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登時有些沉寂。
安姨娘從沒想過吳氏會照顧她的孩子,而且還是當著她的面如此體貼的照顧,完全忽略了她這個親娘的存在。
安姨娘僅有的一絲顏面,在這一刻似乎也蕩然無存。
她有些急了,立刻上前一手擁住陸文儒的肩頭,咧了咧嘴角輕輕一笑道︰「太太身子才好,你可別煩著太太了。」一面又沖自己身後的嬤嬤使眼色,揚聲道︰「還不快帶著七少爺和七小姐回去。」
吳氏輕輕蹙眉的︰「外頭雪大,還是等趙嬤嬤拿了大氅再回去吧!」
「……多謝太太關心,婢妾只是怕他吵著您,還是讓他先回去吧!」安姨娘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玉蔥一般修長的指尖戳在了陸文儒肩頭的衣料里,轉眸間,一雙美目又對上陸二老爺的面龐,細聲細語道︰「外頭雪大,老爺也要多注意身子,書房里冷,多叫下人給您添火。」
陸二老爺端起桌上茶盞,一口接一口的喝著。
局面有些僵持不下的感覺,一張一合似乎都隱藏著戰火。
一個是正妻,一個是為他生過兩個孩子的妾室,不管如何抉擇,勢必會傷到一個人。
這樣的場面,陸淑怡也不敢多嘴。
父親的沉思,想必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果不其然,陸二老爺喝干了最後一口香茶,目光落在陸淑怡身上,輕輕一笑道︰「三丫頭,前些日子我不是叫人給你訂了一套魯班鎖嗎?你帶著弟弟妹妹去你房里玩吧。」
很顯然。陸二老爺是想支開孩子們。讓後單獨去面對自己的女人們。
成熟的男人辦事本該如何。
陸淑怡乖巧一笑。先過去拉了陸文儒的手,又拉了陸文杰的胳膊,這才對著陸淑靜和陸淑芳道︰「走吧,咱們去玩魯班鎖。」
陸淑靜一想到要和陸淑芳一起玩,心里就有些不願意。但是眼下這種局面,若是她挑事,勢必會給自己的母親抹黑。
如此一想,心里也就順暢了很多。笑吟吟的跟了過來︰「我還想玩九連環。」
倒是陸淑芳撇著嘴不肯走,一臉的不情不願。
安姨娘看著陸淑芳臉上的表情有些著急,沖她使了好幾次眼色,可惜陸淑芳都無動于衷的。
最後還是陸淑怡給陸淑靜使了個眼色,陸淑靜才過來拉陸淑芳︰「七姐姐,我們走吧。」
「誰是你姐姐……」陸淑芳小聲嘟囔一句,還是被陸淑靜拉了出去。
「……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孩子。」陸二老爺語氣帶了幾分疏離的冰冷,不悅的掃了安姨娘一眼︰「七丫頭我自小就讓她跟著你,她不曉得規矩,你還能不曉得府中的規矩?」
吳氏氣定神閑端端正正坐著。並沒有插嘴。
安姨娘抿了抿唇,兩手端在小月復垂首斂眉道︰「是婢妾的過錯。婢妾這些日子都在教她規矩。」
「是嗎?」。陸二老爺輕輕哼了一聲。
他很少這樣哼,這一聲讓安姨娘十分的不安起來,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種恐慌感,覺得自己是不是快要失去孩子了。
在陸家多年,她從未如現在這般恐慌過。這一刻她深刻的體會到陸二老爺在她心里的分量有多重,也只有陸二老爺能讓她這般的恐慌……
她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難道就這麼坐以待斃?
不,不能這樣。
安姨娘捏了捏手指,心思百轉千回的開始分析利弊。
「……方才咱們三個可都瞧見了,我讓他們姊妹到三丫頭屋里玩去,可七丫頭的表現實在叫人失望和寒心。」陸二老爺目光堪堪落在吳氏身上,帶了幾分贊許︰「漣雪教出來的孩子就不會這樣,同是血親,就十分親近。」
陸二老爺的話像是冰霜咋地,安姨娘的心沉了又沉,幾乎要沉到湖底。
吳氏會照顧孩子,而她不會照顧孩子,那麼接下來是要她把孩子給吳氏養著?
吳氏沉穩一笑,搖頭道︰「老爺抬愛了,不過是幾個孩子大些罷了。說起來頑劣,三丫頭也頑劣過。」
吳氏的目光又落在了安姨娘身上,她嘆一口氣,緩緩道︰「不過妹妹,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還是不當講?」
安姨娘再次緊緊捏了手指,心里忍了又忍,才擠出笑容,平靜道︰「太太這是哪的話?您是主母,有什麼不能說的?」
吳氏沉著眉角一笑,轉頭目光對上了陸二老爺的眼楮,像是老夫老妻一般自在的說著話︰「方才娘叫我過去了一趟,她老人家說起了七丫頭規矩的事情。她說七丫頭規矩實在是學的不好,眼見著七丫頭一年比一年大了,這規矩也該學起來了……」吳氏吸一口氣又帶著商量的口吻道︰「娘的意思是讓我管著七丫頭學規矩,我心里尋思著,七丫頭到底是妹妹的孩子,我……」
吳氏沒有往下說,她只是為難的看著安姨娘,歉然道︰「妹妹啊,這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但是娘說的也有道理,七丫頭一年比一年大,咱們總要為她的將來做打算吧……」
安姨娘听到這些話,縱然她自己心里早就有所準備,但還是覺得氣血上涌,仿佛一塊石頭實疼疼的砸在了心口,壓的她喘不過來氣,難受的要命。
吳氏是想把她的女兒捏在她的手里。
她苦心經營了這麼多年,非但沒有擺月兌姨娘的身份,如今還要把自己的女兒也搭進去嗎?
修剪成半圓形的指甲深深的戳進了手心的肉里,可是安姨娘卻絲毫不覺得疼。
她沒有接下吳氏的話,只是默默的看向了陸二老爺。
在兩個女人中間,男人的話才最有分量。
安姨娘清楚的意識到這一點,她毫不猶豫的跪在了地上,死死咬著唇,含淚道︰「老爺,婢妾也知道自己教養孩子還有很多錯處,可是儒哥兒和芳姐兒從小就跟著婢妾,對婢妾來說,他們就是婢妾的命啊……」
說到此處,她「哇」的一聲大哭出來,眼淚如珠串一般砸在光可鑒人的地板上,一字一句道︰「要是沒有了他們,您讓婢妾可怎麼活?還不如……還不如就此賞給婢妾一條白綾,讓婢妾就此了斷的好……」
女人自有女人的法子,一哭二鬧山三上吊,陸二老爺也是男人,她不信他會那麼不講情面。(未完待續……)
PS︰嗚嗚,作者君的結膜炎又因為感冒犯了,好難受,就更這麼多吧,好些了會補上的,麼麼噠~
要是有錯別字什麼的,明天我再該吧,眼楮不好,看不太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