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長腿妹,打車去找陳凱,到了地方看到他把車停在路邊,自己靠在車門上抽煙,姿勢很酷,自我感覺非常好。
走到跟前,他張開雙臂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說:「我很想你」。
沒有心情配合他的肉麻,淡淡地問:「我們去哪?」,他把手里的紙袋遞給我並為我打開車門,賊兮兮地笑了笑。
將禮袋放在腿上窩在舒適地座位里,隱約聞到一股香味,他讓我看看喜不喜歡,袋子里裝著幾瓶香水,拿出來看了看牌子,應該價格不菲。
「謝謝,我很喜歡。」說話的時候我的眼楮看著窗外。
風景快速地轉換著,但我的眼里只有那副長腿妹走在田地里的畫面,我看見她披頭散發一步一步地踩在土路上,泥點兒蹦在她白皙的小腿上顯得那麼突兀。
陳凱轉過頭看了看,發現我情緒不對,擔心地問我怎麼了。
我將長腿妹的遭遇一股腦全說了出來,說完之後發現一直握著禮袋的手心里已經冒出了汗。
我告訴他,他是我第一個通過**見面的人,幸好他不是壞人,自己還挺幸運的。
他伸出右手模模我的後腦勺溫柔地說了句「笨蛋」,再沒有其它安慰的話。
車子在一家徽菜館門口停了下來,豆豆正站在門口打電話,看見我們笑了一下偏過身去繼續講電話。
陳凱帶我進了包廂,上次在酒吧一起喝酒的那個男人也在,一回生二回熟,他看見我熱情地招呼我往里坐,並略帶歉意地說:「上次不好意思,我有點喝多了還沒自我介紹,我叫方明,美女怎麼稱呼?」
「上次不是跟你介紹過嗎,潘雲,我女朋友。」陳凱搶先一步幫我介紹了自己,還朝他使了個眼色。
「我都說了上次喝多了……」那廂也跟著假裝解釋起來。
其實大家心里都明白,我不過是他眾多**中的一位,上次估計連他自己都記不住我的名字,不過出來玩嘛,太較真就沒意思了。
豆豆進來坐下,嘴里嘀咕著不好意思我來晚了之類的客套話,然後跟我們禮貌的點點頭,我心里納悶為什麼她會裝作跟我不熟的樣子。
菜還沒有上來,她說去洗個手,沒一會我也跟了過去。
听見沖水的聲音,我看見她從最里面一個門走出來,身後是一片煙霧彌漫。
我直接問她為什麼要跟我裝不熟,她說這幫小開們經常帶不同的女人出來玩,如果知道我們很熟自然會有所顧忌,那也會影響咱們的"錢途"。
回到包廂,聞到了一股臭味,陳凱把筷子遞給我讓我趕緊嘗嘗看是不是家鄉的味道。
我對著盤子里肥碩的大魚夾起一塊肉放進嘴里,一股奇怪的臭味燻的我差點沒吐出來。
可我還是做出了一副品位人間美味的表情,細嚼慢咽地把那塊肥大的魚肉吞了下去,不注地點頭道:「沒錯,就是這個味兒!」
看他在旁邊很心滿意足的大笑,我的心卻在哭泣。
不是因為嘴里遺留的味道,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傷心,這地道的安徽名菜,我根本沒有吃過。
我明白陳凱,像他這種人都有一顆飽滿的自信心,喜歡用自己的魅力征服女人的心,讓我們帶著情感跟他在一起,讓他享受交易之外的另一份快感。
所以,他帶我來這里,想營造一種「浪漫」和「感動」的氣氛,從而讓我感受到他的用心,可惜我沒那麼用心,在我眼里他就是一棵會移動的金錢樹,只要我奮力地搖動身體就能掉下錢來。
他的細膩我沒感覺到,但那頓飯還沒吃完,我已經感受到魚肉的細膩,起初覺得難聞的味道變成了一股異香引誘著我的味蕾,讓我不停地將筷子伸向它,欲罷不能。
服務員來埋單,我听見了她話語里熟悉的家鄉味,不禁朝她多看了兩眼。
女孩大概只十八九歲,微胖,皮膚挺白,她畢恭畢敬地把賬單遞過來時,我看見她紅撲撲的臉上單純的微笑。
很多年前我帶著大包小包站在技校門口的時候就是這副表情。
那一年的夏天,異常的熱,爸爸說考大學那些事都是城里孩子干的,還是學門手藝實在。
我听他的話報了一所當時省城很有名的電腦專科學校,接到通知書的時候我正在鄭威家開的小賣部里跟他談理想。
爸爸站在家門口喊了一嗓子,手里拿了個白信封向我擺了擺手,我趕緊跑回去。
他將信封遞給我,說:「還有一個月就開學了,我得趕緊借錢去」。
他沙啞的語氣中包含著滿滿的無奈,我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輕手輕腳地跟在他後面,他點了一支煙坐在院里的小凳上狠狠地吸上一口,眼楮眯成一條縫,我搬了張凳子坐在他的身邊,看著他用通黃的手指夾著香煙一口一口地吸著吐著,表情很嚴肅。
很久沒有這麼仔細地看過爸爸了,他已不再是那個健碩黝黑的模樣。
小時候他經常把我抗在肩上四處玩,可如今他的皮膚依舊黝黑,卻不再壯碩,臉上的皮膚干燥的像快要裂開,皺紋從眼角連拉出了一條深深的線直達太陽穴,胡茬和頭發都已變得花白,
佝僂的脊背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像是圖了一層油,胳膊上再也沒有當年拱起一團任我捶打的「老鼠肉」,軟塌塌地被一層皮包裹著像一團沒有捆緊的棉花。
一根煙剛抽完,他又抽出另一根兌了上去,連著上兩口之後嘴巴向煙囪一樣往外冒著濃煙。
我說,不想上學了。
他起身從水缸里舀了一勺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對我說:「好好學門手藝,不能糟蹋了學費。」
我看著他邁著沉重的腳步往外走去,知道他是去借錢了。
陽光下,他的影子彎曲的更厲害了,我似乎听見了他嘴里的嘆息聲,將頭埋進腿里任由眼淚放肆地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