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顧晚晴和阿獸完全稱不上有什麼交情,可對于這個很可能有著可憐身世的小野人,她和葉顧氏一樣,都充滿了無盡的同情。離開天波樓後,葉顧氏糾結又矛盾地說了一路,無非就是沒想到阿獸居然會傷人,顧晚晴也很理解她的糾結,因為她自己也同樣糾結。
回到成衣鋪子後,葉明常听說了這件事,想了一會,對顧晚晴與葉顧氏說︰「他畢竟長在深山,或許身世當真可憐,可他行為處事早已如同野獸一般,他不傷害晚晴只因為晚晴幫過他,如果有一天晚晴做了他不喜歡的事,說不定他也會像今天一樣。所以這段時間你們都不要回去了,安心在城里打理鋪子,我自己回去試種藥田,如果再幾個月還是沒有進展,我會求大管事給我們換個地方,這樣就沒有後顧之憂了。」
葉顧氏听罷這番話後長長地嘆了一聲,但還是同意了葉明常的想法,顧晚晴沒有言語,像是默認,可她自己知道,她還是有點放不下的。在葉明常說話的時候,她就想起阿獸的那雙眼楮,那麼純真,又那麼的孤獨,他渴望著與人交往,卻又不得其法。
「這件事就這麼定了。」葉明常做了結束語,便又去與她們商量貨品擺放和定價的問題了。
顧晚晴雖然也跟著討論,可總是心不在焉的,到了日落時分,葉昭陽興奮地從外面沖了進來,手里抓著一張紙,「姐!姐!你快看這個!」
這幾天葉昭陽晚上都會來和他們會合,還會從天濟醫廬借出一些基礎的醫書來給顧晚晴看。
「是什麼?」顧晚晴接過他手中的那張紙看了看,一下子也被吸引住了注意,那是一張公告,言顧氏將在族內舉辦一次選拔活動,前後約歷時半年,到時會按不同的年齡階段分為三組評選,每一組前五名的學員將有機會接受長老團的直接教授,最重要的,顧氏天醫之位至今空懸,家主與長老團決定從族內挑選,屆時有能者居之,而入選的三組學員,無疑是最有希望的天醫人選。
顧晚晴按下稍有鼓噪的心情,繼續看下去,下面記錄著參加選拔的條件和方法,但凡顧氏族人皆可參加選拔,不過天醫的人選只會從顧姓族人中挑選,其他像葉昭陽這樣的親戚,雖然也可以參加選拔甚至得到教授,但無論他醫術多高明天姿多聰穎,想成為天醫也是絕不可能的。至于選拔方法,公告上只大概地寫了幾個方面,有醫理、辨藥、配方、診病幾個大方向,細則方面則要等通過報名後才能得知。
顧晚晴看完公告後無語了半天,這個消息對她來說簡直太壞了,這意味著她沒時間去鍛煉她的異能了,這次選拔一旦啟動,斷無半途而廢的道理,而顧家既然公布了天醫將會從選拔中產生,那就意味著,如果她不去參加選拔,那麼她就沒有成為天醫的資格,哪怕她身負異能。
並非是顧晚晴對自己的異能妄自菲薄,相反,她在給阿獸治療後就對自己的異能產生了極大的信心,也更堅信自己之前關于紅痣的猜測,顧家擁有紅痣的前輩天醫一定都是擁有異能的!可關鍵是,他們不僅僅擁有異能,他們還有著無與倫比的藥學知識和豐富經驗,更別提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梅花神針,只有同時擁有這些,才能成為真正的天醫!可她呢?除了時靈時不靈的異能,她一無所有。
「姐!」葉昭陽沒發現顧晚晴的狀態,依然很興奮,「你就去參加這個,就能重新做天醫了!」
顧晚晴訕訕地彎了下唇角,看看選拔的開始日期,是在一個月之後,她咬了咬唇……再拼一次吧!趁著選拔還沒開始,她決定再找顧長德去試驗異能,她現在已經比之前那一次熟練多了,也隱約抓到點竅門,就算不能說服顧長德讓她做上天醫,但其實她的最終目的也不是什麼天醫!而是天醫的信物,那塊帶她來到這個時空的天醫玉!如果她成功了,說不定就會說動顧長德讓她看看天醫玉!
看著自己手心那兩顆明顯又紅了一點的紅痣,顧晚晴握了握拳,起身與葉顧氏等人道︰「我有事要回顧家大宅一趟,晚上不用等我吃飯。」
顧晚晴說完就走了,帶著點義無反顧的勁,把葉氏夫婦嚇了一跳,連忙讓葉昭陽跟上去看看。
顧晚晴出了衣鋪後也不找轎子,憑著11路競走似地到了顧家大宅,看天每天走山路還是很有用,雖然不到一個月,可她的身體素質已有了明顯的改善,連續走了一個小時,也只是感覺雙腿有點酸,卻是一點都沒有第一次跟葉昭陽出門時那種三步一小歇、五步一大歇的丟人場面了。
顧宅的門房自然是認得顧晚晴的,又因為她砸了顧敏德的家那事已經傳開了,所以見她回來了對她都還客氣,引她進去的還是上次那個婆子,不過這次她沒再讓顧晚晴久等,不消片刻就喊來了小轎,又一路跟著,將顧晚晴送到二門之外。
所以說,有些時候,道理是沒有暴力好用的。
這時天色已經晚了,顧長德正俯臥在床上享受著妾室的按摩。他也是剛為太後診病回來不久,進宮一天,不僅得小心謹慎,還得時常跪拜,饒是顧長德保養有方也有點吃不消,腰背微感疼痛,此時已洗漱歇息,以便養足精神,明日再進宮去。
就在這個時候,丫頭遞話進來,說是六小姐來了。
顧長德一听到這個名字就覺得頭大,不過他不奇怪這個六佷女為什麼大晚上的急著來找他,十有八九是為了選拔的事。
選拔天醫,這種事在顧家也是第一回發生,雖然以前為了確認紅痣都會有一些篩選的程序,可那只是簡單地看看手心,像這次這樣正規地選拔天醫卻是頭一回。
這個提議本是由長老團提出的,他們是綜合考慮了本朝開國之時顧氏傳承中斷的教訓,那時不僅顧氏族人形同散沙,還險些面臨全族潰散的危機,雖然現在與開國之時的局勢不同,但眼下朝中貪污者凡多,多數官員不求進取只求明哲保身,更一味攀比奢華浮靡之風,泰安帝雖值壯年之齡卻素來身體虛弱,朝中政事多仰仗太後外戚與左相聶世成,而兵權則被鎮北王袁北望牢牢把持,如此政局,看起來安穩太平,但實非安定泰康之象!所謂居安思危,如若無變最好,若他朝一旦生變,顧家可再經不起再一次的散亂變故!
顧長德本就無意再讓顧晚晴去做天醫,哪怕她醫術再高明,他也不願!此時又听大長老一番分析,登時也覺得危機四伏起來,當即連夜與大長老定下族內選拔之事,不僅本家年輕一代的子弟都要參加,就連一些遠在外地的旁枝也都緊急召回,而顧長德為免重蹈復轍特別又在選拔細則上又加了一條,醫術應與醫德共存,空有醫術而無德行者,棄之!這一條,正是為顧晚晴準備的!以防她突然恢復醫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