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常即為妖,陸淑怡心里頭有些忐忑。
她明確的知道,她和何泰是不可能的,也明確的知道,何二太太對她好,絕對不是為了要把她娶到何家去。
前世何二太太就沒把她看上眼,這一世怎麼可能轉了性子看得上陸家的姑娘?
一定還有別的原因吧。
她心里想著,問墨菊道︰「安姨娘那邊沒什麼動靜吧?」
安姨娘這兩天又沉寂了下來,昨兒個一天,听說只喝了一碗綠豆粥。
綠豆粥清火,她是該喝喝,不然心里頭的火往那里撒去?
陸淑怡嘴角扯了扯,听墨菊回著,「……沒什麼動靜,倒是七鬧出許多事來,昨兒個打了兩個丫鬟撒氣,今兒一早又摔了一盞紅豆粥,還罵哭了外頭伺候的兩個丫鬟……太太那邊也不好十分教訓,只罰她禁足七日,閉門思過。」
到底還是陸淑芳沉不住氣。
也對,小姑娘正是少女情竇初開的時候,安姨娘要是真許了她要幫她和何泰成好事,她怎麼可能能淡定?不鬧才怪。
鬧一場也好,禁足了至少能消停一段日子,等到何二太太回去了,一切事情就都能平靜下來了。
陸淑怡這樣想著……
晌午的時候,盼兒悄悄進來遞給了她一份信,「李平安才從外頭拿到的……」
盼兒沒有太多的話。
不用說陸淑怡也知道這是霍天佑給她的信。
竹筒蜂蠟,她捏在手里頭。暗暗嘆一口氣,低低呢喃道︰「日子過的真快,又一個月了……」
霍天佑幾乎是一個月一封信,雖然內容都是一樣的,但是讓她心安不少。
說起來也怪,她同霍天佑不過見過幾面,可是彼此之間卻什麼話都說。
她的難處,她的苦楚,他都了然。
而她自己,也在試著一點點的去了解這個人。甚至想要幫助這個人……
這種感覺很奇怪。說不清道不明。
伸手輕輕打開信箋,十分熟悉的十里香的味道。
里面應該還是一個「安」字吧……
陸淑怡這樣想著,沒有驚喜,沒有期盼的打開了信。
可是展信的一霎那。她的眼楮突然明亮了起來。像是啟明星一般熠熠生輝。唇角的弧度也溫暖起來,堆在嘴角輕輕綻放。
盼兒和墨菊也發現了陸淑怡臉上表情的變化,這二人相視一眼。盼兒沖墨菊努嘴。
墨菊干咳了一聲,才翼翼道︰「不知道霍二這次說什麼了?可是平安?」
陸淑怡慢慢沉靜下笑意,看著上面的字跡道︰「遼人已退,霍二他們就要回來了。」
「是嗎?這可是好消息呀!」
墨菊和盼兒也高興起來。
戰爭的殘酷她們都懂,能活著回來就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是呀,要是不出意外的話,下個月中旬他們應該就能到京都了。」陸淑怡笑著,目光還牢牢的停留在信上,仿佛要把信給看個窟窿出來。
不過前世可不是這樣的。
前世她明明記得霍天佑的父親是次年春才回到京都,可現在卻足足提前了三個月……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淑怡眉心微微皺了皺,不過轉念一想,霍天佑能平安無事回來就好。
這打仗的事情早幾個月晚幾個月應該都一樣吧,反正結果都一樣,遼人退了就好。
霍天佑在信里頭還說,這一次回來一定要讓陸淑怡見白先生一面。
白先生,她做夢都想見到的一個人。
陸淑怡捏著信有些激動。
墨菊心里暗想,霍二要回來,三就這麼高興?再想想霍二芝蘭朗月似的一個人物,女孩子不喜歡才怪。
可是喜歡了能有什麼好處?霍二可不是普通的哥兒,他將來的親事也由不得他自己做主啊……
墨菊心里有些發急,害怕陸淑怡有朝一日會受到傷害。照顧了陸淑怡一年多,她除了把她當主子看待,盡心服侍,也當做一般的呵護著。
若是受傷,她這個當的能不心疼嗎?
算來算去,其實還是蘇子文最和她相配。
可是偏偏這個大對蘇子文不來電。
哎……
墨菊為陸淑怡的事情急成了狗,偏偏陸淑怡自己還一點都不知道。
她轉過臉笑著對墨菊道︰「拿繡架和繡線過來,這幾日我就不出門了,外頭你們多照應些……」
墨菊愣了一下,倒了一碗花茶給她,問道︰「您要繡花?」
就要見到白先生了,她總要謝謝白先生上次給她母親瞧病的恩情。雖然她已經抄了經書,可是總覺得不夠。
陪伴了她前世的人,她怎麼能草草去見。
她笑的明朗,如春風拂面︰「我想繡一幅綠竹圖。」
也只有白先生才能配的上竹子的氣節,陸淑怡嘴角的弧度越往上鉤。
墨菊遲疑︰「送給……送給霍二?」
「不。」她一口否定,「霍二肯定不會喜歡這些東西,我另外有東西送他,至于這翠竹圖……你就別管了,我自有用處。」她臉兒一紅,擺手道︰「去,快去搬繡架子吧,別磨蹭了。」
言畢又嬌滴滴的沖墨菊眨眼楮,儼然小姑娘撒嬌。
墨菊聞言只能拉著盼兒去抬繡架過來。
陸淑怡當即閉關不出,開始躲在房里頭做繡活,她必須趕在和霍天佑下次見面前把繡活給做好。
這繡竹子並不是個容易的事情,又要構圖布局。又要畫好經緯,工程大著呢!
好在她現在做繡活的手藝好,手底下又麻利,一個月繡一幅,應該不成問題。
支好了繡架子,又開始挑繡線,她渾然不知此刻陸老太太正找了她母親談論她的親事。
陸老太太還是一貫的威嚴,坐在臨床的大炕上。
炕幾上擺著幾樣點心,一碟秋梨糕點,一碟水晶糕。還有一碟栗子糕和一碟洗的干干淨淨的冬棗。
吳氏不敢與婆婆坐在一起。只讓丫鬟端了個錦杌過來,挨著炕沿坐下。
「嘗嘗吧,這是天寶樓新做出來的點心,晌午送過來。我還沒動呢!」陸老太太指了指秋梨膏。自顧自的端了茶盞喝了一口。
吳氏一愣。著實驚嚇了一下。
她自打嫁到陸家,她還從來沒有吃過婆婆的點心呢,這是頭一次。
她有些不敢拿。只看著碟子笑了笑︰「天寶樓的東西就是精致。」
「听說是打南邊新來的廚子做的,你嘗嘗吧!」陸老太太又一次讓吳氏嘗。
這一次吳氏不好再推辭,親自起身拿了一塊秋梨膏先恭恭敬敬遞給了陸老太太︰「您也嘗嘗。」
陸老太太很給面子的接過了秋梨膏,吳氏一顆心才放進肚里,伸手自己拿了一塊又坐回了錦杌。
秋梨膏有些甜,不過吳氏喜歡吃甜食,她一口一口吃著,听陸老太太說道︰「你可听說了最近咱們府上的一些傳言?」
那些小丫頭們說陸淑怡和何泰的話,早就傳到了陸老太太的耳朵里。
當然,若是陸淑怡真能嫁到何家,也是她所希望的。畢竟何家的家世擺在那個地方呢,加上何泰又中了解元郎,前途無可估量,若與之結親,穩賺不賠的買賣。
吳氏一愣,腦袋上登時覺得炸了起來。
「……您是說那件事?」她喏喏的不敢去看陸老太太的眼楮,害怕陸老太太責怪陸淑怡。
陸老太太瞟了她這個兒一眼,心道,她倒是會裝了,她分明知道自己問的是什麼,卻不回答……
「我是問你三丫頭和何家二的事情,你怎麼看?」陸老太太十分干脆,直截了當的問了吳氏的想法,她目光嚴肅,沉靜道︰「這幾日何二太太在咱們府上就和三丫頭親近,還送了三丫頭一對翡翠手鐲,這事情我是知曉的,三丫頭拿著翡翠手鐲來請我的意思,是我叫她放心收下的。」
陸淑怡不傻,誰送給她東西,她都盡量的過了明路才用,不過明路的她也是找好了說辭才會留下。
防患于未然,這是前世留給她的教訓。
「……你也知道,何家二太太自來倨傲,在咱們府上與誰親近過?這次她同咱們家三丫頭親近,你就沒往深的地方想?」陸老太太提點著吳氏。
吳氏心里其實明白,但是她不能說。
她覺得何泰並不適合她們三丫頭。
何二太太那麼倨傲一個人,外頭還傳聞何二太太曾治死過兩個外室,這樣的人給她的女兒當婆婆,她實在有些接受不了。
「……這事兒我問過三丫頭了,她說何二太太是請她釀桂花釀的,至于送鐲子,也是因為何家二太太想謝謝她吧!」
吳氏翼翼的答了一句。
陸老太太顯然不滿意她這個說辭,皺了皺眉說道︰「我看你這個當娘的真是清閑的很,你就沒有想過你自己親閨女將來的歸宿?」
怎麼能沒有想過。
吳氏捏了捏手里的秋梨膏,她可是天天都在想她三個兒女將來的歸宿的。
可是何家真不是良人,她是打心眼里不想和何家扯上關系。
當然,她也不否認何家的勢力,要是誰家的女孩子能嫁,自然是風光的。可是過日子不是光靠風光過一輩的,總要有個知心人,總要能婆媳和睦,總要能得到相應的尊重,不然日子只能越過越苦,越過越沒勁。(未完待續……)
PS︰三更到,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