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
安容執筆寫字,筆走龍蛇。
等她歇了筆,拿起紙,輕輕的吹著,等墨跡干透。
芍藥站在一旁,幾次瞄著安容的筆墨,眼楮睜大再睜大。
只見紙上寫著︰ 月郡主在軍營後廚,更名陳昊。
之前安容忽然寫信,還是寫給素無往來的顏王爺,芍藥就納悶了,這會兒總算是明白為什麼了。
簡直神奇啊!
少女乃女乃遠在千里之外,卻比爺知道的更多。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
想著,芍藥便笑道,「之前少女乃女乃擔心,東延和北烈聯手,爺的處境危險,有少女乃女乃你幫忙,一定能打敗東延和北烈!」
安容聞言一笑,「少拍馬屁,東延太子和北烈墨王世子,豈是等閑角色?」
說完,安容紙交給芍藥道,「裝裱好。」
芍藥問道,「是奴婢裝裱,還是送去青玉軒裝裱?」
安容白了她一眼。
這紙上的內容能隨隨便便讓旁人瞧見嗎?
芍藥俏皮一笑,然後拿著紙去一旁裝裱了。
安容端茶輕啜。
才喝了一口呢,窗外傳來一聲輕咳。
隨即,窗戶處光線一暗。
趙成閃現在屋內,作揖行禮道,「少女乃女乃,事情查清楚了,宣平侯世子確實吐血不止,形容消瘦,病入膏肓。」
安容眉頭緊鎖,眸光晦暗不明。她望著趙成道,「爺那一腳,真的就將宣平侯世子打成那樣了?」
趙成不知道怎麼回答安容好,只道,「少女乃女乃,爺只用了三成力,要是用五成,宣平侯世子不死,也是廢人一個了,只是他和爺是連襟。哪怕並無往來。爺也不會出狠手,讓少女乃女乃你難做人。」
安容听明白了,蕭湛絕對有那個能力,但是他沒有那麼做。
既然蕭湛沒有。那宣平侯世子怎麼就吐血不止。形容消瘦。命不久矣了?
難道還有別人打傷了他?
要是另有其人,宣平侯府早報復了才是,而不是迂回的找蕭國公府算賬。
安容想不通。索性不想了。
等明兒見到了沈安芸,再問不遲。
安容瞥頭望向窗外。
天邊,晚霞絢爛。
倦鳥還巢,站在枝頭歡快的叫著。
出了書房後,安容便回了內屋。
讓芍藥裝裱的字,安容就掛在床頭,希望蕭湛能看見。
一夜安眠。
第二天醒來,安容是神情氣爽。
等海棠過來,幫她將繡著石榴花的紗帳掛在折紙梅花銅鉤上,安容吩咐她道,「把字拿去燒了。」
海棠微微一愣,「燒了?」
安容點點頭。
蕭湛都知道了,不燒還留著做什麼?
差不多半個時辰前,她看見蕭湛吩咐趙風去了軍營後廚,遠遠的,趙風就看見了 月郡主。
他沒有上前, 月郡主倒是怕被發現,躲著藏著。
趙風是蕭湛的心月復,軍中人盡皆知。
他忽然到軍營後廚,一群官兵心底忐忑,怕有什麼事。
趕緊迎了上來,詢問。
趙風就說了一句話,他是指著陳昊說的,「那是大將軍的遠房表弟,是家中獨苗,大將軍不希望他出事,你想辦法轟他出軍營,另外,不許泄露她的身份,違令者,斬!」
那官兵一听,臉瞬間一白。
他沒料到「陳昊」的來頭居然這麼大,他居然是大將軍的遠房表弟?!
他方才還因為陳昊笨手笨腳,數落了他兩句啊啊啊。
他要是去大將軍那里告狀,大將軍寬宏大量,或許不計較。
可大將軍的表弟,同樣是連將軍的表弟啊……
連將軍要是知道他罵他表弟,他還能有好日子過?
趙風說了這一句之後,便轉身離開了。
留下那官兵站在那里,腿直打哆嗦。
半晌之後,官兵回頭去,看著 月郡主,差點沒腿軟跪下去。
他偷偷把 月郡主拽到一旁,道,「你是大將軍的遠房表弟,你怎麼不說啊,之前多有得罪,還請陳少爺見諒。」
月郡主蒙了。
她什麼時候成了大將軍的遠房表弟了?
然後,官兵便求 月郡主離開軍營了,他這里廟小,容不得他這麼一尊大佛啊。
月郡主會離開?
那不可能。
至于她離不離開,安容倒沒再關心了。
趙風辦事,極有分寸。
既表達了蕭湛送人的決心,又點名了 月郡主的身份。
大將軍的遠房表弟,他去軍營的第二天,大將軍的心月復就特地去了軍營,雖說是遠房表弟,可顯然關系不生疏啊。
在軍營,能跟大將軍沾親帶故,那意味著前途無量。
這樣的人兒,借後廚幾個虎膽,也不敢得罪了。
這也算是給 月郡主一個保障。
另外,就算 月郡主死皮賴臉的不走,將來事發,是後廚辦事不利,蕭湛身為大將軍,可沒有徇私枉法。
不用說, 月郡主肯定不會走的。
但是蕭湛送上來做靠山,就是給 月郡主行方便之門。
這不, 月郡主提的第一個要求,就是要一個單獨的小帳篷,夠她一個人住就可以了,她今兒笨手笨腳,完全是一夜沒睡,困的。
而且,她毛手毛腳的,把手給切了。
那官兵沒差點嚇暈,趕緊答應了。
另外, 月郡主表示,菜一定要洗干淨了才許燒,因為她在菜里看見了青蟲。嘔心壞了!
听到 月郡主這麼說,官兵臉白如紙。
他二話不說,扭過頭就去訓斥那些洗菜不用心的官兵,將他們罵的狗血噴頭。
還是 月郡主听不過耳,幫著求了情,這事方才作罷。
安容起床洗漱,吃完早飯後,便去紫檀院給老她們問安。
安容這一回去,著實被夸了一番。
尤其是蕭三太太,她道。「我算是見識到什麼叫日進斗金了。周總管盤算出昨兒琉璃閣的盈利,足足八萬兩!」
安容被夸的臉皮一熱,道,「三舅母謬贊了。若不是崔大少爺幫忙。琉璃閣怎麼可能會掙那麼多銀子?」
蕭三太太笑道。「崔大少爺是幫了不小的忙,可也是你東西準備的好。」
要不是東西太好,人家李大少爺和池家三少爺也不會爭搶。
還有那些糕點。飯菜,以及香丸,既贏得了那些貴的心,讓她們覺得花錢買座位物有所值,又撩撥的她們心癢癢。
做生意,該當如此啊。
幾位太太連連夸贊,安容臉越來越紅。
這不,安容不敢再听了,她覺得再听下去,她得飄了。
安容忙讓海棠端了錦緞上前,道,「我這里還有幾匹錦緞,是送于老還有幾位舅母和表妹的,我也不知道你們喜歡什麼顏色,就全端了來。」
錦緞色澤光麗,絢爛明艷,一眼望去,就叫人錯不開眼了。
別說蕭錦兒她們,蕭大太太她們也喜歡不已。
挑了綢緞後,都和安容道謝。
安容見時辰不早了,便起身和老她們道,「祖母,我打算回侯府一趟。」
安容要回門的事,蕭總管早稟告了老,老不會攔著安容的,因為蕭老國公離京之前說過,不許干涉安容做的任何事。
老說了幾句,大體是安容的回門禮可準備妥當了,再替她問候一下老太太,便讓安容出去了。
出了門,安容走了沒幾步,便听到身後有喚聲,「大嫂。」
安容停住腳步,回頭望去,便見蕭錦兒紅了臉,走過來。
安容笑問道,「怎麼了?」
蕭錦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有件事想麻煩一下大嫂。」
看到蕭錦兒不敢大聲,怕她拒絕的樣子,有些好笑道,「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只要我能幫,一定幫。」
說完,便問道,「什麼事?」
蕭錦兒臉紅如茶花,吐氣如蘭道,「是崔大少爺托我拜托大嫂一件事……。」
昨兒,蕭錦兒在馬車里,發現荷包里有十萬兩銀票,她不敢收,就調轉了馬車,去找崔堯,把銀票還給他。
崔堯說,他原本是打算把錦緞買了送給她的,只是價格實在太高,加上崔家和李家有恩怨,他存心的氣氣李大少爺,這才罷手,沒有買下錦緞。
這銀票,是彌補他沒能買下錦緞的遺憾。
一番話,听得蕭錦兒羞紅了臉,更是不敢收銀票了。
崔堯既然送了,哪里還會收回來?
這不,一番推諉之後,拿蕭錦兒沒輒,就托蕭錦兒幫忙了。
蕭錦兒望著安容道,「大嫂,崔大少爺的弟弟,小時候被滾燙熱湯燙過,臉上,肩膀上,還有手背上,都有傷疤,他知道大嫂你會不少秘方,想著有沒有辦法幫他弟弟醫治下?」
安容眼角一挑。
她果然沒有猜錯,崔堯托蕭錦兒找她,只有他弟弟這一件事了。
不過,她心底還有一個疑惑呢,她問道,「之前,皇後曾找我買了兩盒舒痕膏,送于崔大少爺的弟弟,沒能治好他的傷?」
蕭錦兒搖頭,「我听崔大少爺說過,皇後確實派人送過舒痕膏給他弟弟,只是那舒痕膏用了之後,非但沒有一點用處,還導致傷疤發黑,大夫說是中毒所致。」
「中毒?」安容微微驚詫,「皇後下的毒?」
蕭錦兒輕搖了搖頭,「不確定,但是舒痕膏里有毒。」
崔家明白,皇後送舒痕膏來,是存了拉攏之意。
斷然不會在舒痕膏里下毒,可舒痕膏里就有了毒了,還讓崔堯的弟弟的病,雪上加霜。
皇後雖然是六宮之主,三皇子是嫡子,可他始終沒有立為太子,顯然是強勁的對手。
這還沒和皇後走的近呢,就被人盯上了。
一旦站錯了位置,指不定就是萬劫不復了。
崔家沒敢把這事鬧大,民不與官斗,哪怕你再有錢,你能斗得過皇後?
再說了,人家也是一片好心,只是被人算計了罷了。
崔家自認倒霉,把崔二少爺的事告訴送舒痕膏的來人,送上五萬兩銀票,委婉的表示了崔家膽小,不敢謀奪從龍之功。
安容沒想到事情居然是這樣,更詫異,皇後居然沒找她算賬,把這盆污水潑她身上。
安容哪里知道,那舒痕膏,皇後拿到手,找太醫查過,確定沒事,才送出去的。
她還怎麼找安容算賬?
到現在,皇後也不知道,是誰算計了她。
不過,皇後沒放棄,崔家走不通,還有李家呢。
蕭錦兒攪著繡帕,望著安容道,「大嫂,崔大少爺說,只要你能醫治好崔二少爺的傷,除了診金之外,另外送十萬擔糧食去邊關給大哥……。」
安容听得嘴角上揚,不愧是大周首富,知道怎麼樣說服人。
就沖那十萬擔糧食,崔二少爺的病,她也得治啊,遑論崔家如今和蕭國公府結親了。
只是崔二少爺傷成什麼樣子,她都不知道,怎麼治?
安容想了想,問道,「除了皇後給的舒痕膏,其他舒痕膏,崔二少爺可用過?」
蕭錦兒點頭,「用過,沒什麼效用。」
安容便道,「那我換兩種藥膏,調制好了,送去給崔二少爺用,若是沒有效果,那只能請他來京都一趟了。」
蕭錦兒一听這話,就知道安容答應了。
欣喜的直點頭,「回頭我就轉告他。」
等蕭錦兒走後,安容繼續朝前走。
坐上馬車,直奔侯府……隔壁。
安容來的不湊巧啊,馬車剛停下來,還沒下馬車呢,對面又來了一駕馬車。
下馬車的,還不是別人,是沈安芸。
她雙眸腫如核桃,臉色微白,神情憔悴。
看到沈安溪一臉笑意的去迎接安容,她卻不聞不問,眼眶更紅。
等沈安溪扶了安容下馬車,才望著她,問道,「你不是回宣平侯府嗎,怎麼又回來了?」
沈安芸看著安容,咬了唇瓣,抽泣道,「宣平侯府不要我回去了……。」
說完,沈安芸撲通一聲,在安容跟前跪下了,拽著安容的雲袖,求道,「四,你能治許多的疑難雜癥,你救救世子爺吧,我不想被休回門。」
安容被她拽了衣袖,一搖一晃的,只覺得頭暈。
她是想去宣平侯府看一看,到底宣平侯世子怎麼就吐血不止,身形消瘦的。
可被沈安芸晃的,安容心煩。
她已經打定主意要宣平侯府休了沈安芸了,就不會心軟改主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