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醫號 第一百四十四章相對

作者 ︰ 古代言情

對于劉側妃,顧晚晴早做好了應對打算,袁攝是個笑面虎,背地里總要給袁授找不自在,她也見識過了,對袁攝都沒有好臉色,對劉側妃又怎能笑臉以對呢?要統一戰線才不會引人懷疑,再者,她的態度明確一點,也更讓鎮北王放心。

劉側妃之前一直是笑眯眯的,這表情這麼多年她都習慣了,就算是發怒,她也是微笑的,絕不會將自己陰暗難看的一面表現出來。可顧晚晴這番話來得突然,著實讓她愣了一愣,而後怒意才升上心頭,當著這麼多妾室的面,顧晚晴所言,不是明擺著在打她的臉麼

不過劉側妃雖然惱怒,臉上卻沒現出多少怒意,只是微收了笑容,不滿地盯著顧晚晴,「顧側妃是在質問我麼?你目無尊長放肆無狀,卻將髒水沷到我的身上,這是何道理」

顧晚晴心中主意已定,哪會听她陰陽怪氣的說話?當下冷笑一聲,「我說的難道不是實情?你若心中無愧,就將王爺請回對質,無媒無娉往兒子房中塞人這樣的事,若真是王爺的意思,我也認了」

劉側妃這回是當真惱了,找鎮北王對質?雖然鎮北王不反對,可要說這事是他出的主意,他的臉面可是不能再要了。

劉側妃蘊怒了兩回,終是沒爆發出來,而是轉向王妃形悲意切地道︰「顧側妃對王爺出言不遜,又辱及卑妾,王妃定要給卑妾做主」

王妃慢悠悠地抬眼看來,又不動聲色地掃了在座眾人一眼,最後目光才落至惱怒而立的顧晚晴身上,心里有些驚奇,又有些拿捏不準,當下緩緩地道︰「劉側妃,這件事到底是誰的主意?」

劉側妃心里窩火,這種事情王爺怎會出動開口?都是心照不宣之事,況且王爺也已經準了,怎麼話出來就成了她假傳聖旨了?

劉側妃輕吸一口氣,按下心頭惱意,瞥了眼看熱鬧的眾人,淡淡地道︰「我原是看世子院子里人丁單薄,世子又年紀不小了,這才隨口一提,正巧王爺在我那,見到我這兩個佷女,便說讓她們過去,都是話趕話的事,若硬是說這事是我的主意也未嘗不可,可王爺也知情……」

「側母妃早這麼說不就好了麼?」顧晚晴冷著臉坐回原處,「開始就把王爺抬出來,側母妃倒是做了好人,好在我多問一嘴,要不然,恐怕是要怨上王爺了呢。」

劉側妃對顧晚晴早有不耐,听了這話更是連笑都不願裝了,這不是擺明了說她拿王爺做擋箭牌麼?當下也沒了好臉,「怎麼?剛才還說沒意見,這會又不滿意了?女子須具婦德,善妒可是歸于七出之條的,顧側妃還只是個側妃,原說這些事也是無須經你同意的,就算是世子正妃在,答不答應,不也全是王妃的一句話麼?」

顧晚晴聞言忽地笑了,「側母妃此言我記下了,側妃就是側妃,怎麼也比不過正妃去,這點道理我倒是能明白,最怕有些蠢人不明白,還沾沾自喜地以為聰明,側母妃,您說是嗎?」。

顧晚晴字字都咬準了一個「側」字,劉側妃不願在眾人面前失了風度,可心里著實氣得要死,臉色也無比難看,硬咬著牙不加理會,轉身看著王妃,涼涼一笑,「王妃真是好福氣,這樣口齒伶俐的兒媳婦,實在難尋。」

王妃看不出喜怒地掃視一周,「罷了,她性子直,以前就早有耳聞,今天倒也開了眼界。」

劉側妃面露譏笑,顯然以前也沒少听說顧還珠的「悍婦」之名,早先沒有深交,只看著端莊文靜的,還以為都是謠言,今天一見,名不虛傳啊當下對顧晚晴又低看兩分,正想再提兩個佷女的事,不料王妃話鋒一轉,「顧側妃著實是真性情,恐怕二位姑娘過去會與顧側妃有所誤會,心生不愉。何況現在世子不在,她們也難定名份,這件事我看就先暫緩吧,我會與王爺商量,待世子回來再做決定,到時候,顧側妃……」

顧晚晴連忙欠身,王妃淡淡地道︰「屆時無論世子如何答復,你都要謹遵婦德才是。」

顧晚晴應了聲「是」,又是一副伏低做小的樣子,劉側妃氣得牙根發癢,原本這事王爺不置可否,她好不容易才說動了王爺同意,卻沒想到終是功敗垂成,等袁授回來?那也是宣城大破之後了吧?到時袁授前途無量,再想往他身邊放人,可不那麼容易了。

劉側妃恨得咬牙,顧晚晴卻是絲毫不掩勝利喜色,更是讓劉側妃的臉色黑了三分,匆匆與王妃道別,帶著她那兩個嬌美佷女走了,其余旁人見狀也都暫時收了心思,一一告退,顧晚晴盯著那些美姑娘或懊惱或怨恨的精彩神色,心里這才大大地松了口氣。

如今人人都瞅準了袁授將來是要潛龍入海的,否定了一個劉側妃,還有千千萬萬個劉側妃站起來,若不從源頭堵死,她今後可有得忙了。

待所有人都退出中堂後,顧晚晴自覺地站起身來,低頭站在那里,等候王妃發話。

王妃輕笑,臉上少了幾分人前的嚴謹,「你倒知趣。」

顧晚晴提裙跪下,「多謝母妃成全之恩。」

王妃並沒叫她起來,而是打量她良久,給袁授納妾一事她並非只是成全顧晚晴,還因為那兩個人是劉側妃送來的,她怎會容許兒子身邊有這麼兩個人?而後才是袁授的囑托,這也讓她更加好奇,袁授對顧晚晴的上心是前所未有的,而顧晚晴的態度十分顯著,她不喜歡袁授納妾,可袁授身在這個位置,將來聯姻是勢在必行之事,她倒想看看,袁授的上心到底能到達什麼程度,而顧晚晴的堅持又會持續到什麼時候。

「雖然之前關于你的傳言不少,但我原看你像個穩重的,可今天一看,倒是我走了眼,你對劉側妃不敬,她豈會饒你?」

顧晚晴安靜地听著王妃問話,輕輕一躬身,「劉側妃想取母妃而代之,心思不是一天兩天,雖然不可能,但看著她在眼前蹦也不是什麼舒心的事,王妃仁慈,不願與之相爭,是媳婦小肚雞腸,看不得她這小人得志的模樣,對上便對上,有母妃支持,我又怕得什麼?她有我這個眼中釘不除,必定上火難安,于精力也多有牽扯,最好氣得病了,少在母妃面前礙眼,也少打擾母妃的大事。」

听完顧晚晴的話,王妃的略帶疑慮的目光漸漸轉為贊賞,拘著的唇角終于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從前只听說她刁蠻張揚,後來消息漸少,直到再次隨王爺入京,又听聞王爺有意納她為側妃,這才重新注意了她。鎮北王雖有羨美之心,可他對自己要求極嚴,閨閣之事亦是如此,從不肯操勞傷身,是以這麼多年,王府中最年輕的妾室都已過了三十,近十年來更是沒收過一個新人,突然有此決定,很難不讓人留意。王妃那時雖然注意,卻也沒有上心,她對鎮北王信任已失,哪還管他收了什麼人?可王妃沒有想到,自個的兒子竟比她更為焦慮,又借了宋媽媽去做事,她也是直到宋媽媽回來稟報,才知道袁授做下了什麼樣的事,這才真正地留意起顧晚晴這個人。

在她看來,顧晚晴出身一般,雖也算得大家,但畢竟與書香門弟和世族貴冑難以相比;顧晚晴的容貌倒也出色,但名聲不好,惟一所佔的就是與袁授當年有恩,她也以為袁授不惜冒險做出這樣的事是因為當年之舊,可直到流影過來,她才覺得自己的想法似乎不對。

袁授對顧晚晴的用心程度遠超出她的想象,她這個兒子,四年前被尋回來,長進極快,這也給了幾乎要絕望的哈氏族人一個天大的希望,他們一邊與鎮北王虛以委蛇,一邊不惜動用全族之力支持袁授,只待有朝一日成就全族的期望。袁授也不讓人失望,短短時間,他的成長速度讓人咋舌,可也因為如此,他乍然由一個懵懂少年接觸到那樣許多齟齬之事,心思深沉得沒邊沒落,除了對她這個母妃,對待旁人時幾乎帶了一種變態的冷漠,當然,他掩飾得很好,卻也讓她深深擔憂。

袁授是她未來的依靠,但他也是他的兒子。雖然十年未見,可母子連心,他的任何舉動都牽著她的心,她不願相信自己的兒子是個無情之人,可越來越多的事實又不得不讓他相信,不說旁人,只說流影,那是他剛學會與人交流的時候親自挑選訓練的人,對她當真是另眼相待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危險的任務是絕不用出的,又常常看著流影出神,就連她得了消息後,也覺得袁授是喜歡流影的,袁授總有一天會收了流影的,可沒想到,那一天到來的時候卻是要流影去執行那樣一個任務,最終他臨時改了主意,通知也沒有一個就任人執行,流影便是那次傷于自己人手下,險些丟了性命,他卻一切如故,別說探視,問一問都嫌多說。

說起來,那件事,也是因顧晚晴而起。

王妃不著痕跡地看了立于顧晚晴身後的阿影一眼,原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顧晚晴麼?他從那麼早,從初通人事開始,就決意要將她護在身邊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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