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怕的就是潘雲辰這種表面柔若無害,背後卻會捅刀子的人。
陸淑怡不動聲色的看著,那潘大太太顯然還沒有發覺霍天佑的存在,撒潑指著吳成的鼻子道︰「既然你露面了,那今兒你就必須給我一個交代,我們家五兒你打算怎麼辦?」一壁說一壁伸手就把潘雲辰拉到了吳成的面前,「你看看你把我家五兒害成什麼樣子了,這孩子……這孩子這兩天都沒吃過一口飯,人都瘦了一圈。」
說著干脆抹著眼淚干嚎起來。
潘雲辰則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垂著眉毛看著自己的腳尖,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可憐巴巴的站著。
這樣的場面陸淑怡還是頭一次見,不過倒也讓她大開了眼界,原來人還可以無恥到這個份兒上,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連尊嚴都不顧。
吳成的臉色很難看,他自始至終未曾看潘雲辰一眼,只挑眉冷冷道︰「我沒有做過的事情,你讓我如何認?」
「你沒做過?那你的貼身之物怎麼會在我家五兒的身上?」潘大太太怒目而視,一副要把吳成生吞活剝的模樣。
這個時候潘雲辰忽然開口了︰「娘……您……您就別說了……」她的頭壓的很低很低,誰也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唯一能看到的便是她緊緊的攥著自己的袖口,聲音怯怯道︰「我……我不怪吳的,您……您也別怪他……」
吳成眼神一閃,一陣驚愕。驚愕過後眼神又恢復了冰冷,定定看著潘雲辰冷冷道︰「不知道潘五姑娘這話是什麼意思?還請潘五姑娘說明白,別模稜兩可的。我並未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情,你自然也沒有理由怪我。然而你方才那番話卻容易引起別人的誤會,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我對你怎麼樣了呢……我對你有沒有做過什麼,我你我心里都清清楚楚的。」
吳成一點情面都不留,言語冰冷無情,並不憐香惜玉。
潘雲辰的頭垂的更低,兩個肩膀抖動著,似乎還能听見她壓抑的哭聲。
好一朵白蓮花……
陸淑怡捏了捏手指。目光轉向了墨菊。墨菊面色發沉,一言不發的看著吳成。
她終于還是敢面對這一切了。
陸淑怡很高興,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給她溫暖。
潘大太太一听吳成這些話就炸毛了。立刻反擊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沒有對不起我們家五兒嗎?難不成你想賴賬?」
「什麼叫賴賬?」吳氏氣的實在听不下去了。一下擋在了吳成面前。和潘大太太對峙道︰「做了就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既然我弟弟都說沒做。那就是沒做。對于我們沒做過的事情,難道你要逼著我們認下不成?」
潘大太太冷笑︰「哎喲,這是要欺負我人少嗎?」。
吳氏氣的臉色發青,怒聲道︰「我們吳家從來就不欺負人,欺負人的惡名我們也擔不起。」
「那你的意思就是說我們母女欺負你們這麼多人了?」她目光一轉,沖著四周看了一眼。
然而這一眼卻讓她如遭雷擊一般,整個人頓時僵在了原地,嘴唇翕合,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霍天佑坐的身姿筆直,目光從潘大太太身上一閃而過,淡淡道︰「真是好一處戲碼,沒想到潘大太太還有這樣的一面,倒是讓人大開眼界了。」他一面,一面輕輕拂了拂闊袖,仿佛在拂去上面的塵土一般。
潘大太太臉色登時如豬肝色一般,青紅不定,許久才喏喏道︰「二……二……您也來了啊……」
在場之人都不,一個個等著看好戲。
潘家再怎麼厲害,他之前也是依附與霍家的,所以潘家人從內心深處是懼怕和忌憚霍家人的。
霍天佑表情不變,也不看潘大太太那一副便秘的表情,依舊淡淡道︰「嗯,我來了許久了,只是您太忙,沒主意我罷了。」
潘大太太听了這話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誰知道霍天佑會在場啊。
也怪她一開始沒有看屋里的人,只顧著耍橫了,這下可是丟人丟大發了。
然而除了丟人以外,她也開始擔心起這件事情的本身了。
她捏了捏手指,許久才道︰「……讓二見笑了,可是,可是我也沒有辦法啊,您也瞧見了,我們五兒可是被吳害慘了,若是我這個當母親的不替她出頭,又有誰替她出頭呢?」
說著便嚶嚶的哭了一起,一面又去拉扯潘雲辰。
潘雲辰雖然還垂著頭,但是陸淑怡一直盯著她,也能感覺出來她其實有些心虛,臉色也不自然了,只不過她一直強忍著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有此足可見這個女孩子有著和她年紀不符的成熟與冷靜,不是個容易對付的角色。
陸淑怡捏了捏手指,發現自己手心里竟然全都是汗水。
「害慘了?怎麼害慘了?」楊氏听的厭惡,冷冷道︰「我們吳家是謀財了還是害命了?要平證據,別污蔑好人。」
說到證據,潘大太太立刻來了精神,兩眼光亮從懷里掏出一個繡花荷包在面前晃了晃,揚高了聲音道︰「你不是要證據嗎?證據就在這里。」
她看向了楊氏,質問楊氏道︰「您說這是您親手繡的荷包嗎?」。
楊氏嘴角抽了抽,她並沒有否認,大大方方的認了︰「沒錯,這是我繡的,也是我做的。」
「那它是不是一直佩在吳的身上?」潘大太太一副得了理的臉,咄咄逼人的看著楊氏。
楊氏額頭跳了跳,咬一咬牙。不想與她。
「沒錯,這是我的東西,那又能說明什麼?」吳成厭惡的看著潘大太太,覺得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這個老女人了,實在太可惡。
「能說明什麼?你還好意思開口說這樣的話?你的東西怎麼會到我們五兒的身上?」潘大太太一面質問一面哭哭啼啼的和霍天佑哭訴道︰「您也瞧見了,我們家五兒清清白白一個姑娘,然而……這是吳的東西,卻被我發現在我們家五兒的身上,這要是傳出去,我們家五兒可怎麼做人?」
「那你這樣鬧騰。潘姑娘就能做人了?」霍天佑聲音四平八穩的說了一句。語氣不高不低,然而卻極有震懾力。
潘大太太立刻愣住了,許久都不知道該作何答復。
潘雲辰只是用帕子掩著口鼻嚶嚶的哭著,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
「我……我只是不想讓我們家五兒白白受了委屈。才會沖動行事的。」潘大太太聲音比方才低了好幾個度。一下子變成小綿羊的感覺。
陸淑怡心中冷笑。果然還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對于這樣的女人。就不能給她一絲絲的好臉。
「慈母之心倒也可以諒解,只不過潘家到底也是盤踞一方的富賈之家,您這樣鬧騰,傳出去只怕別人也會恥笑。」霍天佑坐直了身子,干咳一聲,也不與她再廢話,直入正題道︰「潘五姑娘的事情我母妃已經听說了,她知道後十分的震驚,覺得這事情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潘大太太听到王妃也知道了這件事後,她不由自主的咽了一口唾沫,面色愈加不好。
潘雲辰的身子似乎也輕顫了一下,倒像是站立不穩的樣子。
陸淑怡不動聲色的看著,听霍天佑道︰「所以母妃才命我來一趟,當面核實此事,若是卻有其事,那麼她也會親自出面替二位促成良緣,可若是當中有誤會……也希望兩家可以互相說清楚,消除誤會,畢竟兩家都是北直隸有名號的糧商,如實鬧騰起來……只怕與誰的臉面都不好。」
他目光一動,看著潘大太太道︰「您覺得?」
潘大太太嘴角抽了抽,不過很快點頭道︰「自然是王妃考慮的周詳,也謝謝王妃肯出面替我們家五兒做主。」
霍天佑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問楊氏道︰「您覺得呢?」
楊氏立刻道︰「有二在,不管結局如何,我們吳家都會認,我子決不食言。」
說到這里,她又話鋒一轉,冷冷對著潘大太太道︰「是我們吳家的責任,我們就是跪著都會承受,然而若是有人從中作梗,那我們吳家也絕對不當睜眼瞎,必定奉陪到底。」
幾句話說的鏗鏘有力,立刻叫人感受了一個長輩該有的威嚴和氣度。
潘大太太的臉上一陣紅白,掙扎了許久才擠出一句話︰「我們也是如此……」
「既然如此,那就最好不過了。」霍天佑指了指一側的椅子,做了個請的手勢,道︰「那諸位先前入座,有什麼話咱們坐下慢慢說,慢慢捋順,不管是不是誤會,捋順了才能有眉目,你們說對不對?」
潘大太太和潘雲辰對了個眼,倒也沒有意見,母女二人攙扶著坐在了一起。
吳氏拉著吳成也坐下了。
眾人都做好後,霍天佑才開口道︰「既然大家都坐好了,那有些話咱們就在明面上問清楚,若是又不同意見,咱們再慢慢查證,諸位覺得如何?」
楊氏她們自然沒有任何意見。
只要能將此事查明就行,所以楊氏立刻表明態度道︰「一切都听二的安排。」
楊氏都這樣表態了,潘大太太自然也不好再說別的,只能點頭道︰「我也一樣,一切都听二的安排。」
霍天佑點了點頭,目光一躍,直接開口問潘雲辰道︰「潘五姑娘,這件事情你既然是當事人,那麼我就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了,不知道潘姑娘可願意回答我?」
潘雲辰抬眸輕輕看了看霍天佑,睫毛上還沾著露水一般晶瑩的眼淚,她很嬌柔的點了點頭,輕聲細氣道︰「二問吧,若是我知道的,必定都告訴您。」
那聲音醉魂蘇骨,叫人听著不忍心問她。
陸淑怡眼楮看了看霍天佑,還好他並沒有流露出憐香惜玉的表情,只是淡淡的問道︰「那就請姑娘把當日得到荷包時的情形細細的說一遍吧。」
潘大太太不干了,立刻跳出來表示不行,「二,不是不配合您問問題,只是……只是我們家五兒尚未婚配,您問這些問題要她一個姑娘家如何開口回答?」
「既然做得,又有什麼不好回答的?」吳氏十分鄙棄的瞪了潘雲辰一眼︰「不是說我弟弟與你私相授受嗎?如何授受的,你倒是說清楚啊。」
潘雲辰立刻紅了眼楮,仿佛飽受摧殘的小花一樣,許久才哽咽道︰「這種事情……這種事情叫我一個姑娘家如何開口?」
霍天佑並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直截了當道︰「你若不開口,我如何去判斷你們之間確實有關系?就憑一個荷包?」
「荷包不過是個物件罷了,若是我舅舅丟了正好是潘五姑娘撿去了呢?」陸淑怡嘴角帶著甜甜笑容,沒有一絲絲的攻擊性,目光柔和的看著潘雲辰,笑著道︰「雖是貼身東西,可是這種東西也極容易丟。」
潘雲辰立刻流淚不止,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樣,嘴唇翕合,似乎有話要說,然而又痛苦的說不出口。
好像是陸淑怡欺負了她一樣。
潘大太太立刻如護崽子的老母雞一樣,沖著陸淑怡道︰「三這話是什麼意思?東西是我家五兒撿到的?那你的意思是我們母女有意陷害吳了?」
陸淑怡也不動氣,仍舊甜甜笑著,說道︰「這話我可沒說,我也沒說您和五陷害我舅舅,我只是說,東西是死的,人是活的,所以東西極有可能會丟失,不是嗎?」。
潘大太太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強詞奪理道︰「你雖然沒說,然而你就是那個意思。」
「……我是不是那個意思重要嗎?」。陸淑怡淡淡道︰「即便再貼身的東西都會丟失,這話我說的不對嗎?所以單憑這一樣東西您就說我舅舅與潘五有私情,未免太武斷。」
她目光微動,落在吳成的身上,聲音輕輕淡淡道︰「畢竟我舅舅從未承認過和潘五姑娘有私情,而且誰都知道,他馬上要和墨菊成親了,一個快要成親的人,會去拈花惹草嗎?」。
她這一句明顯有貶低潘雲辰的意思。
拈花惹草,能听的懂的人都知道是指那種女孩子了。
這話說的很毒辣。
霍天佑卻在心里笑了笑,小妮子果然沒有白重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