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今兒我給您說一件有趣的事情。」竹柳翌日一大早就像麻雀似的雀躍,弄得安素素也不由得帶了笑。
「哦?」安素素心不在焉地看著竹柳,心里想著謝銳是否真的如他所說要來,明明不想他來,他來了她也是不會回去的,可一想到他不來,她的心口又是澀澀地難受。
「門前停了一個八抬大轎呢,得八個人才能搬得起來,看上去可富麗堂皇了。」竹柳笑著說。
「這說明夫家重視新嫁娘啊。」安素素閉著眼楮,突然想不起當初謝銳迎娶她時是怎麼樣的八抬大轎,她只知道那轎子里很寬敞,轎夫也抬得穩穩的,那時她緊張得都不敢亂瞧。
「但是……」竹柳蹙著眉,猶豫不決,但眼楮一閃一閃的。
「怎麼了,那是誰家的府邸?」安素素也好奇了。
「小姐,是安府的門前擺著八抬大轎呢。」竹柳興奮不已,侯爺還真是說到做到,說來接小姐回去就接小姐回去,而且還是八抬大轎呢,真是威風。
安素素大吃一驚,「你說什麼?」
「小姐,侯爺來接您回去呢。」竹柳開心地說。
安素素瞠目結舌,腦海里閃過謝銳昨天說的話,他說他今天會來接她,他真的來了,還這麼的……她的臉一紅,羞惱地說︰「他不要臉。」這不是擺明逼婚上門了嗎,「我爹呢,他怎麼說?」
竹柳搔了搔頭,「這個……奴婢剛才說的話便是老爺教的。」
這便是默許了謝銳的行徑了,安素素忽然別扭了,她爹怎麼到了最後關頭不可靠了,不是說要給侯府顏色看看嗎,怎麼就會使嘴上工夫呢。
「哦,小姐,奴婢還有一件事要告訴您。」竹柳苦著臉說。
「嗯?」
「小姐您放在床下的休書,奴婢拿給老爺了。」竹柳快速地說,接著抱著頭,「小姐,奴婢錯了,您要打、要罵奴婢也認了,奴婢對不起小姐。」
听到竹柳的話,安素素一愣,她緩緩地站起來,「休書如今在哪里?」
「侯爺撕了,何慶告訴奴婢,侯爺當著老侯爺的面撕掉了,氣得老侯爺差點中風了,接著侯爺又給老侯爺找了一位老姑娘,說是讓老姑娘伺候著老侯爺,還說晚輩獻,不許嫌,弄得楚夫人都沒話說了。」
安素素臉色變了變,謝銳莫非是報復之前楚氏給他塞人的行為嗎?
「小姐,還有更好笑的。」竹柳話匣子一開,關也關不住了,「奇少爺要娶楚大姑娘呢,禮單都在擬寫著了,最可憐的怕是楚夫人了,沒了中饋,如今就待在侯府里抹眼淚呢。」
安素素瞅著竹柳,「哦,這又是誰跟你說的?」
竹柳頭搖得跟波浪鼓似的,「這可不是誰特意交代奴婢說的,這些事外面都傳起來了,還說候爺孝順,給長俟爺找了一個會照顧人的老姑娘,還給奇少爺找了個賢惠的大娘子。」
安素素听了想笑,可嘴角卻沒有笑意,隨意擺了擺手,「以後侯府的事情就不要跟我說了。」她听得心煩意亂。
「哦。」竹柳一下子就情緒低落了。
竹柳是真心為她,看著那些欺侮過她的人反過來被謝銳欺負,竹柳是真心拍手叫好,但是安素素卻不是這麼想,她反而擔心他會不會得罪人,到現在她還忍不住地替他擔心,他這個人有時候太輕狂了。
「小姐,您真的不回侯府了?那八抬大轎可是很顯眼的。」也多虧了安府門前的路夠寬,否則就麻煩了。
「八抬大轎在安府前,爹會解決的,我去歇息一會兒。」
一連數日,安府門前那八抬大轎讓人議論紛紛,不少茶樓里都有了新話本,一時間更是不少人觀望,這南安侯何時能讓佳人回心轉意。
每日上完朝謝銳就回侯府梳洗一番,整裝待發地騎著白馬到安府前等著,一等就等到天黑,等了五日左右安父看不下去了,特意拉安素素說了一頓。
連黃氏也不給她好臉色看,人家侯爺千金之軀都親自來了,安素素還玩欲擒故縱一套,想著自己命苦的大女兒,黃氏氣就不打一處來。
被一個個人訓斥的、數落的、關心的,一番下來安素素疲憊不已,她坐在院子里下意識地嘆氣,左手撫上右手的手鐲時一愣,謝銳給她的信物她還帶著。
她咬著唇笑自己,說什麼放下其實她根本就沒放下過,她看了看天色,天已經灰蒙蒙的。
她站了起來,問竹柳,「侯爺還在外面?」
竹柳眼楮一亮,「嗯嗯,侯爺在外面等著小姐,每回天黑了才走人的。」這麼多天來小姐第一次問起了侯爺的事情呢。
安素素的手指輕叩著手鐲,那清脆的聲音一聲一聲地敲進了她的心扉,她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一旁的竹柳看著安素素起身,臉上立刻掛上大大的笑容,「小姐……」
安素素靦腆地笑了笑,轉身往外走了,等走到安府門口她偷偷地透過門縫看了一眼,如今沒什麼人在安府門前,就只有轎子和轎夫還有謝銳,謝銳站在白馬前,馬頭正好遮住了他的臉,可他的背影很挺拔,就是站了這麼久他也不累似的。
不合時宜地想起這個男人會在李康靠近時發瘋,說難听的話,會在侯府的人欺負她時幫她欺負回來,其實他對她真的很好,就算她被休了,他還會來找回她,這世上哪有男子會在家人休掉妻子之後還費盡苦心地找回來。
她的屈辱似乎根本不算什麼,她發現自己好想他,他回來第一天就到了安府,她看得出來他風塵僕僕,臉色也不好看,眼底下的黑色更是明顯,她曾經說過他看起來永遠就是一個貴公子,可那時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好,哪里還有往日的做派。
「小姐?」竹柳不解地跟在安素素身後,不懂她為什麼停下來了。
安素素低著頭,一步一步地跨了出去,听到腳步聲的謝銳一抬頭,看到的就是腳下步步生蓮的她婀娜多姿地走過來。
他的心跳猛地狂跳起來,就像毛毛躁躁的少年看著心儀的姑娘而唯唯諾諾,他看著她走到他的眼前,她清脆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侯爺,不走嗎?」
謝銳從狂喜中驚醒,竟是不顧他人的眼光,將她打橫抱起,抱著她走向八抬大轎,而安素素則是羞得不敢抬頭,太丟人了。
將安素素抱進去之後,謝銳飛快地上了馬,「起!」
安素素躲在轎子瑞安心地松了一口氣,透著紗簾看著謝銳的身影,臉頰越發地紅,這可是她第二回坐轎子了,只是她卻覺得比上一回甜了好多,就跟喝紅糖水似的又甜又暖。
謝銳是抱著她回房,一路上沒讓她的繡花鞋沾過地,安素素在抗議無效之後,干脆地將臉埋在了他的肩膀處,但她敢肯定沒有人不知道被謝銳抱著的女人是她,真是羞死人了!
安素素被抱入屋子里的榻上,他笑容滿面地伸手撫著她的臉,「還以為你不回來,嚇死我了。」
看著一個年紀比她大很多的男人突然撒嬌,她有一種怪異的感覺,卻忍不住地靠在他身上,小鳥依人地沒有說話。
「素素,你可是讓我等了好久。」他哀怨地說。
安素素安靜地依偎在他的懷里,「一般人能受得了你這麼逼婚嗎。」還能弄得身邊的人都倒戈相向,都為他說話。
「胡說,我就是擺著大轎等你,安府走到侯府也要兩條街,為夫怕你走累了。」就算是有逼迫的意思在,謝銳也不會傻得承認。
安素素看他睜眼說瞎話,「算了。」
「那娘子,我們得認認真真地過洞房花燭夜。」謝銳揚起一抹笑,那笑里深意非凡。
「胡說,安靜地歇息吧。」說著安素素就背過身,想和衣就睡,他不依不撓地伸手將她抱著走到桌邊。
「上一回醉得厲害,這一回補上。」他倒了一杯酒,將另一杯酒遞給她,「娘子,這一回好好地喝一次合巹酒。」
她的臉緋紅卻拒絕不了,手臂交纏著,嘴唇飲下,她蹙眉道︰「是茶。」
「自然是茶,洞房花燭夜怎麼能讓你醉了。」謝銳豪爽地將酒杯一丟,攔腰抱起她往床榻走。
安素素慌了,「謝銳!」
「娘子神情慌張,儼然如初次般,這樣地配合為夫,為夫真是開心。」說著他嘟著嘴吻了她一口,香女敕女敕的味道讓他無法淺嘗輒止,男人是否真的在床榻上就言無不盡吶。
紅燭的影子在安素素赤luo白皙的肌膚跳躍著,他火熱的唇快速地落下,在她的身上烙下一朵一朵艷麗的梅花,她緊蹙眉頭,粉唇微啟,如黃鶯般的嬌啼在屋子里縈繞著,他听到她喚他的名字,謝銳、謝銳、銳……
「素素,一個人只有一顆心,為夫把整顆心連帶著身體都給了你,好不好?」就算以後為你瘋癲,為你痴狂,你也要在,永遠在。
她迷離地睜開雙眸,又對上了他那雙炙熱到能融化她的眼楮,情不自禁地繞上他的脖頸,「好。」
「素素、素素!」他喊著她的名字,黑眸凝望著她,不想錯過她一絲一毫的媚顏。
「謝銳!」她嬌喊著,在他的身下恣意承歡。
紅燭一點一點地燃盡,芙蓉帳內的人兒卻沒有消停,濃郁的氣息在屋子里蔓延開了。
一個月後,京城的人除了感嘆那用八抬大轎抬休妻回去的南安侯之外,又說到了侯府的家訓。
謝家家訓,謝家子弟一生只能娶一名女子,若有違背者逐出謝家,永不為謝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