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打心硯的主意?」白雲暖在幾旁也坐下,有些悵然若失,「嫂嫂是怎麼同你說的?」
「她倒沒有說什麼,但是允姑同我說了,說母親原同意讓心硯去伺候你嫂嫂,你竟然不肯,所以讓我來做做你的思想工作。」白振軒沒好氣。
原來是允姑。
白雲暖釋懷了,笑道︰「允姑一家之辭,哥哥大可不必理會。」
白振軒搖頭,「允姑是她女乃娘,允姑的說辭還不是她授意的?」
白雲暖卻不以為然,笑道︰「哥哥听我的,別理允姑就是。這不是嫂嫂本意。哥哥如若不信,大可直接去問嫂嫂。嫂嫂不會打心硯主意的。」
白振軒將信將疑辭了白雲暖,離了听雨軒,自回梅香塢。
回到梅香塢,見王麗楓面朝里和衣而臥。
白振軒煩悶地在床前坐了,面朝外,道︰「和衣而臥可是為了等我?」
王麗楓原就沒有睡,見白振軒回來,忙坐起身子,溫順答道︰「是。」
「是等我,還是等我的答復?」
听白振軒沒好氣,王麗楓愣住,不解道︰「答復?什麼答復?」
白振軒不耐煩轉過身去,只見燭光中,王麗楓一張清麗月兌俗的面孔,清澈明亮的眼楮無辜地看著自己。
他不由來氣。
這女子看起來天真無害,卻會使陰謀詭計。攛掇允姑來自己跟前討要心硯,這會子又在自己跟前裝無辜。
「你不是要等我關于心硯的答復嗎?」。
「心硯?」王麗楓莞爾一笑。「爺是說阿暖妹妹的那個貼身婢女心硯嗎?我怎麼會等你的答復呢?不是你們該等我的答復才對嗎?」。
王麗楓的話有點繞,白振軒有些懵。
「什麼意思?」
王麗楓唇角一揚,綻出一個極好看的笑容。猶如春日靜靜綻放的百合,聲音嬌弱道︰「我已讓允姑去蘭庭回復婆婆,阿暖與心硯主僕情深,我雖是長嫂亦不可橫刀奪愛。我雖然沒有從王家帶了陪嫁丫鬟過來,但可以憑婆婆做主替我買幾個丫鬟來使喚便是。」
果真應了白雲暖的猜測,的確是允姑搬弄是非了。
白振軒松了一口氣,轉而對妻子的態度溫和了些︰「既如此。是我誤會夫人你了。」
王麗楓笑容依舊溫婉,只是若有所思道︰「那心硯雖是一個丫鬟,卻是極成功的。叫人好生羨慕。」
「你一個主子,堂堂白家少夫人羨慕她一個丫鬟做什麼?怎麼听怎麼像諷刺。」
王麗楓輕輕搖頭,「我是真心的。她雖是丫鬟,卻得阿暖捍衛。就算爺你。听得出來,你對她也甚是關心……」
「你胡說些什麼?我不過是看著阿暖的面子才攔著她來梅香塢,以免落人口舌說我為人兄長的,娶了妻子就委屈妹妹!」
白振軒被說中心事,雖然說者無意,听者卻有心,不免做賊心虛,又急于掩飾。便落了嫌疑。
王麗楓見白振軒情緒激動,心里又驚又急。一時間五味雜陳。
這一夜,注定是比昨夜洞房花燭還糟糕的一個夜晚。
白振軒衣裳未解就上了床,背對王麗楓躺在外側。
王麗楓看著丈夫的背影,眉頭扭成了大疙瘩。
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好嗎?為何他對自己態度總是冷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有什麼地方不對呀!
王麗楓百思不得其解,只是側躺著,目注著白振軒的背影,漸漸的,也不知是眼楮看酸了,還是心里委屈,眼角便有了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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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家,主家正房內,章瑞梅和章江氏高坐,章乃春面前站著。
章江氏道︰「乃春,你真是胡鬧,這樣大的事情怎麼也不同父母商量,就擅自做主?幸而阿思已月兌離危險,要是她因為這事有個三長兩短,那可是一尸兩命啊!」
章江氏想起女兒渾身是血躺在地上的樣子來,仍舊有些後怕。
章瑞梅卻道︰「乃春這一件事做得好。」
父親難得夸獎自己,章乃春大喜。
章江氏怪責地 了丈夫一眼,嘟噥道︰「阿思要是因此出了意外,老爺你還會說乃春做得好嗎?」。
章瑞梅冷嗤︰「婦人之仁!」
章江氏不悅,但也不敢再說什麼,只低頭碎碎嘀咕。
陪同母親去看章思穎,路上少不得安慰母親幾句。
章乃春挽住章江氏的手臂,道︰「母親不必太過擔心,阿思不是已經月兌離危險了嗎?肚子里的孽種已經拿掉,這對阿思來說是好事,母親應該高興才是。」
章江氏紅愁綠慘,擔憂地搖搖頭。
兒子哪里懂落胎對于女子來說是何等不利之事,小則傷身,大則很可能導致終身不孕。
要是終身不孕,女兒這一輩子可算是徹底玩完了。
女兒家這些利害關系,兒子如何能懂喲?
心里胡思亂想間,已走到章思穎閨房外,章乃春駐足,「娘,阿思因為這件事遷怒我,她不理解兒子我一番苦心,又在氣頭上,我就不進去觸她霉頭了。」
章江氏點頭︰「阿思那個暴脾氣,你還是躲著她吧。」
手心手背都是肉,真叫做母親的為難。
章江氏想了想,又囑咐章乃春道︰「你也不用在這里干站著,去把那劉郎中請來,娘有話問他。」
章乃春領命自去了。
章江氏遂進了女兒房間。
里間,章思穎依舊躺在床上,半靠著團花引枕使性子。
想起那夜,哥哥支走所有人,和四兒兩個對自己灌藥的情景,她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肚里的孩子被打掉,原也沒什麼。只是哥哥怎麼可以對自己那麼粗暴,言語那麼不遜?
一直以來,她都是爹娘的掌上明珠,什麼時候受過這窩囊氣?
其實,自己也沒有一定要生下肚里的孩子,畢竟是土匪種,對自己而言也不光彩,自己不過是為著自己下半生打算而已,要是哥哥同自己說明打/胎的用意,自己是會答應的呀!也不會造成只喝半碗墮胎藥,藥力不夠,打不下胎,又補了一劑打胎藥,受了兩場的罪。
章思穎越想越氣,抽出身後的團花引枕便往外砸去,剛好砸到走進門的章江氏身上。
章江氏接住那引枕,蹙眉走到床前來,彎韶新將引枕墊到女兒身後,好脾氣安撫道︰「落胎對于女子來說就和坐月子一樣,你凡事要想開些,不可大悲大喜,以免落下什麼病根。」
「名聲已經毀干淨了,又受了哥哥這般侮辱,還要這身子做什麼?與其留給哥哥作踐,不如自己先糟蹋了。」章思穎負氣說了幾句,一臉的鼻涕眼淚,也不擦拭,任其流淌,很有些破罐破摔的意味。
章江氏在床邊坐下,嘆口氣道︰「你哥哥也是為著你好。」
「爹和娘就會偏心,原先說百般疼愛女兒,事到臨頭,還不是替兒子說話?女兒不過是將要潑出去的水,而我這盆髒水,爹和娘只盼著早潑掉早干淨吧?」
章思穎自出了那事之後,說話是越發尖酸刻薄。
章江氏懶得生她的氣,只是有些恨鐵不成鋼道︰「你不感激你哥哥,竟反來怨恨他,難道你還當真要把那土匪種生出來不成?你哥哥行事是魯莽了些,可還不是為了你考慮?」
「我的孩子他憑什麼替我做主?土匪種是下賤,可也輪不到他來弄死!」章思穎氣憤地別過臉。
章江氏郁悶︰「你也知道土匪種下賤,那你怎麼還有臉生氣?你哥哥解了爹娘燃眉之急!那孩子要是生下來,你這輩子就徹底玩完了。你要孩子以後還不多得是?為今之計,是趕緊給你尋一戶人家嫁了。」
「就憑女兒如今的頹勢,還有人願意娶嗎?」。章思穎冷笑。她可不抱希望。
章江氏看著女兒,不禁又憐惜又不忍,伸手輕撫她的面頰,嘆道︰「阿思,你擔心什麼呢?有道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咱們章家有的是錢,你莫忘了你是洛縣首富的千金,地主的女兒還愁嫁嗎?」。
「自然不愁下嫁!」章思穎從鼻子里冷哼了一聲。
章江氏不理會女兒的壞脾氣,眼下最緊要的是要確診這回墮胎對女兒的生育功能是否有影響。
午後,章乃春去藥房接來劉郎中,章江氏避開章瑞梅,于一旁小廳內接見了他。
章江氏對章乃春道︰「乃春,你先出去,娘和劉郎中說幾句話。」
章乃春瞪大了眼楮︰「娘,你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合適嗎?」。
劉郎中一口茶吞咽不及,從嘴里噴了出來,嗆得大咳。
章江氏好不尷尬,揮揮手︰「混帳東西,滾出去!」
「那你們慢聊,兒子去門外替你們守著,爹要來了,我就大聲叫起來。」章乃春嘿嘿笑著,自去門外守著。
章江氏的臉漲得通紅,劉郎中想笑不敢笑。
「讓劉大夫見笑了。」章江氏赧然道。
劉郎中只能拱手附和︰「章少爺爛漫隨性,全無大戶人家少爺趾高氣揚的做派,章夫人教育得好。」
見劉郎中有心逢迎,章江氏也就默默領受了,繼而談起章思穎的事情。
「事已至此,」章江氏道,「阿思的身子會不會落下什麼殘疾?」
劉郎中愣住,腦子里萬種靈光閃過,揆度著章江氏所謂殘疾指的是哪一樁。(未完待續……)
PS︰期待大家的讀後感,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