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晴頭疼了。
自從她拒絕接受那兩只青蛙之後,野人兄又給她抓了松鼠和魚,還小心地捧來幾個鳥蛋,顧晚晴再次拒絕後,野人兄苦惱地想了半天,又躥走了。
顧晚晴無語啊,折騰這麼久,她也餓啊,可她不想吃松鼠和青蛙啊!她只想回家回家回家!
過了沒多久,野人兄回來了,這次帶回了一堆青草和樹葉。
好吧,顧晚晴握了握拳,看來如果不吃的話是不能繼續下一項活動了,吃草就吃草吧,省得一會他弄兩只獅子老虎的什麼回來,更不好下嘴。
顧晚晴伸手在草葉堆里挑了挑,想找一根女敕一點的草葉,意外地發現草葉之中夾雜了幾個小小的果子,這種果子吃起來像隻果,但是很小,也更酸,葉昭陽之前往家里摘過,顧晚晴當即撿起野果在身上蹭了蹭,一口下去,酸脆清香,生津開胃……更餓了。
把那幾個野果囫圇下肚,顧晚晴拍拍肚子,又向野人兄挑了挑拇指,在一陣腸鳴聲中,示意自己飽了……
野人兄很單純,並未對那震天的「咕嚕」聲產生什麼懷疑,綻出一個極為燦爛的笑容,那一刻,顧晚晴的心縮了一下。太可惜了啊……怎麼會有人能同時擁有這麼多的特質呢?他不動地看著你時,你會覺得他很純真;他警惕戒備的時候,你會覺得他有些桀驁;他奔跑跳躍時,帶著一種疾風般的狂放,而現在,他現出大大的笑容,竟比那太陽,更為溫暖燦爛。可這樣一個放到哪都是主流偶像的人,居然是個野人。
「你送我回家吧。」顧晚晴一邊比劃一邊說︰「等我歇兩天再給你治傷。」
野人兄偏了偏頭,看著顧晚晴指來指去的手,突然抬起手來,指了指自己的胸口,發出了一個模糊的音節。
「什麼?」顧晚晴听他的發音,又像「豆」,又像「奏」。
「豆?」顧晚晴指著他,「豆?」
野人兄立時開心起來,點著頭,一雙眼楮晶亮晶亮地,他指著自己,「奏……」
「奏?」
「嗖……」
……
直到今天顧晚晴才明白了什麼叫雞同鴨講。
來回溝通了半天,野人兄的發音定在了「瘦」上面,他似乎很久沒發過這個音節了,確定之後開心極了,不停地拍著自己的胸口,「瘦、瘦……」
顧晚晴倒是覺得他挺瘦的,不過看這樣子,他應該是在做自我介紹吧?看著他的整體造型,顧晚晴腦中自然而然地閃過一個字,「獸?你是說,你叫獸?」
野人兄「啊嗚啊嗚」地回答,顧晚晴想了想,嗯,這個問題就至此為止吧。
「那我就叫你阿獸好了。」顧晚晴又指了指自己,「晚——晴。」
阿獸的嘴巴動了動,卻沒發出音節來,只盯著顧晚晴的嘴巴看。顧晚晴覺得兩個字對他來說可能有點難,于是又拉長聲音說︰「晴——」
阿獸听完後沉默了一會,眉頭漸漸糾起,似乎在想怎麼發出這個音節,不過很快,他笑了起來,露出兩排小白牙,配和他剛睡醒似的發型與小小的獸皮裙,還真有點「萌」的意思……
「獸獸……」他一邊叫一邊歡快地跑走了。
「喂喂……」顧晚晴無語,「不帶這麼逃避學習的啊……」
這次阿獸的速度放得很慢,顧晚晴馬上跟了上去,他還是四肢並用地走,讓顧晚晴很有一種自己在溜大型犬的錯覺。
阿獸帶著顧晚晴穿過這片濃密的森林,一路上,他時不時地爬到樹上去弄幾顆野果拿給顧晚晴,讓顧晚晴倒有點感動,不停地和他說「你的腿需要休養」,可是沒用,他根本听不懂。
顧晚晴本以為他是想送自己回家,可穿過樹林後,阿獸歡呼著躥進一個小湖中時,她覺得自己可能誤會了什麼。
不過她的注意力很快被這個小湖吸引住了,其實說這里是個小湖有點言過其實,這一片水面面積不大,也就四五十平方米的樣子,它的特別之處在于它的水質不是清澈透明的,而是呈現淡淡的乳白色,這里的溫度也比別處高了一些,稍稍走近點,就能感覺到水氣撲面,而且空氣之中,還夾雜著一股淡淡的硫磺味道。
是溫泉嗎?顧晚晴走到水邊,立時便感覺到一股熱意,伸手到水中試了試,果然是溫熱的。
這里居然有溫泉,顧晚晴突然想到「半月荒」的問題,會是因為這個嗎?不管怎麼說,也是一個發現吧,這個消息或許會對葉明常的研究工作起到一個推動性的作用。
不過……
「你倒會享受啊……」顧晚晴雖然也很贊同讓傷員泡泡溫泉,但看阿獸在水里泡得無比愜意的模樣,她本來就著急的心更急了。她想回家啊!失蹤了一個晚上,葉氏夫婦該急死了。
「你上來!」顧晚晴指著他,又指了指岸上。
阿獸則笑眯眯地朝她招手,讓她下去。
完全溝通無能!
顧晚晴想了想,拿樹枝在地上畫了個房子的形狀,又重復做讓他上來的姿勢,同時,自己撤離到安全的距離,以防他熱情過度,把她扯下去泡溫泉。
阿獸終于朝岸邊游過來了,雙手撐著地面一用力,整個人就躥了上來,不過……還是忘了點東西……
看著水面上漂浮的小小獸皮裙,顧晚晴急速轉身,忍無可忍地大叫了一聲,「撈起來穿好!」
她沒興趣總和他的小兄弟打招呼啊!
過了一會,顧晚晴听到身後水聲響起,想來是阿獸下水撈裙子去了,又等了一會,估麼著他撈好了,顧晚晴才轉過身來,「我就是想……回……」
看著背對著自己坐在水邊的阿獸,顧晚晴的話卡在嗓子眼里。
不是錯覺,阿獸的肩背部居然印著一個暗色的紋案,此時被一些濕發擋著看不清楚,但顧晚晴可以肯定,那絕不是天生的,那紋案的線條十分細密,像是一個精致的紋身。
明明入水前還沒有的,顧晚晴走過去,阿獸也在這時抬起頭。他看起來無辜極了,用寶石一般的眼楮看看她,又看了看地上的房子圖形,失望地低下頭去,一點聲音也不發出來。
顧晚晴被他弄得很不自在,可以想象的,他一定十分孤獨,她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山里陪他,只能努力無視掉他失望的樣子,專心研究他身上的圖案。
那確實是一個紋身,現在居然比剛剛還要清晰了一些,紋路完全變成了黑色,那看起來像是一只麒麟,勾劃得精致繁復,麒麟的身子覆蓋了阿獸大半個左側後背,頭部與前蹄經左臂延至胸口,整只麒麟充滿了無限張力,明明是靜止不動的,卻讓人感覺到它正在蓄勢待發,仿佛馬上就能沖出來一樣!
阿獸身上怎麼會有這樣的東西?又是怎麼顯現出來的?顧晚晴一邊想著,目光一邊投到水面之上,難道是因為這溫泉?
她倒時听說過有一種紋身平時不會顯現,但當身體發熱或者情緒激動的時候就……就……水面上漂著的,到底是什麼啊……
顧晚晴眯了眯眼,瞄著水面上漂漂浮浮的那一小件東西,好像是……阿獸的獸皮裙……
該死啊!他根本就沒穿嗎?顧晚晴齜著牙瞪向阿獸,太不听話了!
阿獸被她的神情驚到了,猛然躥起朝一邊避去,他這一起來……好吧,顧晚晴圓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