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竹柳瞧了瞧門，跟幾個婆子進來，抬著熱水放在了屏風後，紅色紗帳下她們看不見安素素和謝銳擁著的身影，安素素也不敢動，等著她們出去。
「侯爺，奴婢伺候您更衣。」
安素素一听到這個聲音，臉拉得老長的，她郁悶到了極點，這一個一個的都不讓她安心，侯府的人也就算了，她身邊的人也心思活絡，就如這個紅拂。
謝銳看著安素素，似乎在問她該如何是好，安素素冷冷一笑，今日她已經不是安府二小姐，而是侯府少夫人了，若是任由紅拂自作主張，以後想著要爬上謝銳床上的女人定不在少數。
安素素冷冷地說︰「你們都退下。」
紅拂最後不甘願地離開了，其它丫鬟、婆子也听話出去了，安素素這才看著謝銳，「侯爺，我要跟你說好一件事情。」
「嗯？」謝銳漫不經心地應著。
「侯爺日後若是要納新人，我希望侯爺能提前跟我說，也希望侯爺能找一些听話些的、安分些的。」
謝銳嚴肅地看著她，眼前的她跟他生母的影子在他眼前晃動著，同樣是聰穎的女子，在夫婿納妾的問題上卻是截然不同。
他生母曾經利用他除去了得寵的姨娘，而她卻有容乃大，為什麼會這麼不同，他迷茫地看著她，一個想法讓他臉色暗了下來，「你不介意我給你找些姐妹？」
安素素眼神一黯，但也只一瞬間，她打起精神，「侯爺，不是我介不介意，而是你願不願意。」她有什麼能力去左右他的想法，她又何德何能讓他只守著她一人。
謝銳掐住她的下顎，迫使她直視著他，「你……」
安素素有些不耐，伸手扯下了他的手，賭氣地說︰「出嫁從夫，侯爺怎麼想，我便怎麼做。」
「哦，那為夫便準了，準你管這件事情，知道嗎？」謝銳眼里冷光閃閃，他要的可不是她事事以他為主，「你嫁給了我，但你還是你，不需要改變什麼。」她若是變得懦弱了，變得自卑了，變得忍辱吞聲，他相信他絕對不會喜歡她，他也不準她將他喜歡的她給毀了。
安素素驚訝地眨著雙眸，長長的羽睫就如扇子般眨動著，誘得謝銳上前吻了她一下，「記住沒有？」
「嗯。」安素素點了點頭，一絲甜甜的滋味滲入了她的心頭，不知道他是不是甜言蜜語，她且信著吧。
「好了，過來替為夫擦背。」謝銳站了起來，離開床榻，往屏風後走去。
「侯爺，請你快一點，我也要清洗一下，不要誤了時辰。」安素素知道他不待見楚氏，也感覺出他對侯府的人似乎都很嚴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相信自己以後就知道了。
走到一半的謝銳停了下來，轉身似笑非笑地看著安素素，一個箭步上前，將安素素抱了起來。
安素素低低地喊了一聲︰「你做什麼？」
「一起洗比較快，娘子認為如何？」說著，將她丟進了木桶里，他也跟著坐了進去。
安素素羞得只敢拿背對著他，他倒是大方地隨意洗洗，洗完自己又伸手去幫她，嚇得她躲開了，「你好了就出去。」
謝銳看著熱氣氤氳之下的她嫵媚動人，他甚至感覺下月復隱隱作祟，深吸一口氣，「是，娘子。」
他離開了，安素素這才安心地清理了自己，穿上了褻衣，沒有喚丫鬟，自己挑了一套藍色青花紋的長衫，轉過頭，沒想到謝銳也穿了一身藍色，不過他的是青竹，兩人這般穿起來倒是般配。
安素素喊了竹柳進來，梳了一個婦人發髻，露出潔白的脖頸，脖頸上戴了一個牡丹花紋的黃金項圈，手上則是謝銳給的白玉手鐲，發髻上則是一支金簪子，簡單大方。
謝銳就一直站在一邊看著她梳妝打扮，眼楮迷戀得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看得安素素耳根子都紅了。
「侯爺，我好了。」安素素站起來，走在他的身邊。
「嗯，走吧。」
謝銳走在前頭，安素素則是跟在他的後側方，突然謝銳停了下來，伸手拉著她往老侯爺居住的古心苑走去。
他們才剛踏進正廳，里面的人就熱鬧了起來，在座的只有老侯爺、楚氏以及楚氏的兒子，也是謝銳同父異母的弟弟，如今才十一歲的謝奇。
「你們來了。」老侯爺不冷不熱地點了點頭。
老侯爺還有幾房妾侍，也有幾個庶出兒女，但這些人不用出現在這個場合，安素素跟著謝銳敬茶，拿了紅包。
輪到楚氏的時候，安素素發現謝銳不動了，她也就不動了，老侯爺眼一眯，將喝到一半的茶給摔在了地上，指著謝銳罵道︰「你這是做什麼！」
謝銳看了他一眼，不說話，老侯爺氣憤地直喘氣，大罵他不孝，又向安素素道︰「你可別學他這般的不孝。」
安素素明白謝銳是不想給楚氏敬茶，沒想到他們的關系這麼差，不過謝銳不想，她自然不能違背他的意思。
一听老侯爺給自己撐腰，楚氏就開心了，「素素是位好姑娘。」
安素素想著楚氏的居心，心里就大大不樂意，于是她朝老侯爺行了一個禮，「公公說得極是。」而後她站起來對著繃得直直的謝銳說︰「侯爺是孝順的，侯爺，不如我們去給婆婆敬茶吧。」
謝銳眼楮狠狠地瞪著她，她突兀地伸手扯住他的衣袖，手指不著痕跡地輕刮了一下他的掌心，「侯爺，好嗎？」
他陰沉著臉，正廳里的氣氛一下子冷到了極致，他沒有說話，安素素也就當他答應了，「公公，既然侯爺答應了，那我們就去敬茶了。」
老侯爺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嗯，你有心了，去吧。」
楚氏欣喜若狂，她年輕時很喜歡老侯爺，自小苞老侯爺也有情分，可惜身分不如謝銳生母，謝銳生母去世之後，她才有了機會嫁入侯府當了繼室，但謝銳從來不把她這個當家主母放在眼里。
如今謝銳要給她敬茶，她怎麼能不開心，她端坐在位子上，高高在上地笑著，雙手優雅地迭放在膝上，等著他們敬茶。
但是事情卻出現了令人意外的轉折，只見安素素看向謝銳，「侯爺，婆婆的祠堂是否在侯府？」
謝銳安靜地看著安素素，這一刻知道了安素素的打算，眼帶笑意地說︰「就在原來的院子，我們去吧。」
「是。」安素素又轉過來對老侯爺說︰「公公，我們去敬茶了。」
說完謝銳就帶著安素素往祠堂走，安素素走到一半的時候，她又停了下來，給楚氏一抹靦腆的笑容，「等媳婦兒拜祭了婆婆，再來拜祭楚夫人。」
楚氏瞬間崩潰，生氣地站了起來，「你到底有沒有把我放在眼中，居然……」
「死者為大，再者侯爺的生母是正室，而楚夫人你是繼室，有先後之分，媳婦也只能一樣一樣地來。」安素素為難地說。
老侯爺氣得指著他們，「不用了，你們要去祭拜一個死人你們就去，不用回來了。」
安素素欲哭無淚地看著老侯爺和楚氏，謝銳冷哼一聲，拉著她的手就走人，走到了祠堂的時候，謝銳模了模她的頭，就像對著他喜歡的白馬一般，「果真是我娶的好媳婦。」
安素素拿下了他的手，退去方才泫然欲泣的模樣，俏皮地嘟著嘴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只能跟著侯爺的喜怒哀樂走。」
「哈哈！」謝銳開懷大笑。
安素素笑眯眯地說︰「我的侯爺，你可別得意忘形，現在可是要乘勝追擊的時候，否則敗壞了你的名聲，那我可不管。」
謝銳黑眸一轉，自然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到時傳出他娶了一個不懂禮數，不孝不悌的女子，這對他和她的名聲都不好。
「哦，素素不用擔心，我自然是要先下手為強的。」先敗壞了他們的名聲，看他們還有沒有臉，新婚第一天就弄哭了新媳婦，老侯爺和楚氏的霸道惡毒想必會讓人津津樂道。
安素素報了仇，心情格外的好，她一向是有仇必報的性格，楚氏給她穿小鞋，她就讓楚氏打落牙齒往肚子里吞。
謝銳滿意地拉著她的手，「走吧，我們去給娘敬茶吧。」
當他們走到祠堂的時候，安素素發現什麼都準備好了，她詫異地看著他，「你早就準備好了？」
「那是自然。」謝銳頷首，他不恨生母，他恨的是那些逼瘋了她的人，因為生母還未瘋之前待他如珍如寶，是他們逼瘋了她，所以他恨的是他們，只是他心中有些失落罷了，畢竟是親生兒子，她卻被瘋病傍纏住，舍得對他下手，這就是他對執念的害怕，但是……
他看向一臉真誠的安素素，面上一柔，她不會讓他失望的。
皇上特意讓謝銳放了三天的假，不用上朝，前兩天謝銳就陪著安素素熟悉侯府的環境，到了晚上他們則是在床榻上恩愛纏綿。
他們過得甜甜蜜蜜，有滋有味，到了第三天，謝銳就陪著安素素回門，他們吃了一頓午飯就回了，在回程上，謝銳特意不坐馬車，帶著她在街上逛著。
「累了？」謝銳發現她興致不高。
安素素搖搖頭，「我來過這里幾次，沒什麼特別好玩好吃的。」
謝銳瞄了她一眼，「不覺得這條街上有什麼不同嗎？」
安素素認真地看了看周圍，沒有發現任何不同，「沒有。」
「不覺得人特別多？」他牽著她的手，小心地在人群中行走，他們身後就只有幾個人跟著，其它人則是在馬車停的地方等著。
「對啊，今天的人真的好多。」安素素贊同道︰「既然這麼多，我們回去吧。」
謝銳幾乎要笑了，「你今天若是回去了定會怨我。」
安素素一愣，「哦，這人多跟我們有關？」
謝銳挺喜歡她說「我們」兩個字，心情好了，他的話也多了，「自然跟我們有關，你想想我會帶你做無聊的事情嗎？」
安素素抿了一下唇，他說得有理，于是她順著他的話答應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往他們走的地方去看看吧。」
謝銳護著安素素往人流走，安素素很快就看到了那人群流動的鋪子是一家醫館，她驚喜地看著謝銳，「醫館已經開張了，你怎麼不告訴我？」
他都沒有跟她說醫館的事情，雖然巧蓮有時會跟她匯報一些事情，但這件事巧蓮沒有告訴過她。
「好哇，巧蓮也被你收買了。」她悶悶不樂地說。
謝銳帶著她走到了醫館的後門，後門也有人看守，見到是謝銳，立刻笑著打開門，「侯爺來了，侯爺請。」
「這是少夫人。」
「少夫人好。」小廝精神十足地喊著。
小廝喚來了一個丫鬟帶他們到了里面的廂房，丫鬟動作有序地倒茶，然後退了出去，安素素不得不感嘆，謝銳已經將事情都做好了，連人也都教得很好，挑不出一絲不好。
「巧蓮倒是忠心，一開始不肯幫我，後來我說要討你歡心，她才答應的。」謝銳難得地贊了一個人好。
安素素听了，捂著嘴笑了，「你能說服巧蓮，你也厲害。」巧蓮和竹柳在某種程度很像，就是死忠。
「看小姐的樣子，侯爺是討到小姐的歡心了。」巧蓮聞訊趕緊過來，看到安素素，激動地行禮。
「什麼小姐，她已經是我侯府的人了。」謝銳不樂意地瞪向巧蓮。
巧蓮嚇了一跳，「奴婢知錯，侯爺莫氣。」
安素素笑嘻嘻地看著，也不出聲，就該挫挫謝銳的銳氣才好。
「你的人。」謝銳哼了一聲。
安素素就當沒听見，看著巧蓮，細細地問了幾件事，後好奇地問︰「今天剛開張，怎麼這麼熱鬧？」
「是侯爺的主意，今天第一天開張，聲勢要造大，所以今天前二十名女子看病不收診費，由此打出名氣來。」巧蓮解釋道。
安素素一听，點了點頭，「是不錯。」
謝銳看她們聊得開心，眼一沉，打斷道︰「巧蓮，有空耍嘴皮子就給我真真正正地露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