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天氣清爽,微風和煦。
安容帶著芍藥去松鶴院。
去的有些晚,屋子里來客了。
來人是威長侯。
安容進去的時候,正听到三太太向她道賀,祝賀威長侯得了個大胖孫子。
威長侯搖頭一嘆,「我那兒是給生了個長孫不錯,可是半年前,我和世子在街上閑逛,無意中踫到個算命先生,他對著我兒搖頭嘆息,說生女榮華富貴安,生男則……養不活,我听得百般不是滋味兒,你們也知道,我那兒早前生過一個兒子,還沒足月就夭折了,這又……。」
威長侯說著,眼眶通紅。
哪有做祖母的不想瞧見長孫的,享受兒孫繞膝之樂,偏偏福薄啊。
前兒得了個大胖孫子,她高興又高興,對著侯府上下是賞了又賞。
還是威長侯世子偷偷抹眼淚,她才想起來,世子為何哭泣。
這一下,威長侯可是急了。
第二天,天剛不亮,就跑去了大昭寺,苦苦哀求瞎眼神算幫她算一卦。
到底吧算命先生說的話是真是假,若是真的,該如何化解。
瞎眼神算早前幫威長侯算過一卦了,這是第二個卦。
算出來的的確是小孫兒命薄,難養活。
化解之法確實有,也很艱難。
要威長侯找十個命好的或者姑娘幫小世子做十雙鞋,不是給小世子穿的。是替小世子送給寺里的和尚穿。
十個人全部穿,小世子才能活。
便是差一個,小世子都活不了。
找人做十雙鞋,很簡單。
威長侯認得不少人,命好的不外乎父母安在,兒女雙全,夫妻和順。
其實威長侯就就在臨街,和武安侯府往來並不多,只能算是一般。
但是她臨走前,瞎眼神算說了。武安侯府四姑娘命格無雙。若是可以讓她幫著做一雙,對小世子極有好處。
這不,威長侯早早的就登了門來,為的就是這事。
說起來有些難以啟齒。畢竟大家閨秀的針線送的只是長輩父兄們。再不就是閨中好友。那也不會送鞋,更何況是送給寺廟里的和尚,還是千層底的鞋。
安容進去的時候。正巧听到這些事。
威長侯眸中有哀求之色,「沈老太太,我知道這要求太過無禮了,可是懷胎十月之苦,做母親的都能了解,我那兒沒了第一個孩子,差點失心瘋,這要是……。」
威長侯的聲音帶了哽咽之色,別說兒,就是她,也舍不得那白白胖胖的小子。
老太太點點頭道,「我知道,讓四姑娘幫小世子做一雙鞋倒不是什麼難事,只是這尺寸尺碼,萬一做出來不合腳……。」
老太太怕耽誤威長侯的事。
威長侯哽咽道,「瞎眼神算上說了,這鞋沒有尺寸,讓那些姑娘憑心做。」
老太太瞧見安容進來,也知道她听到了威長侯的話了,便問安容的意思。
安容有一絲的猶豫。
不是她不想幫著做鞋,而是前世威長侯世子的孩子根本沒活過兩個月就夭折了。
威長侯世子受不了打擊,有些精神恍惚,後來還曾請過清顏去瞧病,清顏也無能為力,因為她是思兒成疾,心結不除,她的病難根治。
可是瞎眼神算那話是什麼意思,為何點名了要她幫著做鞋呢?
安容曾听有流言說,威長侯府送大昭寺的十雙鞋,只穿了九雙。
大昭寺有個小和尚,挑水的時候不摔下山崖,將腳給摔斷了,腳好之前根本就沒穿鞋,偏這鞋在送出去七天之內,就要穿到腳上去。
清顏對這些改命的說法是不信的,但是安容信。
安容想,是不是那拿了鞋的小和尚不摔斷腿,小世子的命就能改了?
安容點點頭,答應幫忙做鞋。
威長侯見了便極高興,拉著安容的手,直夸安容漂亮,要將手腕上的羊脂玉手鐲褪下來給安容,偏巧安容手腕上有紫繩手鐲了。
威長侯微微一愣,夸了紫繩手鐲精致,又伸手將頭上一直紫金紅寶石發簪取下來給安容戴上。
安容微微汗顏,她還沒做鞋呢,就這麼客氣了。
威長侯和老太太說了會兒話,老太太笑道,「你還要去尋別人給你做鞋,我就不多留你了,七日之後,我叫丫鬟把鞋給你送去。」
威長侯是連連道謝,感激涕零。
等威長侯一走,三太太便道,「七日做一雙千層底的鞋,每日要做三個時辰才夠呢。」
三太太是疼惜安容吃苦,偏方才威長侯在,這些招認厭惡的話,三太太不敢說。
老太太哪里不知道辛苦啊,可是人家威長侯都求上了門來,又是瞎眼神算點名了的,是積德行善的好事,只要能救小世子一命,那麼點苦頭倒也不算什麼。
不過老太太高興呢,雖然她很早就知道安容的命好,沒想到好到連瞎眼神算都記在心上。
老太太高興的拍著安容的手,笑的慈藹。
正說著話呢,好了,外面有小丫鬟急急忙的奔進來,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三太太,六姑娘把腳給崴了。」
三太太一愣。
老太太眉頭一皺,倒也沒有擔心,誰還沒有崴腳的時候,老太太望著三太太道,「安溪年紀不小了,走路還喜歡蹦蹦跳跳的,要漲點兒記性了。」
三太太連連稱是。跟老太太保證回去好好數落數落沈安溪。
三太太還要陪著老太太招呼來客,方才威長侯知道她忙,都沒讓三太太送她出府。
三太太讓丫鬟去請大夫來。
小丫鬟忙道,「福總管已經派人去請柳大夫來了,六姑娘讓四姑娘去西苑一趟。」
不用小丫鬟說,安容也是要去的。
跟老太太打了招呼,安容便和小丫鬟去了西苑。
進門,安容見到的便是一雙憤岔、咬牙切齒、恨的牙根直癢癢的表情。
安容錯愕的看著沈安溪,然後四下望望,發現除了她外。只有芍藥和傳話小丫鬟了。
不用懷疑。沈安溪瞪的是她。
安容很無辜。
六崴腳,跟她沒關系啊,為何要瞪她。
綠柳發現自家姑娘的眼神太赤果果了,趕緊上前擋著。給安容請安。
安容一笑。「綠柳。我什麼時候得罪你家姑娘了?這不白之冤,你可得給我辯駁一二才是。」
綠柳起身,將屋子里伺候的丫鬟都轟了出去。
然後才笑道。「四姑娘,這事奴婢也不好說,六姑娘崴腳好像跟你有些關系。」
好吧,綠柳說的很委婉。
其實跟安容有月兌不開的關系。
綠柳一個小丫鬟,不敢說的太直白。
但是沈安溪急躁性子,實在是憋不住了,「四,虧得你還說他心疼我,幫我揉腳,今兒娘親又給他送燕窩粥,我一時好奇,就去前院瞧了瞧,他正幫七福搬石頭,不掉了一塊在地上,我沒瞧見,踩上去,身子不穩,把腳給崴了!」
說著,沈安溪頓了一頓,火氣有升了三分,「當時,就綠柳、我還有他在,綠柳扶不住我,要他幫把手,他說男女授受不親!」
男女授受不親,這六個字直接把沈安溪氣出內傷了。
不管怎麼說,昨兒安容跟她說的,有個疼她入骨的夫君,願意幫她揉腳腕,她心軟成一團。
惱三太太對馮風好,那是覺得沒必要,還是不是她夫君還不知道呢。
沈安溪是臉皮薄,又對馮風好奇。
結果呢,得到的回答跟安容的夢截然相反!
沈安溪捂著心口,氣的腮幫子都疼,「都說夢是反的,他肯定待我極差!」
安容哭笑不得,她對三太太母女已經無話可說了。
俗話說的好啊,丈母娘看是越看越順眼,安容不過那麼一說,三太太對馮風是喜歡又喜歡了。
沈安溪還特地去前院瞄他,安容承認,誰都耐不住這樣的好奇,可是事情是不是也太湊巧了?
沈安溪把腳給崴了。
本來安容幫著馮風塑造的好形象啊,全給他一句「男女授受不親」給毀了個干淨。
不過安容得幫著說句好話,「他說的也不錯啊,確實男女授受不親。」
沈安溪紅著臉,仿佛天邊的火燒雲,紅白渲染,「可他做事也太馬虎了吧,石子掉地上了,都不知道!」
安容把玩著繡帕,笑的前俯後仰,「六,你怎麼不說有人走路那眼珠子在後腦勺上呢,連石子都瞧不見。」
綠柳偷笑。
芍藥捂嘴笑。
沈安溪氣的直接倒床上,倒霉催的,撞木板上了。
安容瞬間把話收了回來,「應該不是長後腦勺上,是長腳底心,穿鞋擋住了。」
沈安溪氣的直抓被子,牙齒磨的咯吱咯吱響,還委屈極了,「四,我再也不理你了!」
安容笑的直捂肚子,走,問,「你腳怎麼樣了?」
沈安溪努嘴,撇過頭不理安容。
外面,小丫鬟進來道,「六姑娘,柳大夫來了。」
安容轉身望去,穿著一身直輟的柳大夫邁步進來。
安容也正要找他呢,見了他,笑著給他拜年。
柳大夫笑道,「借四姑娘的吉言了,得四姑娘一句話,柳記藥鋪今年必財源廣進,喜事多多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