月身邊的下人和白家一般姑娘差不了多少。
芳草原本雖說只是負責白老的一些飲食,但是白老為人和善,最近幾年白家也沒有什麼糟心事兒,心情好之下還會賞點東西給下面的丫鬟。
可以說,芳草的生活是比較滋潤的。
但是到了花容月這邊就不一樣了,先不說花容月那張時不時冷下來的面容,第一天,她們中間的芳雲偷偷瞄了這位花小姐幾眼,就差點被她掃過來的眼神給嚇哭了。
「這也難怪。你說哪個女子這定了親沒有多久,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雖說是宮里的那個貴人讓她去伯努王府的。但一個女子,沒有出嫁就住在未婚夫家中,也足夠被人戳脊梁骨了。」貴媽媽說到這里,聲音又低下去了不少︰「而且這伯努王那群人死的死,跑的跑,我要是她呀,肯定也是躲在屋子里不出門了啊!」
「不是說那二王子還沒有找到嗎?」。芳草也忍不住降低了一些聲音。她平日雖然不出門,但是她哥哥是負責白府的馬車的,總是在外面跑。知道的消息自然比別人要多了。
「管他有沒有找到,下場都不會太好,你難道沒听說嗎,最近長公主一直在煩七小姐的婚事。七小姐當年訂下的人你可能不曉得。」貴媽媽這次索性連聲音都不發出來了。只是用嘴型,小心地告訴芳草︰「那是前任的伯努二王子。」
芳草心中一驚,她雖然是白家的家生子,但是三四年前的時候她年紀還小,而且身子也差得很,最近今年身子養好了,她娘才讓她開始伺候主子。
要不是她娘在白府里頭還算能說的上話,之前白老身邊的二等丫鬟也輪不到她來做了。
只是听著貴媽媽的意思。是七小姐定親的那個二王子回來了?
芳草雖然年紀小,但是也是知道。這七小姐就是長公主的心窩窩眼珠子,動什麼都不能動了七小姐。
若七小姐真的要嫁到伯努去……芳草都有些難以想象。
「原本那伯努政變,等咱們七小姐及笄,再過個三五年,大家誰也不記得之前那回事兒了,到時候京城那麼多好兒郎,還不是由著長公主來選,七小姐模樣生的好,性子也好,難得的是醫術也學的精,之前老祖宗來府上,還曾經說過,七小姐以後有望能超過他呢,老祖宗是誰,他可是天下也就只有十二位的天醫之一呢,而且他當年還是以最小的年紀當上天醫的人呢,他這麼說,豈不是再說七小姐以後會比他更加早就當上天醫!」貴媽媽說到這兒,語氣中忍不住帶上了一絲得意。
七小姐可是夸過她的廚藝的呢,光是想想,貴媽媽心里就美的。
她因為是在廚房干活,和三房的珍妙姑娘關系很是不錯,這話是從她嘴里傳出來的,自然是做不得假的。
也不是她區別對待,明明白青黛和花容月都是和伯努的王子有過婚約的女子,但是一個是府上正正經經的姑娘,每年還會和幾個去家中的藥鋪,給人義診,受過恩惠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在外頭,誰不知道白家的幾位小姐都是天仙一般的人物,長得美,心又善。
而另一個,不過是從江南來的外來戶,雖說也是天醫的徒孫,但怎麼也隔了一層了,而且性子也不見得是個好的,在白家待了那麼些天,也沒見她去長輩屋子里坐坐,稍微盡盡孝心,還每天都要問外男的消息。
雖然大家當面不說,背地里誰不在議論。
再加上花月容還在伯努王府待了一段時日,她若是要留在京城,一般注重家風的人家可不敢要她。
見芳草一臉崇拜的看著自己,貴媽媽心中得意更甚,她繼續說道︰「傻丫頭,你道那花為何不來府上,這不是存心躲著她嗎?」。
芳草有些不解︰「可是花小姐不是花的師佷嗎?」。
貴媽媽有些恨鐵不成鋼,「你瞧那花小姐看花的眼楮,哪里是看一個長輩的樣子,若是在咱們京城,哪個女子有這麼離經叛道的想法,還不被家中的長輩打死!」
貴媽媽的話中,表情中,可以很明顯地感受到她對江南那邊人的輕視,以及自己作為一個京城人的驕傲。
她雖然只是小家小戶,但是也絕不會讓自己的孩子生出這麼大逆不道的想法來。
芳草明顯被貴媽媽的話嚇到了,好一會兒都沒有出聲。
「好了好了,你快點將這個東西給她端進去。」貴媽媽將食盒交給芳草,然後小聲嘀咕道︰「還真當自己是白家的正經小姐了,這個時辰要吃這個,要喝那個的。」
芳草點點頭,接過食盒,轉了轉因為接收到太多消息還沒有緩過來的腦袋,急急忙忙地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看到花容月正斜靠在軟榻上,輕輕玩弄著修剪整齊的手指甲,大約是因為剛剛的那些話,芳草看到花容月,還忍不住有些心虛。
背後說人,總是不大好的。
「你是叫芳草吧。」花容月幽幽地開口問道。
「是。」芳草有些詫異地快速抬頭看了一眼花容月,小心翼翼地應到。
她們伺候花容月也有好幾天了,花容月卻沒有怎麼和她們說過話。
「你說,我小師叔今兒會來嗎?」。花容月神色有些陰郁地盯著面前的芳草。
芳草一愣,連忙說道︰「奴婢不知。」
「呵呵,不知,好一個不知啊,剛剛你們不是在外頭說的頭頭是道嗎?!」花容月說著,將手邊的一盞茶壺直接往芳草身上丟去。
芳草被花容月的動作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往旁邊一躲,饒是這樣,她的臉上也被濺起來的瓷片劃傷了臉。
「花小姐,芳草年紀還小,若是有什麼做的不好的,請您多多擔待,芳草,還不跪下來道歉。」原本站在一旁的芳香連忙快步上前,拉著芳草跪了下來。
芳草不過十二歲,又是家生子,父母對她也比較寵,雖然是做丫鬟的,但也沒有吃過什麼苦。
冷不防被花容月這麼一摔,人懵了一下以後,就直接哭了起來。
「哭什麼哭,我還沒有說你在背後嚼舌根,你倒是有臉先哭了起來!」花容月恨恨地說到,那細細長長的指甲恨不得在芳草臉上再劃上幾下。
剛剛芳草和貴媽媽的聲音其實並不大,花容月也沒有听到太多的。
但是那一句「你道那花為何不來府上,這不是存心躲著她嗎」就足夠花容月向她發難了。
有些事情,花容月心里未必不清楚,但是這並不代表別人可以在背後這麼自以為是的議論。
如果是自己的丫鬟,花容月直接讓人拖下去丟池塘里好好清醒一下,讓她知道,什麼話可以說,什麼話不能說!
「奴婢錯了,奴婢下次再也不敢了。」雖然臉上的傷口疼的厲害,血珠子也一直在往下掉,但是芳草卻一點兒也不敢擦,只是使勁磕著頭認錯。
「這里是怎麼了?」白青黛听到有小丫頭的哭聲,正好廚房的貴媽媽在外頭求了珍妙傳話,她便專門過來一趟。
跪在地上的那個小丫鬟倒真是可憐,臉上有不少劃傷的痕跡,混合著血和眼淚,顯得更是狼狽不堪。
「白師叔,你來的正好,我倒是想要問問,這下人在背後嚼主子的舌根,該怎麼罰?」花容月冷著聲音說道。
白青黛微微一怔,再看向那個小丫鬟,只見她身子哆嗦的越發的厲害了。
想來花容月說的應該是真的。
這個就比較麻煩了……
「三房的事情,都是我娘拿主意,而且這小丫鬟又是祖母那邊的人,不如等我將娘請來,听听她的意思。」白青黛說到。
「也好,我想福惠長公主也應該不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人。」
白青黛聞言,眉頭微微皺起。
這花容月真真討人厭的很,哪有暫住在人家家中的時候,這麼端架子的。
她也不過客氣一說,讓娘親過來,沒有想到她應承的倒是快。
她娘不管從身份還是輩分,都比花容月要高的多,就算真的有事,也理應是她上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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