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空蕩蕩的,打了電話才知道他正在開會,何盈雪在辦公室里等了一會,忽然想到附近一家店的蝦餃做得很合他的口味,便拎著包包準備去買點回來。
因為是中午用餐時間的緣故,蝦餃店里人很多,何盈雪一邊排隊,一邊盤算著要買哪種餡,忽然听到身邊幾個女人的對話。
「喂,知道不知道,我們副總裁泡上何家小姐了。」說話的女人穿著一身藍色的職業套裝,看起來十分精明能干的樣子,何盈雪被她說話的內容吸引,又怕被發現自己的身分,只能遮遮掩掩地豎起耳朵听著。
「是啊、是啊,我們也听說了。」戴著眼鏡的女人附和著,「你們副總手腳真快呀,他來公司才沒多久欸,就泡上大小姐。」
「你們知道什麼啊。」藍色套裝的女人撇撇嘴,一臉不屑,「人家和大小姐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據說從小就是一對呢。」
「真的啊?大小姐好幸福,副總那麼帥又那麼有能力,簡直是完美老公耶。」一個比較小的女孩子羨慕地低叫。
「你說反了吧?應該是副總好幸福,大小姐那麼有錢,少奮斗十年呢。」藍色套裝女人低聲說︰「你們想,副總比大小姐大了好幾歲,副總的爸爸又是何家的管家,副總肯定從小就打定主意接近大小姐。」
「不會吧。」戴眼鏡的女人驚呼,「你的意思是,副總為了大小姐的錢,早就處心積慮地接近大小姐?」
「一定是這樣沒錯啊,大小姐那時候還小,肯定糊里胡涂就被拐走啦。」藍色套裝女人胸有成竹,「搞不好那時候就生米煮成熟飯,所以大小姐才一直等了他這麼多年。」
「這樣的話,大小姐好像有點可憐欸.」
「有什麼辦法,有錢人的世界嘛,換你是男人你也會啦……」
後面再說什麼,何盈雪都沒听見,因為她已經心亂如麻的離開了蝦餃店。
她一直以為和她在一起,肖梓毅最多會覺得她太小、不懂事、任性之類的,這些她會慢慢改掉,所以她不怕,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原來和她在一起,肖梓毅還要承擔這種毫無責任的猜測。
是,她是何家小姐沒錯,可是她與他在一起完全是因為感情,不摻雜任何金錢和利益啊,而且他在去美國之前根本連踫都沒有踫過她,哪里來的生米煮成熟飯,肖梓毅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他憑借自己超越常人的努力和頭腦得來的,憑什麼要被人這樣胡亂議論。
她想反駁,可是反駁的話卻堆在胸口,怎麼也說不出來,以前她害怕肖梓毅會因為她的身分而無法拒絕她的感情,現在才知道如果他想的話,拒絕她的理由簡直多得不能再多,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多少聲音在竊竊私語地議論他們的感情?肖梓毅會不會也曾經听到過?眼淚悄悄堆積,她努力忍耐著不讓淚水落下。
原來自始至終她都是在自私地享受他帶給她的一切,他的好、他的照顧、他的體貼,而她卻什麼都無法為他做到。
「沒用,哭什麼哭。」一道突兀的聲音在身邊響起,何盈雪擦擦眼淚,看清站在她身邊的居然是羅慧柔。
「關你什麼事啦。」
居然被羅慧柔看到流淚的樣子,簡直丟死人了,何盈雪快步往前走,不怎麼想跟羅慧柔說話,至今為止遇到羅慧柔時從來都沒有好事,自己現在心情糟糕得很,沒有什麼額外的精力應付她,真奇怪,肖梓毅不是說她被羅老先生送回香港了嗎,怎麼還在這里?
「你和Sean不合適。」羅慧柔對她的頂撞毫不在意,始終跟在她身邊。
她下午就要被強行送回香港,所以在那之前她還有事情要做,眼中閃過一絲怨毒的光芒,羅慧柔打心眼里嫉恨這個嬌小的女人。
「我不合適,難道你就合適了?」何盈雪覺得這個女人簡直是不可理喻,為什麼忽然跑來跟她說這個。
「我當然比你合適。」羅慧柔伸出手臂攔在她的面前,迫使她停下來,「如果我是你,剛才听到那些話,絕對會給她們個教訓。」
「然後等著她們編出更難听的流言?」
「那是以後的事,反正我不會允許別人隨便傷害Sean.」
「哪怕會越描越黑,最後把一件小事鬧大?」何盈雪企圖繞開羅慧柔往前走,可是羅慧柔比她高大很多,她怎麼繞都還是在羅慧柔的身前,「你、你讓我過去。」
「其實我只是來告訴你一件事的,關于Sean的事。」羅慧柔收回手臂,聳聳肩,「你不想听也罷。」
何盈雪剛要走,听到這句話又收住腳,「什麼事?」這個女人居然用這種方式來吸引她的注意力,實在是又卑鄙又有效。
「當然是Sean在美國的事,你好像興趣不大,算了,我不說了。」看到何盈雪上了勾,羅慧柔嬌笑一聲,轉頭要走。
這次輪到何盈雪攔住她,「告訴我,我有興趣。」
「你真想听?」
「你不是專程來告訴我的嗎?」何盈雪也沒那麼傻,看得出來她的用意。
羅慧柔一笑,點點頭,「算你聰明,據說你曾經給過Sean一個訂婚戒指?」
「對啊。」
「Sean回來這麼久,你見過那個訂婚戒指嗎?」
何盈雪皺起眉頭,「你什麼意思?」
「吶,算我好心提醒你,那個所謂的訂婚戒指不但你現在沒見到,我和他同學幾年也從來沒見過喲。」
「那你怎麼知道的?」
「听老頭子說教了半天,還能不知道?」羅慧柔故作無奈地揮揮手,「如果不是他沒戴著戒指,我肯定不會對他感興趣,所以說你真的確定他心里始終有你嗎?」
何盈雪的小臉一白,回憶起肖梓毅的手指。
看著何盈雪的臉越來越白,羅慧柔憐憫地笑了,「我要去機場了,何小姐,祝你好運。」
就算她得不到肖梓毅,她也不會讓他們倆舒舒服服地在一起,轉過頭,羅慧柔隱去臉上的笑容,何況她只是訴說了事實,不是嗎?
站在街邊,何盈雪只覺得全身一陣陣發寒,羅慧柔說得一點都沒錯,肖梓毅的確沒有戴戒指,而且手指上也沒有任何長期戴過戒指的痕跡,她買戒指的時候是按照他的尺寸買的,如果他真的心里一直有她,為什麼會不肯帶上她送的戒指?
想起蝦餃店里幾個女人的議論,何盈雪忽然忍不住懷疑,難道她們說的話都是真的,難道肖梓毅願意和她在一起,只因為她是何家小姐?內心深處一個聲音告訴她,這不可能,肖梓毅對她好她都清楚地體會得到,如果只是逢場作戲,怎麼可能對她這麼體貼疼愛。
淚水在眼眶里轉了幾轉,終于忍不住滑落,她想要的只是一份簡簡單單的感情,為什麼一瞬間她忽然看不清他了呢?
「盈雪!」對面一個壓抑著怒氣的低沉男聲叫住她,隔著迷茫的淚眼,何盈雪看到是肖梓毅快步向她走過來,「你怎麼了,為什麼哭?誰欺負你了?」
他才開完會,听接待說何盈雪出去買東西,猜測她大概是想買些點心,所以出來找她,結果她不但不接電話,還哭得像個淚人,看得他無比心疼。
她出來也不過二十分鐘的時間,發生什麼事了?無論他怎麼問,何盈雪都不肯說,只是自顧自地傷心流淚,哭得像只落難的貓,他只能一邊揣測著各種可能性,一邊開車帶她回家,不管是什麼原因,會傷害何盈雪的人他絕對不放過。
「盈雪,告訴我怎麼了。」牽著她的手讓她坐在沙發,肖梓毅替她擦去眼淚,大概是哭了一路的緣故,她現在比之前稍微平靜了點,只是鼻子、眼楮都紅通通的,看上去煞是可憐。
「戒指……」何盈雪抽抽噎噎地吐出兩個字,又是一串眼淚滑落,「為什麼不戴?」
肖梓毅被她沒頭沒腦的話問得一頭霧水,「什麼戒指?」
「我送給你的戒指,你去美國之前。」何盈雪咬著嘴唇,說得無比艱難,「那個訂婚戒指,你一直沒有戴對不對。」
稍稍思索了一下前因後果,肖梓毅了然,「是不是羅慧柔跑去找你說了什麼?」
「你、你怎麼知道?」何盈雪吃驚地抬起淚眼。
果然被他猜中了,他就知道那個羅慧柔在走之前還得惹點事,嘆一口氣,肖梓毅從皮包中取出一個錢包,放在何盈雪的手里,「她是不是跟你說,因為我不愛你,所以從來沒戴過戒指?」
茫然地點點頭,何盈雪呆呆地看著肖梓毅,為什麼他都知道?
「打開看看。」
何盈雪依言打開錢包,在放相片的位置,她看到了一枚斷成兩半的戒指。
「這是……」這是她送給他的訂婚戒指,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剛上大學時,有一次出了點意外,手指腫得跟胡蘿卜似的,醫生只好找人切斷了戒指才把手指拿出來。」肖梓毅模模她濕漉漉的小臉。
「所以、所以你一直帶在身邊?」
「嗯,所以你可以理解為我用另一種方式戴了。」肖梓毅笑笑,手踫到口袋里微微鼓起的盒子,如果他早點把這個拿給她的話,她就不會有這樣的顧慮了吧,對于相愛的兩個人來說,最需要的只是彼此,而不是什麼時機不時機。
從口袋里拿出盒子,肖梓毅把它放在何盈雪的手中,「再打開這個。」
「這是什麼?」還來不及從剛才的愧疚中離開,何盈雪再次被盒子中的物品嚇到了,那是一枚心形的紅寶石戒指,「梓毅……」
「寶貝,願意嫁給我嗎?」肖梓毅輕笑著執起她白皙的小手,「一生只有一次,獻給你的是我的心。」這才是他挑選紅寶石的真意,紅色的心形,是他從她年幼時即奉與她的一顆真心。
「願意、願意!我好愛你,好愛你、好愛你……」何盈雪撲進他懷里,連哭帶笑地在他臉上親來親去,最後被他捏住下巴,吻上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寶貝,我愛你。」
雖然這一次他還是被她打亂了計劃,但是計劃就是用來被打亂的,不是嗎。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