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醫號 第一百七十二章偶遇

作者 ︰ 古代言情

在慈安宮留了整日,陪著太後和那些伯母表妹,顧晚晴的臉都快笑僵了,不過一天下來太後並沒有特別讓哪個表妹露臉,其他的意思更是提也沒提,好像真的沒有他意一般。

顧晚晴自然高興,晚上回去陪袁授用膳時臉上滿是笑容,袁授也賞了不少的珍稀之物,似是比她更為開心。

隨後幾天,顧晚晴每日都得去陪太後,太後也每天都召娘家親眷進宮相聚,一來二去的,顧晚晴倒和幾個年歲差不多的表妹熟識起來,尤其是哈瑾瑜,這姑娘大大方方的態度尤得顧晚晴好感,也自然親近一些。

到了初十這日,哈瑾瑜與幾個表妹又隨著母親進宮給太後請安,顧晚晴得知後便也早早過去,輦車行至半路就遇上姨母表妹團正往慈安宮去,于是便下了車,隨之一同前往。

走了一會,哈瑾瑜與她母親道︰「太後與母親、姨母一聊就是整日的,我們也插不上嘴,不如母親與姨母先去給太後請安,容我們幾個在外頭逛逛,稍候再去慈安宮。」

三伯母對這個女兒十分疼寵,囑咐了幾句便放她們一群年輕人去了,顧晚晴也讓三伯母代為向太後告罪,隨著哈瑾瑜等人緩下腳步。

除了顧晚晴和哈瑾瑜,同行的另有三個姑娘,一個是太後的外甥女,名為溫雅,另兩個分別名為璇璣與琉璃,都是哈氏的族女。

「不如一起去賞梅?」哈瑾瑜提議道︰「听說御花園中有一株綠萼梅,心儀已久,一直無緣相見。」

「好啊。」顧晚晴笑道︰「我前天才去看過,倒是較以前越發碧綠了。」

綠萼梅也叫白梅,大多數都是白花黃蕊,但也有個別的花瓣透綠,極品綠萼梅更達到花如碧玉的境界,只是這樣的極品少之又少,御花園里的這一株花瓣邊緣還是白色,只有中心透綠,但已是十分難得了。

听她一說,眾人興致更高,只有溫雅,冷冷說道︰「再看也不過是幾朵梅花,有何新鮮」

這樣掃興的話也只有她能說得出來,這姑娘名為溫雅,可性格既不溫也不雅,常常冷著面孔活像誰都欠她錢似的,顧晚晴初識之時好不習慣,還以為她對自己有所不滿,不過接觸了幾天,見她對誰都是這樣的態度,這才釋然。

听了她的話,眾人互視一番,都看出彼此眼中的默契,隱隱一笑,都不理她,徑自往御花園的方向而去。

溫雅也習慣了眾人的態度,而她雖然嘴上掃興,但還是跟著來了,讓顧晚晴很難理解這姑娘腦子里到底在想什麼。

五個人加上跟著顧晚晴的青桐,一行六人邊走邊聊,很快到了御花園。此時園內百物沉寂,也只有那一片梅林映出盎盎生機。

梅林里的梅花不下千株,卻只有一棵綠梅,于是幾經修整,梅林便以這棵綠梅為中心成林,內為白梅,外為紅梅,由遠望去紅艷艷的一片,映著雪色,格外好看。

幾人進了梅林,成片的梅花遠看似海,近觀成畫,一路行來梅香浮動,幾人的興致都高了起來,待到那株綠梅之前,但見葉萼如翠,花瓣似玉,碧色從梅蕊處由深而淡地漸變出來,在這片潔白雪梅之中,顯得分外別致。

「如此美景,若不吟詠,豈不辜負?」見眾人都不反對,哈琉璃稍稍一想,笑道︰「那我就先來了。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哈氏從未放棄自身的修養與驕傲,哈氏的女兒自然也不會如尋常女子一樣不通文墨,不過她話音才落,溫雅便冷聲道︰「詩是好的,卻不應景,我們身在梅林之中,即不合‘數枝梅’,又不合‘遙知’。」

大家都知道她這愛吐槽的性子,倒也未必真有多少惡意,當下也不當真,哈琉璃假意嗔道︰「只是詠梅,有梅就好啊。」

溫雅輕哼了一聲,開口詠道︰「畫師不作粉脂面,卻恐傍人嫌我直。相逢莫道不相識,夏馥從來琢玉人。」

這卻是以人喻花了,以已喻梅,言畫師不將自己畫成粉艷之色,是因為其秉性剛直,但朋友見了還是應該知道我,就算我變了模樣,我也不會象夏天的鮮花那樣去打扮美人。

顧晚晴心中微訝,誦得出這樣的詩,可見這位溫姑娘心中自有天地,對自己的脾性也知之甚深,但她不願改變,寧願自己這樣清高下去,也不願逢迎她人。

這首詩讓顧晚晴對溫雅的印象稍有改觀,無論如何,能堅持內心的人都值得尊重。

心有所想之時,哈璇璣已又誦詩一首,得到了大家的普遍認可,待輪到哈瑾瑜時,她盯著斜上的一簇待開梅苞,沉默了許久。

「數萼初含雪,孤標畫本難。香中別有韻,清極不知寒。橫笛和愁听,斜枝倚病看。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

她的聲音清雅飄渺,合著詩意,讓人頗有動容之處,此詩前三句俱是贊頌梅花清雅美意,唯獨最後一句,「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若北風如果能夠理解到梅花的心意,就請不要再摧殘它了,讓人頓覺無限唏噓。

顧晚晴將最後一句低聲念了幾遍,越念越有心酸之意,仿佛這話中透著許多喻意,再看哈瑾瑜,也是微微怔著,似有萬般心事。

幾個人都沉浸在這無邊的意境之中,不防青桐突然開口,「夫人,好像是皇上。」

顧晚晴回頭去看,果見不遠外明黃晃動,他似乎也知道自己被發現了,當下大步前來,果然是袁授。

袁授並不是一個人,除了秦福一眾宮人,身邊還跟著幾個宗室子弟和朝中大臣,看樣子也是過來賞梅的。

「你們好興致,我們倒是打擾了。」袁授說話時臉上沒有多少笑意,這話听起來也就少了幾分調侃之意,不僅沒讓氣氛放松,反而莫名地緊張起來。

顧晚晴等人連忙行禮,待袁授叫起後,顧晚晴才笑道︰「我們也出來差不多了,正要回去給太後請安呢,就不打擾皇上和諸位大人雅興了。」

身邊幾個姑娘到底還未出閣,自是不宜在這里供人觀賞,幾個姑娘聞言都紛紛福身,打算離開。

袁授看了看哈瑾瑜,「你上次說的事朕有點印象,不過時隔太久,已記不清細節了。」

哈瑾瑜微微欠身,落落大方地笑道︰「兒時小事,難為皇上還記得,昨日母親還與臣女說,皇上兒時最喜歡去臣女家玩,就為了爬那棵大樹。」

袁授輕輕一勾唇角算是笑過,目光這才轉到顧晚晴身上,眉眼不禁又彎了些,「別人都誦過詩了,輪到你你就要走,耍賴也沒有這麼耍的。」

顧晚晴正好奇袁授兒時的經歷,听他這麼一說,臉上頓時紅了紅。

她肚子里的確沒什麼墨水啊,提出要走也不無耍賴的意思,可被袁授這麼說出來,哪里服氣?當下搜腸刮肚地想了半天,突然記起一個典故,那里有一首詩倒是應景。

她先將詩默誦一遍,以確保自己記得全部,這才徐徐念道︰「眾芳搖落獨暄妍,佔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斷魂……」念到這里,她心下微動,忍不住望向袁授,見他也正看著自己,心中一暖,不由垂眼輕笑,低聲繼續吟道︰「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須檀板共金樽。」

「好詩啊,是梅妻鶴子的典故。」袁授身後俱是飽學詩書之人,自然看得出這詩文的來歷,當下出聲贊揚。

哈瑾瑜也道︰「林君復高潔恬淡,不趨榮利,自甘山中之逸,以梅為妻、鶴為子,趣向博遠,方得如此清新之句,果真難得。」

只有溫雅冷著臉說道︰「林君復的詩格局未免太小,後面自命清高的標榜,也有唯恐不為人知的味道,頗為做作。」

這姑娘……顧晚晴汗了一下,難道事事與人唱反調才是個性的體現?

不過溫雅的言辭倒很得那些大臣和宗室子弟的注意,有幾人還與溫雅論辯了一番,俱在溫雅刻薄的言辭下無功而返。

為免氣氛越來越糟,哈瑾瑜輕輕踫了下顧晚晴,顧晚晴也明白她的意思,當下帶頭告辭,袁授也沒留,由她們走了。

難道沒听懂?還是不應景?沒得到袁授的任何回應,顧晚晴心中微感訕然,不過也很快過去,她文學造詣不高,可能詩里本沒有那個意思,只有她自己覺得,所以袁授沒理解她的意思也屬正常。

她們一路往慈安宮去,途中幾個姑娘都在問哈瑾瑜與袁授說的話,顧晚晴也正好奇這個,哈瑾瑜笑道︰「皇上五歲之前常常到我家中來玩,我院中有一棵大棗樹,有一次他說要摘棗子給我,結果怎麼也爬不上去,他也不許下人幫忙,從此每次來我家都必去爬那棵棗樹,不過後來……」她頓了頓,笑著說︰「這事還是我娘說的,不然我也早就忘了。」

袁授兒時失蹤一事雖不是秘密,但他現在是皇帝,有些事便不能再隨便提了,大家也都明白,便沒再繼續追問。

只有顧晚晴,听了這事後輕輕一笑,還真是以小看大,他那執著的性子,怕是從小就種下了。

幾人說說笑笑地並不覺寒意襲人,沒多久就到了慈安宮。正殿之外,早回太後身邊服侍的宋媽媽分別見過了眾人,笑著道︰「太後有些倦了先去休息一下,另囑咐各位夫人和小姐在宮中多留一會,待用過晚膳再出宮。」

幾位姑娘自是答應,宋媽媽又看向顧晚晴,指著她的鞋子說︰「夫人的鞋子被雪水浸了,奴婢服侍夫人去換吧。」

顧晚晴低頭一看,果然鞋尖處濕了一小塊,本不打算麻煩,但宋媽媽已在前頭領路了,便與青桐跟上,隨著宋媽媽來到位于暖閣之側的一處偏殿。

進了殿中,宋媽媽請顧晚晴稍坐,自己就出去找替換的鞋襪,顧晚晴正好走得累了,便在椅上歇著,青桐侍立一旁。

她們都沒有說話,室內一下子就靜了下來,顧晚晴突然隱隱地听到說話聲,似乎是從隔壁而來。

「……皇上吩咐的事……邊關……重臣……」

顧晚晴在屋子傾听一圈,終于確定聲音的方向,靠近那牆邊細听,便听到太後緩緩的聲音,「此事的事至關要緊,你一定小心行事。」

「是。」

應答的聲音輕細,顧晚晴覺得似乎在哪里听過。此時太後的聲音又起,「喜祿,皇上對你十分信任,你切莫辜負了皇上的心意」

喜祿?顧晚晴一時有點發懵,是……鎮北王派到袁授身邊臥底的那個喜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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