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怎麼又開窗了,小心著涼。」
貞娘一進房便見到殷情失神地望著窗外,任由紛飛的細雪飄進房里。
「別關!」
貞娘想要關上窗,卻瞧見殷情臉上兩行清淚,心疼地為她拭去淚水。
望著心愛男人的親娘,殷情只覺委屈。「女乃娘,為何契哥哥不愛我?」
貞娘既心疼又為難。那天到底發生什麼事,讓這兩個孩子都失了心魂?問兒子他只是沉默,還說想離開殷家莊到外頭闖闖。
以往她一直勸熊契到外頭見見世面,相信以他的能力應該能闖出一番作為,但他屢次推托。貞娘知道兒子舍不下的除了自己,更想守護一個人……
「欸!是契兒配不上小姐。」
「這只是借口!」殷情覺得好煩,為何大家都這麼說?愛就愛了,有何配不上的問題?「等爹爹回莊,他一定會答應我嫁給契哥哥……」
殷情相信以爹親對她的疼愛,必然會答應她嫁給契哥哥,將來由他接管殷家莊的一切。
「但問題是……契哥哥根本不愛我……」最讓她心痛的是熊契親口承認愛著楊宛兒。
貞娘不知熊契對小姐說了什麼,但唯一知道的是,老爺根本不可能答應這樁親事。事實上,老爺似乎有意和京城的商號結為親家,這次上京一方面也是為了小姐的婚事。
「老爺會替小姐尋覓一個愛你、疼你的佳婿……」雖然她將小姐視如己出,但萬萬不敢妄想這千金之軀能當她的媳婦兒。
「我不要嫁給其他人!我只要嫁給契哥哥,但他就要成親了……」殷情無助地哭喊著,根本听不進任何話。
「成親?」貞娘感到訝異,她從未听兒子說要和誰成親。
此時楊宛兒正端著湯藥進門,「小姐,喝藥了……」
殷情立即沖上前將她手上的湯碗撥掉,恨恨地斥喝著︰「不用你來假惺惺!這下你贏了,高興了吧?」
楊宛兒不發一語地回瞪著她。
「小姐,別這樣……」見這兩人箭拔弩張的模樣,貞娘雖感不解,卻連忙將殷情拉往外廳,「宛兒,還不趕快收拾!」
楊宛兒憤恨地撫著被湯藥濺到的手背,那兒已出現一片紅痕,不過傷痕的疼尚不及心底的絕望。
她根本輸得徹底!
昨晚熊契對她提及想離開殷家莊到外頭闖蕩,要她別等他。她苦苦哀求,希望兩人能先成親,她會以妻子的身分等他,熊契卻明白地告訴她不可能,因為他心里有別的女人,不可能娶她。
她當然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本以為自動獻身給他,兩人在一起久了,熊契最終會娶她,結果都是她一廂情願……眼看幸福從手中溜走,她感到扼腕不己。
之前搭上前一任主子,原以為能掙個小妾的名分,誰知他因為懼怕夫人的凶悍,竟連夜將她轉賣;熊契雖身為奴僕,但瞧他那相貌氣勢,將來絕非池中之物,所以她才會想盡辦法攀上他。
最後,她什麼都沒得到,卻白白得罪了小姐,不知妒恨會讓小姐怎麼處置自己……
不成,她必須挽回頹勢,放手一搏!
拾起湯碗碎片起身,楊宛兒從開敞的窗戶往下望,瞧見熊契站在池畔的柳樹後頭,正朝著某個方向看得痴迷。
楊宛兒順著視線望去,恰巧見到水榭里的殷情和貞娘。
她握緊拳頭,任由瓷碗碎片掐入掌心而毫不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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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哥,這是我為你縫的鞋,試試看合不合腳。」
隔天,楊宛兒趁機將熊契約到後院偏僻之處,將親手縫的男鞋交給他,也讓他清楚瞧見手上的傷痕。
「這是怎麼回事?」熊契抓著楊宛兒的手,手背早已紅腫一片,還起了水泡。他接著攤開她的手心,上頭有一道深深割痕。
楊宛兒伸回自己的手藏在身後,欲言又止。「小姐她……不是故意的……」
「這……是小姐弄的?」熊契難以置信。他不相信從小一起長大的殷情會故意傷害他人。
算準他不會相信,楊宛兒淚水應時滑落。「小姐不知怎麼搞的,最近事事沖著我來……昨日我端湯藥給她,一接過去便往我潑灑,還好我閃得快,只燙到手背……」
楊宛兒說得萬分委屈,「不過我相信她不是故意的,應是最近有事惱怒了她,才會將氣出在我身上……」最後她急著為殷情辯眸,委曲求全的模樣讓熊契有了幾分信服。
他當然知道殷情的怒氣所為何來。
「那……手心的傷呢?」熊契輕撫著己結痂的血痕,對楊宛兒感到十分過意不去。
楊宛兒輕呼一聲,「好痛……」
熊契皺眉,「敷藥了沒?」
她點點頭,又流下幾滴眼淚。「當我蹲下去撿拾碎片時,小姐竟然……」望著熊契,楊宛兒顯得有所顧忌。
「說下去。」
「她的腳用力踩住我的手,當時我手里正握著一大塊碎片……」楊宛兒沖入熊契的懷中,用力搖頭,「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小姐要這麼懲罰我……她還說……等老爺回來要將我賣到花樓……」
熊契一听,接著楊宛兒的手臂微微加重力道。
雖然相信殷情這麼說只是氣話,但她不該將怒氣發在無辜的楊宛兒身上。他了解殷情的脾性有時雖然沖動蠻橫,但她向來純真善良,該是嫉妒讓她失控。
「小姐只是說說氣話,不會真的這麼做。」熊契拍拍楊宛兒的手背安撫著,她的身子卻顫抖得更厲害。
「契哥,我好怕……如果你走了之後,小姐真的將我賣到妓院該怎麼辦?」她像抓緊浮木般攀住熊契,苦苦哀求,「帶我走好不好?求你,這兒我真的待不下去……」
楊宛兒梨花帶淚的模樣,勾起熊契的愧疚感。
將她扯進來本來是想讓殷情死心,卻為她惹來麻煩。兩人的關系一開始便建立在**之上,但見她受牽累,亦非他所願。
「別擔心,這事兒我會解決……」
「契哥……」得到了他的保證,楊宛兒再度投入熊契懷中,並抬起頭吻上他的唇,身子貼著他上下磨階。
「嗯……契哥……人家想要……」
不料熊契卻輕輕推開她,「別這樣,現在是大白天。」
楊宛兒再度緊貼住他,「沒關系,這兒沒人……」
「宛兒!」熊契不耐煩地推開她,「我還有事要忙,你趕快回惜情居吧!」
熊契說完便轉身離去,留下一臉錯愕的楊宛兒。
最近熊契不再踫她,方才對她的挑逗也無動于哀,是不是對她的身體失去興趣?
唯今之計只有繼續裝可憐,讓熊契相信殷情容不下自己,才有可能帶她離開……
楊宛兒撫著手上的傷疤,為自導自演的苦肉計深感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