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連軒熟悉而肆意的笑。
蕭錦兒身子一怔,臉色變了變。
連軒的笑,是揶揄,是打趣。
更從側面傳達了一個消息,事已至此,他們不嫁不娶,選擇同歸于盡沒關系,死後會合葬的。
蕭錦兒昂著頭,看著門口。
娘親和三嬸兒就在外面,二表哥說這話,她們都不訓斥他。
她們也是這樣想的?
蕭錦兒掙扎了要起來,崔堯既然說了那話,又豈會因為連軒的話放手,再者說了,連軒也是在幫他。
蕭錦兒還能怎麼樣,她現在生是大周首富崔家的人,死是他們崔家的鬼了,她有的選嗎?
好像,一瞬間,她就認命了。
「我嫁。」
蕭錦兒的聲音弱的跟蚊子哼似地,不過崔堯離的近,耳力又好,他听見了。
他更听見了後面一句聲音更小的︰我都不認識你。
崔堯看著蕭錦兒,可是蕭錦兒不敢看他,他兀自道,「我姓崔,名堯,字子修,大周首富崔家長子嫡孫……。」
既然不認識,那他只能自我介紹了。
蕭錦兒整個人都泛著淡紅色了,到這時候,她再掙扎,崔堯松手了。
既然已經答應了,還抱著做什麼?
再說了,他好像睡在了發簪上,後背膈的慌。
蕭錦兒站起來,崔堯也起來了,他用衣裳裹著自己,兩臂一動。
後背上掉下來一根金簪。
正是那只被賊偷去,祈王又送了回來的那支發簪。
蕭錦兒一瞥眼。就見到崔堯後背上印著的發簪印,好像還有些出血。
蕭錦兒在心底罵了一聲活該。沒撿發簪,忍著不適。朝房門走去。
崔堯彎腰將發簪撿了起來,眸底皆是笑意。
蕭錦兒打開門,走了出去。
等她一走,連軒就邁步走了進去,他這人屬于沒事找抽型的。
這不,一進門呢,便笑道,「崔大表妹夫,來來來。叫聲二表哥听听。」
崔堯雙腿一軟,沒差點摔地上去。
他定了定神,道,「連軒,你大哥忙著軍務,你怎麼都不忙,東游西逛的?」
哪哪都看到他,一不留神就中了招,他心慌啊。
連軒坐在椅子上。呲牙道,「我怎麼知道,皇上只找我大哥,好像沒我什麼事。」
當然了。也沒有祈王的事。
其實,本來就沒有祈王什麼事,皇上和蕭國公府的約定。祈王還不知道呢,那十三萬大軍。大哥可以全權做主,不用听祈王這個副帥的意見。
把祈王忽視了。那沒什麼。
可是把他也給忽視了,連軒就不高興了,好像他就是個打醬油的似地。
連軒知道,祈王等著他去做那個出頭鳥,他就不去。
槍打出頭鳥,他祈王跟在後面撿便宜,他傻啊。
連軒沒事四處瞎溜達,討討債,吃吃喝喝,玩的愜意,他祈王也只有干陪著的份。
不過也有一點不好,祈王閑得慌,不是害人,就是琢磨怎麼害人。
對此,連軒有些忍無可忍了。
他斜了崔堯一眼,崔堯已經把衣裳穿好了,連軒模了下顎,笑的叫人汗毛直立。
只見他笑道,「我大哥忙著軍務,糧草的事我就負責了,來來來,咱們好好聊聊,這些年,我爹是怎麼做蕭國公府的……。」
崔堯,「……。」
崔堯凌亂了,「糧草的事,和你爹他怎麼做蕭國公府的有關系嗎?」。
八竿子打不著好吧。
連軒翻了個大白眼,「廢話,你和我爹有個共同點,都是蕭國公府的,我爹就是你的前車之鑒,我告訴你怎麼做蕭國公府的,你才能少走彎路。」
崔堯,「……。」
前車之鑒,不是什麼好事啊。
崔堯的肝有些受不住了,「你爹他怎麼了?」
連軒清了清嗓子道,「我爹見了我外祖父,那是老鼠見了貓,我爹怎麼蹦,都跳不出我外祖父的手掌心。」
崔堯一腦門的黑線,有做兒子的這麼形容自家老爹的嗎?
連軒繼續道,「都說一個半個兒,但是在蕭國公府,的待遇和兒子差不多,平素外祖父怎麼要求我大舅舅的,就是怎麼要求我爹的,交代下來的事情辦不好,蕭國公府可沒有什麼顧忌顏面一說,該罵就罵,還有的武功謀略,太差的話,外祖父會認為太丟他的臉,我爹和永寧侯就是好例子,同樣是侯爺,我爹呢,沒什麼人敢惹,永寧侯就沒什麼人敢親近……。」
連軒巴拉巴拉說了一堆,然後語重心長的拍著崔堯的肩膀道,「你呢,說實話,你比我爹還可憐些,你是孫,除了我外祖父,還有我大舅舅蕭大將軍這個岳父,對了,你對我大舅舅肯定不大了解,大舅舅雖然沉默寡言,不容易激怒他,但是一旦惹毛他,其可怕程度,比起外祖父,那是有過之無不及。」
「總之,做為蕭家孫子,外孫,亦或者是,只有一個要求,要听話,別人家是會哭的孩子有女乃吃,蕭國公府是會哭的孩子有板子吃。」
「蕭家之人,尤其是男人,霸道,蠻橫,還護短,別試圖和他們講道理,除非你拳頭硬的過他們。」
連軒說完,喝了兩口茶,然後看著崔堯,問他,「听明白了?」
崔堯額頭上有汗珠,他擦了一擦,回道,「要听話。」
連軒點點頭,「還有呢?」
崔堯望著連軒,「還有?」
連軒放下茶盞,笑道。「我也是蕭家之人,不要試圖和我講道理。除非你拳頭硬的過我。」
說著,連軒握緊拳頭。拳頭發出嘎吱響聲,听得崔堯背脊發麻。
他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連軒笑了,「來,我們談生意。」
臨墨軒,藥房。
書桌前,安容正沾墨寫字,神情從容。
海棠站在一旁,幫安容磨墨。
門外。傳來吱嘎一聲。
芍藥推門進來了,她手里拿了兩個白玉瓶子,將瓶子放在桌子上,然後道,「少女乃女乃,大姑娘她們回府了。」
安容瞥了那兩玉瓶子一眼,繼續寫字。
等寫完了,安容才歇了筆,問道。「大姑娘沒事吧?」
安容倒不擔心蕭錦兒尋死覓活,在崔堯被踹進屋之前,蕭湛已經做主把蕭錦兒許配給了崔堯,蕭錦兒尋死。他肯定會攔著。
芍藥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只好奇的看著安容,「大姑娘能出什麼事?」
說著。她一臉怪異的看著安容,小聲道。「少女乃女乃,丫鬟們說大姑娘丫鬟眼楮都哭腫了。爺不會真把她賣了吧?」
安容翻了幾個大白眼,芍藥就抿唇不語了。
安容沒有回芍藥,她知道芍藥的嘴在她面前沒把門,在外面很緊,可事關蕭錦兒名聲,她不能吭一個字。
她打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把瓖嵌了紅寶石的匕首。
芍藥和海棠看的一怔,不知道安容想要做什麼。
安容瞥了芍藥兩眼道,「我記得李將軍的李柏姑娘過幾日要出嫁了,你給她準備添妝了沒有?」
李柏是芍藥的干表姐,芍藥是要給她準備添妝的。
芍藥忙道,「從奴婢知道干表姐要出嫁起,奴婢就給她繡添妝了,一定能在出嫁前送去。」
安容點點頭道,「李老對你寵愛有加,她膝下就一兒一女,你作為表妹,添妝不能輕了,我掌管玉錦閣,每個月能挑一件首飾,回頭你去拿了,當做添妝給你干表姐送去,另外再幫我準備一份,替我送去。」
芍藥一听安容為了她考慮,忙福身道謝。
等芍藥起身,安容又吩咐她和海棠事情。
她這一回進木鐲,不知道要待多久,許多事情,她都招呼不到。
首先,就是 月郡主的親事。
給 月郡主的添妝,安容早準備了,是她親手繪制的頭飾,已經叫玉錦閣打造好了,回頭讓海棠替她送去。
還有蕭湛,本來安容很舍不得蕭湛,現在那股不舍弱了很多,哪怕一天只能看蕭湛一眼,她都心滿意足了。
安容把能想到的事都叮囑了,然後道,「有些我沒想到的事,你們和喻媽媽商議著來。」
芍藥連連點頭。
海棠就在心底犯嘀咕了,少女乃女乃這樣,像是要出遠門的樣子,她有些擔心道,「少女乃女乃,你不會是想偷溜著去邊關吧?」
芍藥捂嘴笑,「放心吧,少女乃女乃不是去邊關。」
海棠望著芍藥,芍藥湊到她耳邊咕嚕了兩句,海棠听得眼楮猛眨,一臉不敢置信。
不過她生性沉穩,不喜多言,什麼也沒說。
等吩咐完,安容繼續寫東西。
芍藥好奇道,「少女乃女乃,你寫什麼呢?」
「毒藥方,寫給靖北侯世子的。」
安容頭也不抬的回道。
芍藥眼楮眨了眨,「你不是不教靖北侯世子怎麼制毒嗎,怎麼改主意了?」
安容沾了沾墨,笑道,「他天賦異稟,浪費了實在可惜。」
又寫了四五張,安容才歇了筆,道,「就這麼多吧,等他出征的時候,你替我交給他,告訴他,若是他打仗歸來,還對制毒感興趣,我再教他。」
連軒的興趣來的快,去的也快,指不定哪一天就對制毒不感興趣了。
海棠接過裝了制毒秘方的錦盒,點頭記下。
安容坐在那里,細細思考了下,覺得沒什麼遺忘的,方才道,「你們先出去吧。」
海棠福了福身就要走,芍藥則盯著桌子上的玉牌和匕首,不懂安容要做什麼。
可是安容吩咐了,她們又不能不听。
等芍藥和海棠走後。門也帶上了。
安容這才拿起匕首來,握著刀柄。她將匕首抽了起來。
那寒光冷冷的刀,看的人毛骨悚然。
安容眉頭抖了一抖。想到昨天,她一刀劃破蕭湛的胳膊,一點感覺沒有,還很高興。
到割破自己,就怕了。
不過就是怕,她也得割破啊。
安容咬著牙,一刀劃去。
瞬間,如玉白皙的手腕就泛著嫣紅鮮血了。
安容趕緊拿過白玉瓶,將血裝進去。
將兩玉瓶子裝滿了。安容才用玉鐲去踫傷口。
然後,安容無語了。
她以為玉鐲會和昨兒吸蕭湛的血一樣,將她的胳膊恢復如初,哪想到玉鐲就跟尋常一樣,絲毫不動。
倒是因為踫觸了傷口,疼的她呲牙咧嘴,她要拿藥,結果崴了的腳,一踫到地。就一陣鑽心的疼。
沒輒的安容,只好喚海棠了。
海棠推門進去,見安容手腕受傷了,嚇的臉一白。「少女乃女乃,你這是……?」
安容疼的額頭直冒冷汗,「快拿藥來。幫我包扎傷口。」
海棠去一旁的多寶閣,拿了藥和紗布過來。幫安容上藥。
芍藥站在一旁,她眼尖。看見了玉瓶子,發現里面有血,芍藥驚呆了,「少女乃女乃,你取自己的血做什麼?」
「我的血能解百毒,戰場之上,凶險難料,有備無患。」
說完,安容放下雲袖,吩咐道,「這事不要告訴爺。」
芍藥和海棠點頭應了。
安容讓海棠扶著她出藥房。
出了藥房,安容眺目遠望。
天邊,難得一見的火燒雲。
蕭湛回來,見安容被芍藥扶著,眉頭輕擰,走過來問道,「你的腳怎麼了?」
安容腳不敢踫地,一踫就疼,不過她還是道,「沒怎麼,就是不崴了下。」
「怎麼這麼不,」蕭湛走過來,扶著安容。
好吧,蕭湛不知道安容胳膊受傷,正好握著安容受傷的胳膊,疼的安容額頭一跳一跳的。
蕭湛發現了,問她,「怎麼了?」
安容掙月兌開蕭湛,然後道,「這不能怪我,我崴腳就跟你被皇上罵一樣。」
都不是故意的,都是倒霉催的。
蕭湛听懂了安容的弦外之音,他眸光綻亮,「你是說你也能……?」
安容點點頭,悶氣道,「能了,然後就這樣了。」
安容抬了抬腳,一臉苦色。
蕭湛一高興,然後胳膊一伸,就將安容抱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一下,嚇的安容直叫。
不過她只叫了一下,就听到四下丫鬟的偷笑聲,她就臉紅不語了,羞的恨不得鑽蕭湛心窩里躲著才好。
蕭湛將安容抱進了屋。
他身後,喻媽媽帶著幾個丫鬟端了飯菜走過來。
看到兩人,喻媽媽的老臉也紅了一紅。
蕭湛抱著安容進屋,在小榻上坐下。
替她月兌掉鞋襪,去看安容的腳。
見安容的腳紅腫一片,蕭湛的眸底閃過一抹憐惜。
知道不是安容故意走神,他也就沒責怪安容了。
他伸手在安容腳上一點,然後安容腳腕就沒什麼知覺了。
便是蕭湛幫她治傷,有些疼,但沒那麼明顯。
等弄好了之後,蕭湛還幫安容揉了揉。
再抬眸時,蕭湛見到的是安容噴火的眼楮。
蕭湛望著她,不解道,「怎麼了?」
安容氣大了,「之前我崴腳,你明明能不讓我疼的!」
蕭湛在安容腳上又一點,才道,「疼,是為了幫你漲記性。」
說著,蕭湛眉頭一凝。
他伸手了安容的手,將袖子一擄,便見到雪白的紗布上,有血。
一抓,便握著「誰傷的你?」蕭湛的聲音冷如冰。
安容動了動手腕,大大方方道,「是我自己弄得,那麼多暗衛保護我,誰能傷我啊。」
蕭湛望著安容,安容聳肩道,「昨天我不是劃破了你的胳膊嗎,木鐲能讓你完好如初,我就小小的試了下,然後我又被鄙視了……。」
PS︰~~o(>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