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隔著窗戶還能听見蘇子丞痛苦的呻||吟聲和蘇家姊妹痛哭的聲音。
蘇家請的大夫來的很快,那大夫幾乎是被蘇家的家僕架著進去的。
墨菊挨著陸淑怡的耳朵小聲道︰「他該不會是在外頭也對別人家的姑娘無禮,才被打了吧?」
陸淑怡眉心微動,心道,倒也說不定有這種可能性,畢竟蘇子丞的嘴臉她是親眼見識過的。
若真是這個緣故被打,那就算是打死了也是他活該。
墨香軒徹亮的燈火照的眾人面色晦澀不明,眾人都圍著蘇子丞忙的團團轉。
蘇老太太先讓大夫給瞧了傷口,那大夫皺著眉頭嘖嘖做聲道︰「這打的也忒狠了,且不說內傷如何,就是這些大大小小的皮外傷都要好好養上小半年。」
蘇老太太捶胸掩著帕子忍不住流淚,怒聲道︰—無—錯—小說「也不知道是那個天煞的挨千刀的王八羔子干的,黑了心肝竟把我的孫兒打成這樣。」
陸老太太看著床榻上的蘇子丞渾身血污,臉都腫的不成人樣,喉嚨里發出一連串奇怪的聲音,可就是無法說話。那血淋淋的場面著實滲人,陸老太太忙收回目光念一聲佛。
陸昭萍嘆一口氣,對大夫道︰「勞煩您先把傷口處理好,不管是內傷還是外傷,都要用最好的藥。」
那大夫應諾,等屋內的女眷退出去後,才開始褪下蘇子丞的衣衫給他療傷。
外頭廳內蘇子文和陸家幾個男孩子立在窗下等著,這幾人皆是一臉急色。
蘇老太太免不了細細問蘇子文具體事由。
蘇子文猶自喘著粗氣。捶頭懊惱道︰「都怪我沒照看好大哥。若是我早一點發覺大哥的馬車夫有問題。我定會跟著大哥同乘一輛,也不至于他……他被馬車夫打成這樣。」
「被馬車夫打的?」蘇老太太一驚,眾人也十分驚訝。
「跟著丞兒的馬車夫是誰?現在人呢?」蘇老太太滿臉戾氣,冷冷道︰「把人給我捆來。」
蘇子文一臉難色,模模後腦勺,又看一眼蘇老太太,為難道︰「我……我也不知道馬車夫去了哪里?而且……而且打大哥的馬車夫也不是咱家的人,回來的時候咱家的馬車夫被調包了……」他輕咳一聲道︰「當時車綸多。我們也沒細看……」
眾人听著更是震驚不已。
馬車夫還能調包?
陸文輝道︰「這馬車夫都穿一樣的衣裳,若不細看臉,誰能想到這些?」
蘇老太太听著又是氣又是覺得蒙受了奇恥大辱,蘇家在易州數百年,還從未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叫她如何能忍得下這口惡氣?一時氣道︰「此事一定要給我查,若不查明,實在是對不住我的丞兒。」
陸昭萍應了聲是,又四周看一眼,見幾個孩子身上都有血漬。許是回來的路上看顧著蘇子丞的緣故。
她低低在蘇老太太耳畔道︰「里頭的事情孩子們也幫不上忙,我瞧著他們也累了。不如讓他們先回去?」
蘇老太太點頭,又對陸老太太道︰「真是對不住親家了,本來還要設宴款待你們的,眼下怕是不能夠了。若不然……你們先去用飯?」
這個當口上誰傻的會真去吃飯?
陸老太太擺手道︰「丞哥兒還在里頭躺著,我們怎麼吃的下飯?且等著吧!」
等蘇子文他們幾個出來的時候,陸家的幾個女孩子都已經站的腳脖子發酸。
陸淑青小聲抱怨道︰「怎麼還不出來?」
話音未落,回身就見蘇子文他們。
幾個女孩子一喜,急忙迎了過去,將蘇子文他們團團圍住。
陸淑琪看著蘇子文滿面風塵,手上身上都是血跡,不由吃驚失聲道︰「表哥,你這是怎麼了?受傷了嗎?那里受傷了?」
「我沒事,不過是攙扶大哥的時候沾上了血跡罷了!」蘇子文搖一搖頭,目光從陸淑怡身上掃過。
陸淑怡並未看他,而是拉了陸文杰問話,又問了陸文輝他們,問他們受傷沒有。
見陸家兄弟幾個都未受傷,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陸淑琪也捕捉到了蘇子文的目光,心里著實不舒服。
陸淑青問道︰「丞表哥怎麼樣了?為何會被人打了?」
蘇子文輕嘆一聲,道︰「傷勢有大夫照料,應該沒有性命之憂,至于為何被打……我也不知道。」
陸淑靜道︰「你們沒抓住打人的人?」
陸文輝搖頭,苦笑一聲道︰「那人功夫極好,等我們發覺的時候,他早跑的沒影兒了。」
陸淑芳咂舌︰「還有這樣的人?那還怎麼找?」
此時四太太從屋里走了出來,她道︰「你們都先回去吧!飯菜會派人送到你們房里的。」末了又小聲提醒一句︰「外頭亂,都別出來了。」
眾人應了聲是。
趁著眾姊妹散開的時候,蘇子文悄悄靠近陸淑怡,在她耳邊道︰「這條路盡頭處有個小花圃,花圃里頭有假山,我在假山後頭等著你。」
等陸淑怡反應過來,蘇子文已經快步錯開她往前走去,湮沒在夜色當中。
莫非是白先生已經把藥方給了他?
白先生是個十分守信的人,說今天給藥方必定會給。
陸淑怡埋首細思,趁著別人不注意,她悄悄的將耳上一只米粒大小的丁香耳墜摘下籠在了袖內,悄悄對墨菊道︰「等會見機行事。」
等過了前頭的拱橋,她才模著耳朵道︰「呀!我的耳墜不見了一只。」
陸家姊妹駐足,陸淑琪道︰「三妹妹真是嚇人一跳,不過是一只耳墜罷了。丟了便丟了。」
陸淑靜也道︰「是啊。這大黑天的。可怎麼找?要不然……明天再找?」
「……這耳墜是我前年生辰母親給的,丟了別的也不能丟這個。」陸淑怡垂眉讓冬梅和墨菊將手中的提燈壓低,開始仔細尋找。
「這黑燈瞎火的,怎麼找?」陸淑芳撅一撅嘴,先不高興道︰「你要是找就自己找,我可不陪著你。」
「愛走不走,誰讓你陪著了?」陸淑靜瞪陸淑芳一眼,也讓身邊的丫鬟壓低了提燈開始幫著陸淑怡找。
陸淑青一臉猶豫。想著到底要不要幫著陸淑怡找耳墜。
陸淑怡的心思只專注在地上,她抬眸道︰「你們都回去歇著吧,有我妹妹陪著我就行了。地方就這麼大,人多了也沒地兒插腳,耳墜又小,腳多了反倒容易把耳墜踩壞了。」
「這倒也是……」陸淑琪看著陸淑怡空空如也的耳垂,不疑有他︰「那三妹妹先找著,我們先回去了……」
陸淑怡點頭。
等陸家姊妹們走遠了,她這才小聲對陸淑靜道︰「其實是文表哥找我有事,你在這里等著我。我去去就回。」
陸淑靜好奇,這黑燈瞎火的。蘇子文找她姐姐能有什麼事情?本想追過去一探究竟,可轉念又一想,若是她也跟過去了,誰來把風?還是等回去了再慢慢問吧!
陸淑怡快步走到小路盡頭,果見一修葺的十分精致的花圃,花圃里立著一座假山,黑影投下,顯得有些冷寂。
她略一猶豫,還是走了過去。
「我還以為你不來呢!」黑影里立了一個人,聲音壓的很低。
陸淑怡輕咳一聲,往前靠了靠,這才看清楚了蘇子文的臉。
「你膽子可真大,這里是後宅,你怎麼敢跑進來?」陸淑怡吸了一口氣,也壓低了聲音問道︰「是不是白先生讓你給我藥方子?」
「你也太著急了。」蘇子文有些不高興,埋怨道︰「都不問我是從那里溜進來的,安全不安全。」
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有心思說這些話?陸淑怡心里月復誹,還得哄他道︰「那好,你是從那里溜進來的?」
蘇子文抬手模了模鼻子,輕咳一聲道︰「你還真是無趣,我讓你問你才問?」
「你這人……」陸淑怡心里發急,有些生氣。
「算了,不逗你了。」蘇子文嘿嘿一笑,盡管心里還有些失落,可他覺得,只要能看到陸淑怡就是一種幸福。他咧嘴一笑,道︰「藥方子白先生倒是已經擬好了,只是我今兒去的時候,他正好不在,說是出去辦事了,我並未見到他。」
出去辦事了?
陸淑怡捏了捏手指,竟有些淡淡失落,淡淡道︰「那藥方呢?」
「在霍二公子手上。」蘇子文定定看著陸淑怡,奇道︰「說來也奇怪,你和霍二公子不過是有一面之緣,他怎麼會幫你尋草藥?還讓你明兒去找白先生拿藥拿方子。」
尋草藥?
這又是怎麼回事?
陸淑怡愕然,詢問道︰「尋什麼草藥?」
「白先生的藥方上有幾味藥十分珍貴,霍二公子說……他說他已經派人去尋了……」蘇子文也十分納悶,不過是一面之緣,也不至于替陸淑怡尋藥吧……
莫非同情心泛濫?
不可能啊,天下比陸淑怡可憐的人多了去了,為何不去幫他們尋藥?
蘇子文看向陸淑怡的眼神多了幾分深意,道︰「你們昨天到底說什麼了?」
昨日之事陸淑怡並未對旁人提及,此刻蘇子文問起,她也不想隱瞞,干脆將昨日之事一五一十告知。
「你大哥實在無恥,若不是霍二公子出現的及時,我都不知道他會干出什麼禽獸不如的事情來。」陸淑怡恨得咬牙。
蘇子文听的血往上涌,又是為自己的大哥感到羞愧,又是覺得對不住陸淑怡。
反倒是陸淑怡很平靜,她道︰「反正都過去了,我也不想提。至于藥方的事情……霍二公子的意思是讓我明天去找白先生拿藥?」(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