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銘楠也笑著頷首應道︰「雖是不得全身而退,好歹不用再過于擔憂會有那流放之禍了,至于最終能從輕發落到何種地步卻是不能得知的咯」
「那,那我三哥的功名還得保嗎?」。四房的蕭銘楓已是相通自家的這位兄長,看來往後定是不能再指望東山再起了,若能保住功名那今後至少還能仰仗著給旁人家教習功課也是好的,因為自己也深知本就為人有些傲氣的兄長,想要再讓他重新給人做回幕僚定是絕無可能的,唉,這就是所謂的造化弄人啊
待將這個好消息由薛氏往自家偏院中訴與三房蕭姜氏知道後,也滿是欣慰道︰「他三叔總算是不用再往那苦寒之地受罪了,雖說判罰還不曾得知,但如今得了那位大人的承諾已屬萬幸了」
這邊的蕭姜氏也滿是感激的低眉頷首,顫抖著雙手拭了拭面上的淚痕才重又抬頭謝道︰「大嫂,若不是家中兄嫂,小叔幾家念著骨肉親情出手相助,救我們母子出水火,更是為保全我家相公而勞動眾位叔伯四處奔忙……。」
薛氏見三弟妹又開始嗚咽起來也知其是有感而發,便示意一旁的幾個佷兒們好生照看與她,才領著貼身的大丫鬟離了偏院而去。此刻這屋里的幾個兒郎也開始勸慰起母親來︰「娘,好歹咱們家爹爹這回總算是有盼頭了,我們一家人也能團聚便是萬幸。」
听著大兒的勸慰之詞,本還埋首嗚咽的蕭姜氏也試圖強要止住洶涌而出的淚水,好半響才點頭應道︰「此等大事若不是得了你們這些伯父、叔父們的鼎力相幫,咱們家就再無回鄉之期了,往後你們大伯家中有何你們能使得上的地方,就主動做些也好回報一二才是。」
幾個兒郎紛紛點頭答應著,最小的兒子也忙提醒道︰「娘,那日我跟著四叔家的大郎往前頭書院中听課去時,偶爾得知原來幾位伯母、嬸嬸為了湊銀子將我家爹爹救出大牢,已是將原本用來置買牲畜的銀兩都搭進去一半余哪,就連我二房的堇姐姐她們幾個已是出嫁的堂姐們都齊齊湊了好幾百兩送來給幫村此事的。」
「本是我們一家之禍,卻不想到頭來還連累眾多人出手相幫的,娘只恨當初怎麼會鬼迷心竅不但未勸著你家爹爹相助你們大伯家保住產業,還推波助瀾成全了那個強買之……。」
家中的孩子們雖不全然清楚家中父母雙親為了高升,卻未曾顧及手足之情而將大伯家的鋪子給推了出去,但也都是在隱約之間有所耳聞的,如今再一听得母親親口細述後皆是面面相覷起來,此間居然還有如此之事發生。
眼見兒子們瞬間巨變的臉色,蕭姜氏更是慚愧難當,抹了抹通紅的雙眼又接著提醒道︰「更可氣的便是家中的那個姨娘,你們可知我們家之所以在最後才叫差人鎖了去,還抄了家就是那賤婢所為。」
「娘,您這是……何出此言啊?」大兒已是率先抬頭,很是不解的望向母親道。
托起茶盅一飲而盡後,抬頭言道︰「想來你們也都曉得咱們蕭家本就有凡四十尚未得子女者,方可納妾以繼香火。可當初,我們家納妾卻只是為了不得罪你們爹爹的那位上封罷了。」
重重的嘆了口氣,才又接著告訴道︰「想著你們都還小且又不常與那人見上一面,也就未曾同你們幾個說過許多來,其實我同你們爹爹心中也都明鏡似的,這哪里是上封送來的姨女乃女乃啊,分明就是暗中在咱們家布下了個活眼線而已。」
听到此處旁邊的小兒已是吃驚異常的月兌口而出道︰「娘,您的意思是我們家之所以出事就是那姨娘給使得壞不成」
蕭姜氏點了點頭,拉過兒子重又坐回長榻上才道︰「那賤婢家中本就是你爹爹上封府中的家生子,自願听從家中老爺太太安排進了咱們府做姨女乃女乃也是為了能為家中之人換來一份體面的差事罷了,好歹也已是跟了你們爹爹好些年,卻不想到底還是養不熟的家雀,一听得有人告訴說只要能供出你爹爹來便能救出他家兄長,便再顧不得一切連夜就往刑部衙門將我們家都給搭了進去。」
「難怪,那時爹爹就時常要我們逼著那姨娘些才與我們幾個說話的,原來有此緣故的。」憶起當時之景來,小兒子也滿是感慨的頷首言道。
就見母親噙著嘴角一絲冷笑道︰「哪知這賤婢滿心以為能就此重回到家人身邊自由自在卻不過是空歡喜一場罷了,她本就是我們家中一個侍妾而已,哪有主人家遭難她為奴為婢之人月兌了干系全身而退的道路。」
這旁的大兒也是搖了搖頭說道︰「本來這奴婢污主就是罪加一等之事,可惜那本就大字不識的姨娘又怎能知曉當朝律法之事喲」
「可恨就是那賤婢將你們爹爹白白費盡心機才想出的應對之策一並付之東流,更別提其間所用盡的金銀更是我們家的全部,才好容易換來能辭官安然退避回鄉之機,也就自此阻斷了。」
此後幾日里三房所暫居的偏院里倒是再無前段時日來一派蕭然之色,就是蕭姜氏也會偶爾出了屋子在院子里稍稍散上一回,而京城那邊獄中的情況也確實在一直往家里眾人的願望般向著更好的一面轉動著。
原來是本該在一年前新帝初登大寶之期,將要大赦天下之前朝中便起了黨爭大亂,此時又了得朝中重臣們的極力提議後,終于迎來了大赦的良機。
而且這蕭銘榆所設之罪本就不是那要緊之事,又得了那位主判大人的應允,此刻已是被施了杖刑三十後叫人抬出了刑部大牢,準備待傷勢好轉些便即刻離京上路了。
這日蕭家人得了此等好消息正是欣喜之際,卻不想未出數日便又有蕭銘榆的親筆書信送至家中,等蕭銘楠將此信看完後也不由哀嘆一聲道︰「三弟他看來是不會回轉了。」
「那是為何,可是此事又有反復不成?」這端的蕭銘楓已是萬般焦急的長身而起道。
只見兄長蕭銘楠輕輕搖頭,抬頭虛空朝他示意一下後,才緩緩道來︰「恐怕三弟他也是顧慮到我那早故的二叔父之名才不願歸鄉的,而且若是此時回來就是與他自己的顏面也多有則損,還是由三弟他自己決斷才更合宜,畢竟也曾被授了官職之人,如今卻連功名都被奪了去,往後真要回鹿鳴來,又叫他們一家如何自處?」
那旁的蕭銘柏也頓時一驚看向大哥道︰「難不成,三弟妹和幾個佷兒也……。」
上首的蕭銘楠微微頷首,頗為痛惜的應道︰「三弟,信中言道想要尋一處僻靜的所在,再不問世事,只想安靜的渡過此生罷了,言辭之間已是萬念俱灰之感,真是令人痛心不已啊而且信中所書之意想來三弟妹他們也已得了他的家信了吧。」
確實如蕭銘楠所猜想的那般,就在當日還未及半日後,本都在大房偏院中暫居的母子四人,此刻卻已將隨身所帶收拾停當,由蕭姜氏領著直奔這邊正屋里來請辭。
望著遙遙遠去的馬車,包裹在天邊的一抹殘陽之下,將本就為此感懷的蕭家眾人們的心中更是頻添了幾分黯然來,端立在薛氏右手的蕭杜氏已是忍不住搖頭低嘆道︰「那日我們家大郎才回來告訴說,其實他三伯家遇上這無望之事,也都是因家中的姨娘密告才落得這般不可收拾之境的。」
身邊的薛氏也是點頭附和道︰「當初三弟妹回鄉之際與我們說起家中姨娘一事,我們也都驚訝不已,卻不曾想居然又是家中姨娘壞的事,唉」
听大嫂這般一提及,其余孩子們也都紛紛望向過來,此刻卻是難得一見大伯父蕭銘楠不避不退的點頭迎向眾人的目光告訴道︰「我們蕭家之所以有此一條家訓便是由你們曾祖時哪樁不堪之事而起的……。」
原來那時蕭家初了正房育有兩子外,另有一子便是小妾所生,原本那小妾便未起過貪念,只因家中日子越過越舒坦後,而且隨著孩子們都逐漸大了起來後,想著一樣都是兒子,但往後這家中所有卻都只能有嫡子方能承得,心中便起來異念。
一想到自己的兒子就是家中再多富余也不過分得幾畝薄地,一舍小宅淒慘度日怎不叫她怨氣沖天,于是日思夜想開始謀劃她的毒計,準備將兩個嫡子哄騙到後院的庫房中一把火燒了個徹底,卻不想事出不巧,就在她領了兩個嫡子進去後,自己那個年幼的兒子也是一時好奇偷偷跟了進屋,而她壓根就不曾發覺此事。
待到匆忙趕來救火的家人將兩個奄奄一息的嫡子拉出後,那躲在一旁看戲的小妾才頓覺不對,但為時已晚,回天無術了,于是隔天就選在那處被燒得面目全非的焦黑庫房中,吊了脖子一命嗚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