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個詞,叫做倔強。
不是頑固,亦不盲目。
倔強,不過是一種方式,不願妥協,堅持自我。
即使再微不足道,只要伸出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再渺小,再微弱,只要有夢想,就會有希望。
那一刻,你看見我皺著眉不服氣的表情,
眼瞳中流瀉出溫柔的目光。
躺在時光的暖黃色沙灘上任命運的洪流從身邊沖過去,
那是倔強的姿態,驕傲的堅持。
這一次為自己瘋狂
就這一次我和我的倔強
「大家好,我叫顧翎楠。來自XX小學,十分高興與大家相識。」鞠躬,下台,干淨利落,一點兒不拖泥帶水。
在入學第一天分班後的自我介紹上,我只說了一句話。其實說多少效小說wwW.WCxiaOShUO.com果大抵相同,因為很少有人會在新生介紹會上記住大多數人的名字,包括老師在內。他們很長一段時間都還會說,那個誰,那個穿藍色襯衫的男生,你去倒一下垃圾。
不過,這算是例行的步驟。一個說不上喜歡的步驟。
我是一個討厭麻煩的人,除了自身完美主義潔癖作祟外,還是傾向于在最短時間了結一件事。
不過今天我還是對我們的班主任印象極其深刻。一個看上去極其不靠譜的四川老師。年紀不小,大概有四十多歲。之所以看上去極其不靠譜,是因為她穿了一條凸顯了自身幾乎所有缺點的水藍色印花裙子。
「啊,我姓齊,叫齊蕾。是你們的班主任,也是語文老師。」龍飛鳳舞般在黑板上寫下了她的名字
齊老師說了很多話,我沒太听進去,而是在觀察她鏡片後的眼神。眼楮很大,或許因為歲月的侵蝕,有些微微凹陷,不過眼神里放出的光還是威力十足,有如迫擊炮一般,環視一周,教室里細微的騷動聲便戛然而止。
不由自主地,我一陣惡寒。
我的第六感一向很強。
軍訓第二天,我已經和同學混得如魚得水。每個班配的教官都很年輕,比我們大不了幾歲。起初玩得很開的女生叫唐心唯,她個子不高,有一頭剪不斷理還亂的自來卷。06年武林外傳熱播,她一笑起來跟大嘴郭芙蓉有幾分相似。所以我給起了外號「芙妹」。之後此外號就一發而不可收。
「哥,哥,你就讓我們歇會兒吧。太陽這麼曬,一會兒都中暑了。」唐心唯可憐兮兮的拽著教官的袖子求情。
一旁的李博和郭瀚狗腿子一般的附和
「是啊是啊,大哥,我們累點兒無所謂啊,別把咱班姑娘們都累到了啊。」
刷刷刷,此話一出,兩位狗腿子贏得了大部分女生投來的贊許的目光。
「去去,別看見誰都叫哥,憐香惜玉是吧,男生起來!爺們們操練起來。」教官立了立衣領「全體男生起立!女生們可以在樹蔭下歇會兒。」
「教官!口渴可不可以去喝水啊?」唐心唯搖了搖手臂。
教官瀟灑一拂衣袖,示意快去快回。
我好整以暇地打算看男生的損樣,卻被芙妹拽走了。
「搞什麼啊,不讓我看好戲。」我一挑眉,九月日頭高高掛,十班漢子們正背灼炎天光打軍體拳。
「楠楠,就幫我這一回,陪我去買點兒吃的,我要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不會吧,你不是不知道齊老太下了軍令不讓去。」
「沒事兒沒事兒,你看那邊不是有人抱著吃的跑出來了嗎,就這一次,陪我去一趟?」
唐心唯眼楮都眯成了一條縫,「不成,不成咋倆對半分。」
「你那點兒食糧,還是慢慢留著吃吧,走。犯軍令就犯軍令,能怎樣?」
「哎!芙姐!等等我倆!」李博和郭瀚又神不知鬼不覺的跟了過來。
「你倆現在不是正受酷刑呢麼?有閑心跑這兒來搭訕啊。」我一副來者不善的表情。
「這不補充軍餉去麼,受刑也得吃飽了再受啊。」
「走啊走啊,我帶路。」
于是,我們四個人就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小賣店幾乎什麼都沒有,能選的零食也就那麼幾種。就這種貨色,還打著禁令的旗號?笑話!
我買了一包牛肉干揣在兜里趕緊往外走。
好死不死,迎面踫上了教導處的高主任,我們叫他高大個。永遠一副黑墨鏡,雖說軍訓太熱,但是還是沒見過墨鏡後面有一雙怎樣的眼楮。不過這時候我沒有那個好奇心看他的眼楮是什麼樣的,腦袋嗡的一響,腳扎根在了原地。大難臨頭是什麼感覺?想逃又不能逃,想跑卻不能跑。五雷轟頂,也不過如此。
芙妹和倆個男生也被「拎」了出來。
「你們幾個,哪個班的?」
鴉雀無聲。
「哪個班的,說話!」
「十、十班的。」李博先開了口「主任,對不起,我們錯了,就原諒我們一次吧……」
「對不起就完事了?好個十班,等我把齊蕾找來,讓你們班主任好好教育教育!」
要說人倒霉,喝口涼水都能塞牙。齊老太剛好經過。
「正好,齊老師,你們班竟然是第一個違反軍隊紀律的,你處理一下吧。」高大個走了,眼前的大山挪走了,我非但沒覺得明亮些,反而更陰暗。
大老遠,齊老太快步走過來,一眼就盯住了唐心唯
「唐心唯,讓你當寢室長管理好同學,你倒好,這就是你起的帶頭作用?」
內陷的大眼楮更加內陷,鏡片折射的光是那麼刺眼。
「老師,對不起。」洪亮而又誠懇「我們知道錯了。」唐心唯聲音不大,但是緩和了一下我的耳朵被高分貝聲音震得生疼。
「你叫什麼?」
「我叫……顧翎楠。」好一個第一印象。該死的第一印象。
「你倆呢?男生不是加訓嗎,你倆偷跑出來的?」
「李博,我倆請假了。」
「郭瀚,教官同意了。」
「你倆是親戚?」
異口同聲
「不是。」
「好啊,你們四個怎麼辦,說吧。是讓家長直接帶回去還是就別念了。」聲音又提高了一個分貝。
「老師,我們錯了,我們寫檢討。」我囁嚅道。
「寫檢討就完了?」
「……」沒等我說出下一句話
「啪」
一個清徹而響亮的耳光落在我臉頰上。
她伸的是右手,打在我左臉上。
猝不及防,我沒有哭。
我抬了眼,眼楮內陷再內陷,殺人似的眼神。充斥著驚詫,不屑和憤怒。
「你特麼的打我?」充斥著活了這麼多年最鄙夷的目光,外帶了一句極其深刻的內心獨白。
如果說我能容忍,那麼這一巴掌是我能容忍的最大限度。
生不生氣?誰不生氣?還是平白無故的挨了一巴掌。
渾身發抖,我說不出一句話。等到我轉身,腿已經僵硬。不過我還是轉身走了,走向了班級隊伍。干淨利落,一點兒不拖泥帶水。
找家長就找家長,除了找家長你們還能干點兒什麼!
在走出沒有五步的距離,听到背後有一個冷冷的聲音,
「開學之後把檢討交到我辦公室來。」
「丫的,人面獸心。」現下四個人心里同時嘀咕著。
回到了隊伍之後,對于剛剛那個不愉快的插曲我們只字未提。我不知道我走了之後齊老太有沒有補給他們幾個巴掌,這件事我們之後也沒再提起過,好像不曾發生過一樣。
我沒有很想記住這件事,但是以後的日子每听到扇耳光或者打手板不愉快的聲音,左側的臉頰就會像反射一樣有火辣辣的感覺。
很久之後,我才承認,或者說才敢跟自己承認。
這算是我漠視規定的懲罰,這算是我倔強的代價。
不過,芙妹,我們也算是有難同當了一把。
「來來來,同學們,教官今天教你們拉歌。」
教官站在台階上,俯視著或蹲或坐在沙地上的我們,一臉無奈又想要奮力調動積極性。18歲的他,黝黑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
「你們會唱什麼啊?」
「教官,你說吧,你教什麼?」一個男生拍拍褲子上的沙礫,站了起來。
「咱們先來個簡單的,就教八路軍軍歌吧。這位同學,你會嗎?」。
「會。」
「反正大家也累了,你先熱個場,給大家示範一下。」
男孩把胳膊上的袖子挽上去,倒扣了帽子,幾撮劉海兒不滿地翹起來,頗有些風|流倜儻的搖滾範兒。
教官看這小子竟也沒有拒絕,挑了挑眉,示意開始。旁邊的男生堆里有人看熱鬧的吹口哨,不少弟兄給讓出了一個小圈子。
「哎哎哎,看帥哥啊!」我正在喝水,猛地後背讓唐心唯一排,差點兒沒噴出來。
「幾輩子沒見過男的啊,哪路貨色?我瞅瞅。」腦海里齊老太的猙獰面孔揮之不去,剛才發生的小插曲我也沒太在意。然而,就在我沒在意的這幾分鐘里,好多女生竟然都芳心暗許。
「往前看啊,怎麼樣怎麼樣?」
「還,湊合吧。太白了,保養的太好了。能不能看看內涵?合著你就是一外貌協會的。」正說著話,那男生向女生群里掃了一眼。
「啊……不行了,放電了放電了。」芙妹死死捏著我的手,夸張的假昏到了我的肩膀上,前面一開嗓,便「噌」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坐直了。
「我就是外貿協會會長,我樂意!」
向前!向前!向前!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腳踏著祖國的大地
背負著民族的希望
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
我們是善戰的前衛
我們是民眾的武裝
從無畏懼
絕不屈服
永遠抵抗
直到把日寇逐出國境
自由的旗幟高高飄揚
听,風在呼嘯軍號響
听,抗戰歌聲多嘹亮
同志們整齊步伐奔向解放的戰場
同志們整齊步伐奔去敵人的後方
向前向前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向華北的原野
向塞外的山崗
低沉有力的聲音回響在沙地上空,
一曲終了。
四周爆出了雷鳴般的掌聲。唐心唯尤其興奮,掌心拍和的脆鳴聲,讓我想起來某些不愉快的經歷,別過頭去。
「哥們兒,好樣的!」郭瀚吹了口哨,卻被教官凌厲的眼神噎了回去,他順勢捂住了眼楮,「哎呦,不行了不行了,亮瞎了。」
全班又一陣大笑。
那男生雙手插兜,可能也是有些累了,想要回去坐下。剛退兩步,被教官叫住。
「同學,到前面來!」
標準的跑步姿勢跑到了前面。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李翔陽。飛翔的翔,陽光的陽。」
「好,如果回去選班級委員的話,我建議,讓李翔陽同學擔任班長。」下面哥倆好的一幫在喊︰「好啊!我們同意!」
李翔陽咧嘴一笑,抿了抿嘴,變得有些靦腆。
與此同時,咧嘴一樂的還有唐心唯。
「好,請歸隊,下面我開始教大家這首歌。之後如果有哪位同學沒學會,可以去找李翔陽同學。」隨即嚴肅的目光開始變得有些玩味,特意瞟了一眼右方的女生方陣。「女同學也可以去噢。」教官沒比我們大幾歲,開玩笑的時候,好像教官就已經不再是教官了,他和我們一樣,素面朝天,身著迷彩,絢爛在最耀眼的年紀。
向前!向前!向前!
我們的隊伍向太陽
腳踏著祖國的大地
背負著民族的希望
我們是一支不可戰勝的力量
我們是善戰的前衛
我們是民眾的武裝
從無畏懼
絕不屈服
永遠抵抗
……
我一直留意,有個黑瘦清麗的女生總是第一個到班級早餐的位置,把鍋里的粥分盛到每個同學碗里。餐盤里的饅頭分完了之後,她會拿著盤子去加,三天都如此。
第四天早上吃飯的時候,走到一半我發覺出來的時候忘記帶帽子,于是半路折回去取。等到再到食堂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干糧。這回我可真是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清粥咸菜,臣妾命苦啊~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你來啦?我剛才還去找你了呢。」我抬頭,就是那個女生,從她整理好的包裝盒里拿出了兩個花卷給我。「給你留的。」
看著笑靨如花的她我有種淚流滿面的沖動。
「啊啊啊,謝謝,太謝謝了。」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啊!
「客氣什麼啊,你是顧翎楠吧,我叫蔣嘉然。多虧了你昨天晚上在寢室里噴了花露水,可恨的蚊子已經跟我連續親熱兩個晚上了。」
「嘿嘿,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花露水確實已經在我包里裝了好幾天,直到昨天晚上我才在背包的一角發現了它。當時寢室里的人正來來回回換洗衣服,不少女生在議論著下午獻唱的李翔陽。我自己躺著床上發神經,想象著眼前站著齊老太,手持噴霧劑「噴噴噴,不信噴不死你!」神經持續了大概兩分鐘,手里的花露水已經散播出去了三分之一,大概我那時「造福人類」的積極表現被蔣嘉然捕捉到了。所以今天早上我還有花卷吃,恩恩,所以說時不時做做善事還是有好報的。
「我們好像得快點了,齊老師要領隊去禮堂。」
我向窗外一瞥,果不其然是身上穿著刺菊繡花大紅圓領袖衫,下著翡翠撒花洋縐裙的打扮。「她比師太還滅絕。惹不起啊惹不起。」
她沒問我跟齊老太之間有什麼過節,反而十分欣喜
「你也看武俠?!」
「是啊」我有些不可置信「不會是遇上同道中人了吧。」
「你看著這麼文靜賢淑,不像是看武俠的女生啊。」
「算了算了……文靜?我怕嚇死你,賢淑?我怕嚇死我自己。」
「非也,非也……」
于是,像一顆火星點燃了荒蕪一季的稻草,星火燎原。
只要有時間我倆就膩在一起,從94版張智霖演的射雕英雄傳嘮到今年(06年)剛播出的黃曉明版的神雕俠侶。
「我還是喜歡古天樂演的楊過,每次電視播我總能看到姑姑跳崖那段,18年再會總是看不到,一看就跳崖,跳崖,跳崖……看的我心力交瘁。」
「古天樂那時候太白了,像小白臉似的,我理想型的楊過應該是黃曉明的樣子。」
「古天樂!」
「黃曉明!」
「古天樂!!」
「黃曉明!!」
「行了行了,別吵吵了,神仙姐姐最漂亮。你倆趕緊給我站隊去!」教官忽然插了這麼一句,大家笑得前仰後合。
「笑,讓你們笑。今兒加練半個小時!」
笑容瞬間全部僵硬。
這天晚上是篝火晚會,明天閱兵後軍訓就結束了。
時間這麼快,我還沒來得及準備迎接,就已經面臨了離別。
男生們買了大量的熒光棒,紅紅綠綠的,被我們穿成了手環,腳環,頭冠,項鏈掛在了教官身上。本來以為蔣嘉然才是名副其實的乖女孩,可一回頭看見她一腳踩實了李博的腳,作為剛才強加給她套項圈的後果,我立即否認,徹底否認了這一想法。
蔣嘉然,你就蔫兒淘吧!
唐心唯代表我們班級擔任了篝火晚會的主持人。就知道芙妹不會這麼簡單的錯失良機。
「听說十班的教官唱歌很好听,我們明天就要走了,也不求別的,送我們首歌吧。」
齊老太莫名的沒有大眼楮 轆轉,也饒有興趣地看著我們的小教官。
大黑天的其實我們也沒看清他的臉紅沒紅。
場下李翔陽開始領頭喊
別的班也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大家一起哄教官。
「一二三四五!」
「我們等得好辛苦!」
「一二三四五六七!」
「我們等得好著急!」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教官你到底有沒有!」
「有了,有了,別喊了」他撓了撓頭發,深吸了口氣,「來首紅日吧。」
噢噢噢!好哎!竟然還是粵語歌!
「我听聞咱們的主任高老師也是一名實力唱將,我邀請他來幫唱。」高大個就這樣被我們教官擺了一道,我們暗中竊喜。于是高大個被李翔陽熒光閃閃的裝扮上了。李博又吹了聲口哨,坐在他旁邊的朱子灝也應景替他喊了一句「不行啦,亮瞎啦!」
大音響伴奏想起,篝火被火炬點燃,看來教官並不是臨時被我們推上去的,大家都是有備而來。
命運就算顛沛流離
命運就算曲折離奇
命運就算恐嚇著你做人沒趣味
別流淚心酸更不應舍棄
我願能一生永遠陪伴你
一生之中兜兜轉轉那會看清楚
彷徨時我也試過獨坐一角像是沒協助
在某年那幼小的我
跌倒過幾多幾多落淚在雨夜滂沱
一生之中彎彎曲曲我也要走過
從何時有你有你伴我給我熱烈地拍和
像紅日之火燃點真的我
結伴行千山也定能踏過
讓晚風輕輕吹過
伴送著清幽花香像是在祝福你我
讓晚星輕輕閃過
閃出你每個希冀如浪花快要沾濕我
哦~~
漆黑的夜,籠罩著熒光的海,熊熊的火焰燃燒著,發出吱吱的聲響。
煙花在歌聲中噴向天穹,亮閃閃的花火直沖雲霄,在頭頂的正上方綻開,流蘇似的銀帶隨風灑落,火星在空中復制了禮花綻放的痕跡,然後消失在夜空中。耳膜被震得空曠,天地間的一切聲音都被禮花稀釋掉了,雖然不及鞭炮的聲音大,但剛剛好滿足一個震懾的弧度,鼓膜不會被波及吱吱作響。
有人說煙花固然美麗,但總是稍縱即逝。但是我總覺得,事態都沒有絕對的絕對,假若有幸經歷,就不要忘卻,感謝上蒼,我們捕捉過這麼美麗的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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