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捕快,這是怎麼一回事?」傅文豪強自鎮定的問。
姜 志沒回答,只是對著部屬下令,「來人,將傅文豪及周如山押下。」
兩人瞬間都亂了套,互相指責對方——
「周如山,是你報的官?」
「你說什麼?是你寫信要我赴約的!」周如山氣呼呼地。
「胡說,明明是你……」傅文豪的話語突地一頓,只因他看見有個人走了進來,正是傅文絕。
一瞬間,他胡涂了,卻又彷佛明白了,他跟周如山都上當了,他們兩人收到的信,都是傅文絕所為。
「姜捕頭,剛才他們的對話,你都听見了嗎?」傅文絕問。
「不只我听見了,二十幾個弟兄全都听見了。」姜 志一笑。
「大哥?你……」傅文豪的聲線微微顫抖著。
「大哥?」傅文絕冷然一笑。「你是這麼對待我這個大哥的?」
「你、你已經……」
「想不到吧?我早已恢復記憶了。」傅文絕唇角一勾。「這都拜你所賜,要不是你毒害我,讓我在跌倒時撞到頭,怕是我一輩子都要那麼糊里胡涂的過了。」
傅文豪震愕不已。「那麼說來,你這些日子都是在演戲?」
「我若不如此,又怎會知道你跟周如山的勾當?」傅文絕轉頭看向早已失了神的周如山。「周如山……」
被他這麼一喚,周如山的身軀抖了抖,倏地回神,連忙哀求,「傅大少爺,這事與我無關,是你的弟弟想奪產,我……」
「周如山,剛才你們所說的話,我們可都听得一清二楚,你還想狡辯?!」他目光凝肅的直視著周如山。
「大哥,原諒我,我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會受他慫恿,我……」傅文豪話未說完,已屈膝一跪。「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文豪,你鬼迷心竅也不該對祖父下手。」傅文絕怒瞪著他。「你可知道你差點就害死他老人家,甚至還拉著不懂事的丹娘下水!」
李丹娘竟是在雜燴中下藥的人這件事,傅文絕還是剛剛才知道,他相當震驚。
他一直以為她只是驕縱成性,好強高傲,真沒想到她竟膽大妄為到幫著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之事。
「大哥,第一次的藥是我讓丹娘表妹下的,可祖父第二次臥床不起,跟我無關啊!」傅文豪連忙澄清喊冤。
「我知道。」傅文絕唇角一揚。「因為祖父在醒來後的第二天又昏迷,是我讓他裝的。」
聞言,傅文豪跟周如山都陡地一震,驚疑不解的看著他。
「他不昏,我不傻,當家的位置又如何能輪到你坐?」
這會兒,傅文豪懂了,原來傅文絕擺了他一道。
「讓你坐上當家的位置,才能引蛇出洞,果然,周如山便出現了。」傅文絕氣定神閑,淡淡說道︰「為了制造你二人之間的沖突,我請利爺出面,開出高于周如山兩倍的價錢,誘使你違背你和周如山的口頭約定。」
傅文豪陡然一震。「利匯是你……」
「傅文絕,你居然設計陷害我們?!」周如山氣憤又激動。
「周如山,你這話可就說錯了。」傅文絕冷絕一笑。「你找人襲我在先,又慫恿我異母兄弟毒害我,我不過是反將你一軍,哪來的陷害?」
「大哥,咱們是同根兄弟啊。」傅文豪哭爹喊娘的。「你得替我求情,我是一時胡涂才會做出這種傻事,我、我也是一直以來不得祖父器重及疼愛,才會……我是無辜的。」
「你不知自省,還怪罪別人?」傅文絕神情微慍,聲線低沉了幾分,「整件事最無辜的就是和秀敏,你為了一己之私,居然嫁禍她是下毒之人,你可想過她一個十八歲的姑娘家,可能一輩子都得在暗無天日的牢里度過?」
「我、我……那是因為丹娘表妹嫉妒她得你的寵,才會……」
「丹娘表妹年輕愚昧,不知輕重,你難道不知道這是罪無可逭之事?」想起無辜在牢里蹲了個把月,又被公開堂審的和秀敏,傅文絕的怒氣更甚,他轉頭看向姜 志。「姜捕頭,麻煩你將他們全逮回衙門吧。」
「當然。」姜 志沒想到這次不只揪出毒害傅家爺孫二人的罪犯,還順便逮到了五個遭各縣城通緝的要犯,此時,他滿臉是笑。
匡啷一聲,牢門打開了。
和秀敏突然驚醒,還未回神,只見一個高大的黑影出現在牢門前,牢門低矮,那人還得彎子才得以走進昏暗的牢房里,她再定楮一看,不由得吃驚。
「大少爺,你……你怎麼跑進牢房里?」
她想起他曾要她安心睡、安心吃,他一定會救她出去,敢情他現在是要劫獄?
她陡地起身,急忙道︰「這種事是犯法的!」
看她一臉驚惶,傅文絕忍不住蹙眉一笑。「我是來帶你出去的,犯什麼法了?」
「你這是劫獄。」和秀敏一臉認真的說。
聞言,他再也忍俊不住朗笑出聲。「我可是正大光明走進來的。」
隨後而來的姜 志也跟著笑道︰「和姑娘,毒害傅老爺子跟傅大少爺的真凶已經就逮了,你是清白的,當然可恢復自由身。」
她一愣,狐疑的看著傅文絕。「真凶已經……」
「說來話長,這件事,出去後再告訴你,我們走吧。」傅文絕討厭牢里潮濕的氣味,還有幽微的光線,他現在只想趕快把她帶出去。
和秀敏微頓。「走去哪里?」
「你說呢?」他濃眉一揪。「當然是回家。」
「家?哪個家?」她問。
他吃飯快、洗澡快、走路快,任何決定都快,嚴格來說,他是個急性子,而且討厭別人慢吞吞,可遇到她就沒轍了,他來接她,她就乖乖跟他走不就得了,為什麼還要問東問西?
「當然是傅府。」他有點躁了。
和秀敏遲遲不肯移動腳步,真凶已經成擒,他也完全康復了,已經不再需要女乃娘的照顧,她再沒有任何理由待在傅家、待在他身邊,她對他來說,已經沒有存在的價值及必要。
「我不回傅府。」她堅定的拒絕。
見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太好,似乎還有些誤會需要說清,姜 志很自動的先行退了出去,離開前,還不忘把獄卒也支開,留給他們說話的空間。
傅文絕不悅的挑眉。「為什麼?你還有更好的地方去?」
「我該回家了。」
聞言,他原本喜悅的心情消失了大半,他原以為當他來接她,能看見她展露燦笑,可她卻愁眉不展,一臉哀怨。
「大少爺,我的任務已經結束,沒有理由再待在傅府。」
「我確實不需要女乃娘了,但是我需要你。」此話一出,傅文絕自己都愣了一下,表情變得尷尬,甚至有點害羞。
和秀敏驚訝的看著他,心想著自己是不是听錯了。
他不需要女乃娘,但需要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又該怎麼解讀?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也需要人伺候,你不需要當女乃娘,但是還是可以留下來伺候我。」為了掩飾不小心說溜嘴的情感,他故意擺高姿態。
听他這麼說,她突然感到有點失落,看來是她多想了,也太過期待了,他只是需要她繼續伺候他。
「如果大少爺只是需要一個人伺候你,那不是非我不可。」她幽幽的說。
「可我喜歡你伺候,你伺候得我舒服高興。」他說。
他這些話,其實也沒哪兒不對,可不知為何,她听起來就是不舒坦,不知是哪根筋不對了,她竟沖著他說︰「可我不舒服,不高興。」
傅文絕這下也來氣了。「跟我回去到底有什麼不好?」
「我……我找不到任何回傅府的理由。」和秀敏的聲音有點低啞,听起來帶著一點點的泣音。
牢里停滯的空氣讓他越來越煩躁,眉心之間的皺痕也不斷在加深。「有什麼話,我們出去再說。」說罷,他伸手要拉她。
他的手才一踫到她,她像是被雷擊了一樣,整個人一震,然後用力的甩月兌了他的手。「我們沒什麼好說的。」
過去她不只一次的想著,當他復原時,她該何去何從,她衷心的希望他能復原,可又打心里害怕著這一天的到來,因為她很清楚,當這一天到來時,就是她必須離開他之時。
過去這幾個月,她以女乃娘的身分待在他身邊,可她心知肚明,她常常忘了他的心智只有十二歲,她合該把他當個孩子看,但總是一不小心就對他有了其它的念頭。
他還只是十二歲時,或許察覺不到,但現在她可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因為她不確定自己能藏起心事,不著痕跡的繼續伺候著他,要是他發現她對他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他會怎麼看待她?覺得困擾?還是笑話她痴心妄想?
「你非得在這兒跟我爭嗎?」傅文絕沉聲問。
「你回去吧。」和秀敏直視著他。「我也該回家了。」
「你可真懂得怎麼惹怒我,你究竟在鬧什麼別扭?你不樂意回傅府?」
「不是,我是……」
「說吧。」他打斷了她,燃著怒焰的雙眸緊瞅著她不放。「你在想什麼?」
「不是我想什麼,而是……我是什麼?以前,我是以女乃娘的身分伺候你,往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