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便由廚房移往廚房里坐定下來,各自敘述了剛才極其驚險的一瞬間,當堇娘听到家人都平安躲入密道後也算是將心安下了一半來,現在就剩下幾人能安然同家人在西山匯合便能安然上路了,如今這般看來這世道若要平穩下來卻是尚需時日的。
「二小姐,咱們要不要做些吃食啊,這眼看就要到午時了想必大家也都餓了,還要撐到晚上定是不能沒吃食的。」林家娘子已是動手開始忙活起來,邊提議道。
這邊正同柳媽媽商量起晚上該如何應對的堇娘也是忙回過身來應道︰「我早上出去那會兒鍋灶里不是還溫著好些茶葉蛋哪,怎麼都不見了嗎?」。
這些日子來由于局勢不穩,蕭家人早就已養成每天都備上些可以隨身帶著的方便吃食了,原本還正想問起柳媽媽,卻是听得林家娘子已指著大灶後方的地面上言道︰「定是叫那伙歹人給吃了干淨,你們瞧這一地的碎殼便知。」
邊說就要尋掃帚來清理,忙被堇娘攔道︰「林嬸你可千萬莫要動這些,若是那伙人又回來可如何解釋這一變故,索性就留著原樣才好,還有那院里院外的都別挪動半分,待時局平穩後回來一並收拾才是正理,就像我大伯說的小心無大錯。」
頓了一頓便又指了指林家娘子那還紅腫的異常厲害的半邊臉道︰「林嬸,你這面上可是還難受嘛?這時節想要尋個帷帽來也是不能,要不用塊干淨的紗布裹上些才好免得稍時將自家人都給驚著了。」
听二小姐這般一提大家才望向過來,林家娘子更是低笑道︰「剛才驚險的很我倒是未覺著往日那般癢的難受了,叫小姐你這一提及卻又開始癢了起來。」
見穆容一臉疑惑的望向自己的眼神,堇娘便解釋道︰「林嬸臉上這水腫疙瘩都是受不得海味才起的,不過是加上舊傷猶在,再加上些胭脂描繪身處那幽暗燭火的地窖便定能叫不明內情之人嚇破了膽,若不是如此那些歹人定是不能這般早早就離去的。」
听得這旁的幾人都紛紛點頭贊同此一說,待到天擦黑,四人才開始轉向西邊的偏院小門處往外張望,直到確認無人經過後,壓低著響動朝著預定的方向疾步快行著趕了過去。
而一直在內室中躲藏的蕭家人也未敢輕易沿著密道往後山的隱秘處進發,而是一直等到蕭銘柏將沙漏反復置放了有九次,大約確定外面此刻應當以近戌時之際,才讓眾人順著密道往後山坳的出口處而去,待到一家人陸續小心步出密道後,卻被眼前的情景給鎮住了。
「二哥這是哪處所在啊?我可是從未听聞過咱們鹿鳴還有這般模樣的墳地呀」蕭銘楓也是吃驚的問向過來。
蕭銘柏也不多言,轉而指了指眾人的身後道︰「你且看看我剛才的出口便知。」
這下,莫說是蕭銘楓了,就是那旁的蕭銘楠也不由的佩服起這原先院子主人家的構想來,感情這大片少說也足有二三十座的墳頭都是他們家為了掩人耳目特意修建出來的,那此中的用意不可謂不深啊若真是一般普通人家豈是需如此謹慎的喲
跟著領在頭里的二房長子一路警惕的時停時行,卻未再遇上半個人影才讓大家心定了不少,對面西山背面那處停滯馬車的所在倒叫大家都意外又欣喜。
喜得自然是一直擔憂的堇娘此刻正同先前在地窖內為眾人掩護的柳媽媽她們倆在一處;而意外當然是居然瞧見二房的準女婿穆容卻是赫然在列。
「穆容你是何時到的,可是與那些歹徒撞了正著?」這旁二房的蕭瑞逸已是上前幾步問道起來,穆容也在給諸位長輩見禮後,便隨了這位未來的大舅兄往一旁敘述起近期之事來。
此刻由蕭瑞逸口中得知,一家人要往南面去便頓時停下了話頭,拉上蕭瑞逸尋到了幾位長輩告訴道︰「學生此番急忙趕回來也是特意想要告訴諸位一聲,可時去往南方怕是不妥。我是剛打北地過來的,可路上卻遇上好幾波都一路往北面而去的車馬,听他們的口音就知道定是由南面過來的,而且我家運往南方的馬匹的隊伍也已有兩月余,卻再無一人回返的想來也定不是什麼好兆頭。
听著穆容一番言語倒叫在座各位心中皆是莫名一緊,看來此前的計劃定是要順勢變動才妥,蕭銘楠便隨即問道︰「若是不往南面而行,你卻有何更妥的提議嘛?
對面端立的穆容頷首言道︰「此刻在旁人眼中最危險之境,莫過于那與北方蠻夷相鄰之地。」才一出此言,便已引得對面眾位面面相覷起來,難不成這本該最是不能安寧的地界此刻卻成了一家人的避亂之選嘛?
穆容見大家的神情猶豫便又接著解釋道︰「先生們卻是不知,如今國境內正是亂象頻生之際,那北地的蠻夷卻也改了策略並不在邊界上騷擾我方的邊民,而是迂回到了離邊境有些距離的大城鎮攻陷。一來,此刻我國本就混亂他們定是尋到可乘之機;二來也是瞧出邊民本就都是放牧為生的百姓而已根本是無利可圖的,若是不然又怎麼能舍近求遠一路往內地進發,而不在邊境之上攻城掠地啊」
清了清嗓子後又道︰「而且,如今同我國常年修好的南蠻國本就因國中繼位之爭時常不安寧,眼下窺得我國如此亂象也開始按耐不住有些蠢蠢欲動起來,所以才使得那些邊民反倒改往北上之行了。」
就在此刻穆容又打懷中取出一份羊皮圖卷來示意給幾位觀看,指這一處所在言明道︰「此處便是所在就只有個不大的入口,雖說還是在北地之境但卻身處兩座相連山脈之間,天然所成的一處小山谷,等咱們進入後便只需在入口處設上圍欄就是難攻易守的好地界。」
待將穆容所告知的眾多消息全數略過一遍後,這旁的兄弟三人便隨即商議起來究竟該如何是好,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堇娘卻是看得分明,這圖不就是自己前幾年給他所繪的那份還標明了地勢急緩的地圖嘛?卻不曾想自家也會用上此圖的一天啊
在此關鍵時刻那旁的兄弟三人也不敢多耽誤時辰,沒用多大會兒功夫便已是將事情最終定奪下來,惟今之際看來若是真要離了此地還只有去往那北地境內才算得上上之選,而且還有那穆容所指的適宜之地更是不容再作他想,于是大家在稍作休整後便駕著車馬往後面的官道上連夜趕路準備直奔北地方向而去了。
一路上,越是往北上而行越是覺得此行的方向沒錯,因為大家已是在出發後的第三日便偏巧遇上了惠泉鎮上當屬第一份人家的沈家大少爺一行,領在頭里的就是同麗娘很是相熟的沈記成衣鋪的兩位掌櫃的馬車。
少時,在兩家人尋了個能停下來補充給養的小鎮便開始互相說道起了此行的方向,當听到兩家人居然還真是往同一方向時,彼此都吃驚不小。
原來這沈家也已在早兩個月前便開始準備往外鄉躲避一時了,與其整日提心吊膽的防那些有心趁亂挑事訛錢的,倒不如早些離了這些的好,而且就是同他們家關系相熟的商家也已是暗地告知如今南面也亂的很,所以他們家才勉為其難的朝北地投靠一房旁支的。
這一路上幾日行進下來,也越發感覺到如今他們這一路車隊相互照應著到比起旁的零星車馬更為安全,便索性商定起了兩家往後同行之事來,本就相熟的兩家也就這般彼此幫村著一路往北去。
待到進入北地之境後,蕭家便被沈家的大少爺一行邀了往他們那家旁親給準備在院子先行歇息片刻再上路,可卻未曾想事有意外,原本那家旁支親戚特意給他們家留下的二進大院,都早已在十余天就叫衙門的官老爺給征用了去,現在這時節一時半會兒又哪里尋這般大的院子能容下他們一行好幾十口人的喲
听到此一變故後,蕭家為首的蕭銘楠卻是將穆容尋了來問道︰「你所言的那處山谷可還能再多住下他們幾十口的?」
穆容頷首便應道︰「地方到是足夠了,就不知他們家可願意講究一下的,那山谷里的屋子倒是不少,可除了我們家住的外其余都不是頂好的瓦房,遮風避雨尚可若是待客怕是就不怎麼象樣了?」
「現在也算是非常之時,我且去問問的好。」說著蕭銘楠倒不磨蹭,請了沈家的大少爺一敘話便直接了當的將自家所去之處還有些簡陋屋子可暫避風雨,卻不想那家的大少爺倒是爽利的很一口便點頭應了下來。
「現在這個時節能有地方容身已是不易的咯,哪里還能這般講究之理,只要夠容下我家中眾人避過此劫便是萬幸了,蕭兄你這不是則殺小弟了嗎?」。說著便已是拱手一禮謝過後,才轉身招呼家中一行人再登上馬車繼續隨蕭家的車隊一路再深入北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