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盡便宜的男人手用肥胖的手指握著方向盤,從車窗伸出一半腦袋對我說︰「你讓他明天下午三點到我公司來吧」
我像接到了領賞的聖旨般激動不已,趴在他的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幾十個小時的罪終于是沒有白受。
回家換了身干淨的衣服,把頭發整齊地扎了起來,特意在臉頰上打了點腮紅,使氣色看起來稍微紅潤一些。
打車到了穆白訓練室的路口,幾十米外已能听見里面傳出來的音樂聲。
訓練室的鐵門半開著沒有上鎖,輕輕一推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穆白正在忘我地嘶吼,旁邊的幾個小青年也在賣力地演奏,皇銅打著鼓,小辮子隨著韻律在腦袋後面甩來甩去。
拽過一把椅子剛想坐下卻看到上面有一層灰,趕緊抬起落下一半的**。
音樂突然停止,穆白放下吉他一臉興奮地跑過來︰「你怎麼來了?是不是有什麼消息?」
我拍了拍他袖子上的灰塵︰「王董叫你明天下午三點去他公司,應該是談簽約的事」
「真的?」穆白瞪著清澈的雙眼,將信將疑地看著我。
「這個是合同書,你看看吧」從包里拿出合同給他,薄薄的幾張紙對我來說卻異常沉重。
「嘿,哥幾個過來,有好東西給你們看」穆白舉起手里的合同朝那邊招了招手,幾個蓬頭垢面的小青年跑跳了過來「這是什麼?」皇銅指著文件問。
「這是合同書。藍碩唱片公司的合同書!」穆白抖了抖文件,像在炫富。
「真的假的?」另一個小伙子一把搶過去翻開看起來「簽約合同」他小聲念了上面的字「我去!這這什麼意思?」
「你丫傻了吧?有公司要簽我們了!」穆白從後面拍了伙伴的腦袋「咱們晚上好好的慶祝慶祝!」
「好 !耶!」大火頓時心花怒放,像打了勝仗一樣興高采烈地歡呼起來。
「初,兄弟們沒日沒夜地練了好久,今晚咱們請他們吃一頓吧,就當提前慶祝了」看我不表態,穆白悄悄地將我拉到一邊。
「我這兩天身體不太舒服,這樣吧,我給你兩千塊錢,你帶他們去好好吃一頓」
被男人折磨了幾天。整個人就像廢了一般。哪里還有精神跟他們去狂歡,為了不掃他的興,我強顏歡笑地數了兩千塊塞給穆白,他點點頭說︰「那好吧。你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晚上你們吃完飯。你最好回家來。明天去那邊公司談合同,總得換身干淨的衣服」交代了幾句之後,我提著包出了平房。
穆白沒有送我。路上沒有空車,我穿著細細的高跟鞋拖著疲憊的身軀走在坑坑窪窪的爛地里,眼淚不由自主地跑了出來,我怎麼變成了這樣。
去車站的路上,我的腦子里閃出一個可怕的數據,大胡、劉熾、王盾、穆白、港男、王董,短短的兩年時間,我已經歷了六個男人,這六個人讓我從一個羞澀的女孩變成了一個視歡愛如便飯的女人,我覺得自己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壞女人,輕賤、放蕩、不知廉恥。
如果當初,沒有來海城,那麼現在我應該還是那個自視清高的大學女生,或許會談一場不疼不癢的戀愛,或許還是單身一個人。
如果沒有來海城,我媽也不會跟姓劉的離婚,我的生活里不會走馬觀花似地出現這麼多的人。
一切的變故都是因為我選擇了這個燈紅酒綠的城市,我斷送了自己原本平靜的青春,輕輕一躍跳入了浮華之中。
穆白回來的時候我正給可可打電話,他問我這幾天怎麼沒有去上班,我說,嗓子不太舒服,老王批了我幾天假。
他說︰「穆白最近怎麼樣」
我說︰「他很好,明天去藍碩談合同的事,估計能簽」
「什麼?你是說王總哥哥的公司?」
「對」
「你去找老王了?」
「嗯」
「他他願意幫你?」可可似乎不敢相信這個事實「那他有沒有我是說,他……」
「初,我回來了」穆白站在客廳喊我。
「見面說吧,他回來了」
急忙掛了電話,拍了拍僵硬的面頰放松肌肉調整表情。
穆白好像喝了些酒,臉色紅撲撲的。
他手里提了一個塑料袋,在我眼前晃了晃說︰「我給你帶了碗粥,來喝一口吧」
「你專程為我買的?」冰涼的心里突然感覺到一絲溫暖,一向粗枝大葉的他居然也有細膩的一面。
「哦,我們晚上在粥城吃的,最後剩了一些,我帶回來了,省的浪費」
穆白從塑料袋里拿出飯盒往桌上一放,白乎乎的米粥撒了一些出來流到了桌上。
一想到這東西里已經沾滿了別人的口水,頓時沒了食欲。
我把粥倒在一個玻璃碗里,將飯盒丟掉,穆白換好衣服出來問︰「你怎麼不吃?」
「我不餓」忍著心中的不悅,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合同你看過了嗎?」。
「哦,看過了」
「沒問題吧?」
「嗨,這能有什麼問題,無非就是說簽約以後我所有活動都由他們來安排,公司是我唯一經紀人」
「反正我也不懂,你覺得沒問題就成,那個,明天去見王董,你不要太緊張了」
「我不緊張」穆白換上的髒衣服,赤條條地跑進了廁所。
第二天下午,我陪穆白一起到了「藍碩」公司,我說,你進去吧,我在這等你。
穆白拉著我的手沒有松開,看的出來他有些緊張。
「快去吧。快三點了,千萬別遲到了」看了看時間,我催促他趕快過去。
「要不,你跟我一起上去吧」穆白的表情看起來像個快要見牙醫的孩子。
「人家要跟你談正事,我去像什麼,沒事的,我就在這等你」
「那好吧,你等我噢」
「嗯,祝你成功」
三十分鐘之後,我看見穆白從門口出來。把小板凳還給報攤老板。趕緊起來拍拍**朝他走過去,他的表情有些失落,我的心變得忐忑不安。
「談的怎麼樣了?」我晃了晃他的胳膊焦急地問。
穆白沒有回答,無精打采地搖了搖頭。
「他不願意簽你?」
「願意簽我」穆白甩開了我的手。一臉煩躁。
他這麼一說我真的被他搞糊涂了。趕緊追上去︰「那你干嘛不開心?」
「別問了」穆白低著頭悶頭走。表情跟奔喪似的。
到家之後,穆白鞋子也不換直接走到客廳一**坐在沙發上。
「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啊!」我被他這副模樣逼的一頭惱火。
「他說他不簽樂隊。要簽只簽我一個!」穆白對我大吼道︰「你到底怎麼跟人家說的,你說清楚了沒啊!」
「我……」
「真是給你害死了!」穆白蹭的一下站起來,往門口走去。
「你去哪?」
「你管著麼!」
「咚!」門狠狠地關上了。
我掏出電話撥了王董的號碼,我問他究竟怎麼一回事,他說,當初我從來沒有提過樂隊這回事,他們公司目前並不準備發展樂隊,尤其是搖滾樂隊,任何投資都是為了盈利,他不願擔這個風險。
我求他幫幫忙,他說︰「簽一個搖滾歌手已經算是給足了你面子,簽不簽自己看著辦吧,我只能做這麼多了」之後電話里傳來嘟嘟地聲音。
打穆白電話,一直在通話中,連續打了兩次提示已經關機,我拿起外套狂奔出去直接打車去訓練室,我問皇銅穆白有沒有來,他驚訝地問︰「他不是去談簽合同了麼?」
「哦,我以為他談好回來了呢,那行吧,你們練著,我回去了」
離開訓練室我打電話給可可,他說,穆白沒有跟他聯系,還未等他提問,我已掛了電話。
失蹤的穆白牽著我心里的長線,弄得我一刻不得安寧,我只有一個念頭,就是一定要找到他。
該問的人都問了,依舊沒有他的下落,我只能守在每次他下車的公交站等他。
第七輛車駛來的時候,我終于看見穆白。
「你等了多久?」他下車之後站在我的面前,把脖子上的圍巾摘下來裹在我的脖子上,估計已經消氣。
我搓著冰涼的雙手︰「我找不到你,只能在這里等」
「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們說,皇銅跟我說昨晚他們激動地一夜沒睡」穆白緊緊咬著嘴唇。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拉著他的手陳懇又委屈的道歉。
「剛才我在車上想了很久,這事不能怪你,你也是好心」穆白點了根香煙叼在嘴里,他平時很少抽煙,只有在心煩的時候才會抽。
「那你準備怎麼辦?」我小聲地問了句,既然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就必須立刻做出決定。
「我也不知道,你說,我該怎麼辦?」穆白苦笑了一聲,原本白淨的臉顯得更加蒼白「他們還在等我的消息」
「現在只有兩個選擇,要麼你跟著樂隊另尋機會,要麼,你單獨簽約」
「另尋機會?我們在這里做了不少音樂,過著苦行僧一樣的生活,可除了網絡上那微薄的人氣,沒有人會關注我們,人家說的沒錯,現在不是搖滾的天下」穆白滿懷心事地看著訓練室。
「你明白就好」我輕聲說。
「如果我決定單獨簽約,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自私?」
「不會,換做是我,會這麼做」我說的是事實,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利益面前有幾個人會舍己為人。
穆白重重地呼出一口氣,跺了跺扔在地上的煙頭︰「你在這里等我,我過去一下」
「嗯,我等你」我朝他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的步伐緩慢脊背微駝,像是背了很重的東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