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太陽叉著腰靠在藍天上抻了個懶腰,明晃晃的烤著大地。李翔陽抱了個球掛了電話,搭在脖子上的涼毛巾已然變成了武漢熱干面。
「搞什麼,約打個球找這麼個破地方!」
心里不知道把球友罵了幾萬八千遍。
大老遠看見有個男生站在工大球場三分線上就沒動過地方。
起手,投球,球進落地。
撿了球狂奔回來,右切進入禁區,抬手微過肩膀,投球,又進。
來來回回,十投十中。
「我擦。」今兒見了大神了,不行不行,說什麼也得討教。
三分球對于他來說絕對是硬傷。
「喂?老郭啊,我不去了!我今兒看見大仙兒出關,哥拜師學藝去了!拜!」
大熱天的也真值!
撂了手機,樂顛[無^錯^小說][www].[wc][xiaoshuo].[com]樂顛地帶球跑進了球場。
沒有穿專業的球衣,黑色的襯衫顯得那人格外的瘦高,手臂上出的薄薄一層汗在陽光下健康的發亮。
「嘿!哥們!」
一轉身,那張再熟悉不過的臉
「嘿!翔陽!」
我靠!湘北?
「你你你!搞沒搞錯,你打籃球?平時不顯山露水的。」
「我又沒說我不會。」咧嘴一樂。
「靠,你不扯呢,明知道我們體育課都湊不上一個場子。」陽哥有些為自己剛才狗腿子的想法而心虛。
「是哥們就不許說出去啊!我可不想跟他們打球。」
「為毛?」
「你們打的太爛了。」
「滾蛋!」扔給秦湘北一瓶水「不讓我說出去,得給我點兒好處。」
「瞅你那小人得志的樣。說吧,什麼條件。」
「教我三分,進了為止。」李翔陽露出難得的不正經。
「多便宜你!」
斜眼瞟了他一眼「老子得教到那哪年去。」
轉了轉球「從來沒進過?」
「嗯。」
「來吧,咋倆單扣。讓你倆球啊?」
「給你點兒陽光,你還燦爛上了。少跟我得瑟。」
男生啊,就是這麼不知疲倦。一旦斗志開始燃燒,這股火焰就別想輕易熄滅。
兩人氣喘吁吁,躺在球場上,瀟灑地開了一瓶礦泉水,迎面爽了一把。
「湘北,你真是轉學來的啊?」
偌大的空間只能听見倆人的心跳聲。
「不是,我當初報的就是Y中。」
頓了一會兒,李翔陽也沒說話,等著他繼續接下去。
「家里是外地的,爸媽來這邊工作挺多年,想讓我來這邊上初中。我跟爸媽關系沒那麼好,小時候基本都沒什麼印象。爺爺女乃女乃從小帶我,感覺就是不能拋下他們就這麼走了。小學剛畢業交了一幫損友,也是太幼稚了,鼓搗我別去Y中。一開始是不想來,第一天軍訓報道我就在半路跑了,跑回我老家。」
「呵,也就你能干出來這樣的事兒。」表面損著人,但是陽哥清楚得很。
湘北,我知道你是重感情的人。」
「得了吧,我騙老兩口學校開學延遲了,甚至還打了電話到學校去冒充我爸請長期病假。本來以為能騙多久騙多久,沒想到我女乃知道之後差點兒沒把我皮扒了。」他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最後呢?你怎麼沒死 到底輟學啊。」
「我女乃說只要我好好去讀書,就跟我一起來,反正家里多老兩口也住得下,他們早就有了這打算。」
傻得天真的女乃女乃啊,假如我早知道你跟我來是為了在權威的醫院里治你的腦溢血,說什麼我再不會任性。如果可以重來一次,我一定認真學習,听你的話,做一個你引以自豪的孫子。
透過指縫,他仰望著天空。刺眼的光灼燒得眼楮有些疼痛得想要落淚。
其實,如今眼淚早已流干了吧。
在昨天看到最愛的親人躺著病床上的那一刻,看到心電圖歸為直線的那一刻,緊握著她粗糙雙手放到嘴邊親吻的那一刻,淚水早就絕了堤。
許久又許久,所有的汗水都化作了此刻的沉默。
「湘北,我真好奇。能給我講講為什麼跟顧翎楠做了這麼久的同桌?我得說,是她能忍你,還是你更能忍她?」
李翔陽覺得大概又觸踫了他的傷口,岔開了話題
她?
不瞞你說翔陽,連我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能和平地相處這麼久。前幾個同桌見我的第一眼就像大馬路上見了鬼,坐在我旁邊都一臉的嫌惡,有個女生居然還無恥地劃了三八線,當時可氣瘋了。就顧**,還算有個人樣。
我知道自己說話刻薄,為人蠻橫,但是誰對我好,心里再清楚不過。
那妮子,瘋起來跟唐心唯有一拼!
「是我忍她吧!一天天就知道壓榨我,總有一天惹老子翻臉不認人。」沒好氣兒地哼著。
「切,起來吧,我請你吃米線去!」
「我要魚丸的,加兩瓶百事。」
一來二去,這樣一黑一白的兩個人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基礎友誼。
秦湘北再次在球場上遇見李翔陽已經是半年後的事兒了,那是進了半決賽以後,在跟他商量戰略戰術問題。
當初開籃球賽那天下午陽哥留下了這麼一句話「籃球賽輸了可以,輸也要在賽場上,別沒等開始就輸給了自己。」
教打籃球的人已經不在了,徒留一身本領又能怎樣?
像是世外的絕頂高手,心愛的人已逝,誰又能告訴我為何執劍。
本以為就這樣放棄會很淡定,直到——
「李翔陽,別在這裝大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特媽三分球從來就沒進過!」
你們幾個臭皮匠到底能不能行,就打成這樣也好參賽啊!
陣型已經散了,不行,老郭被陸川剛剛那一下撞得太狠,再堅持3分鐘都夠嗆。真完蛋,放你們打一局都不成。
秦湘北你特麼在這裝什麼大爺啊,留著十八般武藝給誰看!
「我替老郭,你先歇會兒,我要是撐不住了再換回來。」
陽哥一旁疲憊得幾乎虛月兌,听了他這話,總算可以放心了。掙扎著起身,遞給他一號球服。
湘北,你絕對不是那麼自私的人,這個班級,你早已經看得比命還重要,別以為你口是心非,就沒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