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下車後蕭銘柏便隨著清石一同往方丈所住的廂房而去,步入廂房內蕭銘柏也是不由的平和下來,房內的陳設可謂是簡樸到極致,抬眼之處除去靠西牆而置一方長塌之外是別無它物,長塌上用一陳舊的小木幾擺有小巧的黃銅香爐一只而已,就連旁邊蒲團也是一望便知已是多年的舊物了。
此時原本正在蒲團上盤腿而坐的一長眉老僧也是雙目張開,朝著來人親切一笑便起身過來這邊開口道︰「蕭施主老納這廂有禮了。」說著對著蕭銘柏一個合十道︰「老納也是不便前往小施主家中敘事才不得已將施主請到我覺明寺中一敘,還望小施主莫要見怪才好。」
蕭銘柏也是忙拱手回以一禮連聲‘不敢’,便與老和尚先後分坐木桌兩端。而此時原本陪同的清石和尚也已經親手端過兩杯茶水來置于這邊的桌上在二人面前放下,便束手端立與方丈身側。
見對面如此慎重其事蕭銘柏心里不免也有些異樣,若說是只為哪‘醬菜’之事未免也太過正式了吧,可就連這覺明寺的方丈都如此行事倒叫人猜不出其中之事來,看來也唯有自己小心應對才是。
這時方丈也是又客氣一笑後才緩緩言道︰「我請了蕭施主今日而來除了同施主商議我覺明寺與貴府的合作之約外,還另有一事相求,若蕭施主覺得為難也就全當老納我從未提及過便是。」
對面的蕭銘柏也是定定神後也是朝方丈微微一頷首才答道︰「只要是蕭某力所能及之事定當相助的,就不知方丈您所為何事啊?」
老方丈倒是還未開口便先嘆了口氣道︰「此事雖說已是過去十年有余可如今還是多有牽連,所以若不能相助還望蕭施主能替老納保密才是。」
蕭銘柏也是猛的在心中頓了一下,抬眼又望向老方丈一眼,見其眼中倒是未顯一絲不安,才稍稍放定心思接口道︰「還請方丈您明示才好。」
老方丈點點頭繼續道︰「此事還要由十余年前與漠北番邦打的那場仗說起,蕭施主想你這般年紀也是還記得吧?」見對面的蕭銘柏也是忙默默頷首,便有又接著比了比自己身後的清石和尚,敘說起來︰那時清石還是不滿十四歲也是听聞舉國都在招募從軍將來犯的番邦外族趕離境內,才意氣用事瞞著家里投了軍,可憐這孩子在家中莫說是動刀子上陣殺敵了就是連只雞恐怕都沒敢下過刀,好在軍中有位參軍也是瞧出他瞞報年歲,倒是好心給他安排在軍中做了火頭軍,可也是不走運才不過出征二月余便遭了敵軍夜襲全軍上下逃月兌之人寥寥數人而已。」
說到此處有轉頭看了一眼清石示意他上前一步,老方丈又指向他左臉上的疤痕言道︰「也是幸得這孩子機靈眼見形勢不對就頭頂著個大鍋才躲過一劫,喏這耳後的疤痕就是那會兒留下的,現在左耳也是不怎麼好使喚了。」說著又低聲解釋道︰「不過這些也都在其次,只是這孩子當時雖說是瞞報年紀方才從的軍可到底還是逃出來的,如今若是沒有在這覺明寺中的僧侶度牒還只能算逃軍出來的,他至今就是自己家中也不敢回過一次,所以此事還要請蕭施主你幫忙才是的。」
對面的蕭銘柏也是細細听完解釋後才回過神來,原來還有此等事情,難怪前面老方丈才會擔心恐有牽連一說,自己也是在心中斟酌一番後,才抬眼正色道︰「那方丈您的意思可是要蕭莫幫忙這位清石師傅落定戶籍嗎?」。
那知才一出口,對面的老方丈忙擺手笑道︰「這個不必清石的度牒卻是真的,只是並不是他之所有而已,那時時局混亂……,莫說是我們這般的小寺廟,就是那些京中的寺廟時有外出不歸之輩也都不在少數的,今年正趕上大比之年又是當今整壽大慶之即必定是要大赦天下的,所以老納才想借此機會讓這孩子月兌去這身僧袍還俗去的。」
說著又頓了頓有些感嘆道︰「老納也索性對蕭施主你實情告知吧,清石這孩子本就是老納在這俗世間的嫡親外甥,家中原本也是小康之家要不是當時時局不穩那里會出這般的茬子。老納也是經過年前同施主家中合作多次覺著蕭施主是個可信之人,也只得厚顏相求與蕭施主的,若是施主你覺得尚可的話能否將清石留在施主府上做個管事便成也算是讓他有個落腳之處,而且此子家中已經是再無親人了,所以……。」
听到此處蕭銘柏也已是全明白了,原來老方丈是看中自己也算的上是半個衙門中人,這辦理戶籍之事也是熟捻的很家中又有營生,再來看樣子老和尚也是想著這外甥離自己近些,想來這老方丈也是年近七旬之人,雖說已出家想必也如那些俗世中的老人一般對自己親人也是多有牽念吧,想到此處蕭銘柏也是附和著重重點頭道︰「只要是能將清石師傅原本的身世一直隱秘下來便成,不知此事還有何人知曉內情的?」
「除去此地三人外也就我覺明寺中的副寺,老納的師佷吾念知道實情,旁的就再無他人的,而且他也是一直都在廚房做事基本外頭之人就更是不得而知的。」說著也是感慨一聲道︰「當初這李代桃僵的法子還是我那師佷給想出來的,也是多虧如此才能逃過此劫,若是真的還往軍中去的話怕是我那妹夫家的香火就此斷絕了。」
這旁的清石在方丈提及家中時也是頗為動容,面上也不禁流露出思念之意來,對面的蕭銘柏也是將一切都盡數收于眼底,心中也是拿定主意後轉向清石道︰「若是能請到清石師傅這般的管家來我家自是不錯的,還未知道你俗家姓氏?」
這邊的清石一听此言就已經明白方丈出面替自己所求之事已成,也是忙拱手施了個俗世之禮道︰「小僧本姓葉,不對東家小人本姓葉單名一個磊字,定是不負東家的抬愛好好打理府中事務。」
蕭銘柏也是忙擺手道︰「現在家中也是再無旁事,只要你將我家同覺明寺合作的‘榨菜’一事辦好便成,至于你落定戶籍之事,就全都交由我來辦理就好,多則十日少則不出五日便可,不過現在我家還真是再無多余的房舍院落與你住下,不如……?」
蕭銘柏也是才剛要想旁的法子,就叫對面的方丈攔道︰「這個蕭施主你倒大可不必擔憂,最近這幾月中我還要用上清石一用,這既是為我們覺明寺,也是為他未來的東家做些事才好。」
「哦?」這倒叫蕭銘柏也是好奇起來,前面這位老方丈不是還急著要讓這清石和尚還俗的嗎,這麼這會兒卻又有事要辦,也是遺憾的看向對面的老方丈。
老方丈也是淺淺一笑道︰「蕭施主你可是想將我們新腌漬的‘榨菜’尋到好的買家嗎?可是想著能將這些都賣出好價錢嗎?呵呵,蕭施主恐怕你還有所不知吧,想當年我們寺中有過那麼幾載就是靠得那時販賣這些個小吃食與那些個香火鼎盛的寺院才能艱難度過的呀」
說著又是訕笑道︰「當年便是寺中的副寺領著清石出去辦此事的,所以現在也還是由他出去最為妥當,也就定在下月末我們的第一批成品出來後便先讓他趕往府衙一帶的幾座寺廟去,那邊的香火可是非此地能並肩的,若是賣得不錯就再往縣城試上一試也是可以的。」
「原來如此還是方丈您想的周全啊」待雙方又將細節商定後,蕭銘柏便再次上路往家中回轉。
中午時分便已經到家,麗娘一見丈夫回轉也是忙就讓人安排開飯,待到一家人用罷午飯後夫妻二人才進到內室中坐定,蕭銘柏便開口道︰「娘子你可是要問及為夫去往那覺明寺之事嗎?」。
「相公這廟里之事倒還能等得,只是麗娘還有一件急事要同你商量。」前面一進門便見妻子好似有話要說,現在被她如此一說看來還真是一樁要緊之事不成?也是忙凝神听著。
麗娘定了定神後,才正色道︰「相公那個覺明寺的清石和尚可是有對你提起過我們家西邊偏院中的全娘嗎?」。
「怎麼了,他一個出家人提到了姑娘算怎麼回事啊?哦,對了。」忙頓了一下,又低聲在妻子耳邊將今日之事詳盡的敘述了一遍與她知道。
「啊那這清石往後就不是和尚了嗎?那這事看來……。」麗娘也是一股腦的將今天上午幾個孩子們告知自己的情況也是一一同丈夫說道起來。
這時蕭銘柏豁然道︰「哦,原來還有此事,這才難怪送我出廟門時那個清石,哦不對往後要喊葉磊葉管事的,一路上還說等幫著把新‘榨菜’賣出去後便來我這里想求一事,我倒是何事想來便是這婚約之事吧。」
「相公此事怕是不能成吧,這葉管事好歹身體健全,可再看王老實家的妹子多少有些殘缺的,這可如何般配啊?」麗娘倒是忙提王全娘擔憂起來︰「原本那時我還同大嫂講起過此事若是那個不計較的要了這全娘去倒是個能持家的呀,可終究逃不過命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