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露峰位于南山的東北角,得名于峰頂一株一位已飛升的老祖當年親手植下的梧桐,據稱此樹能引來金烏駐足。峰頂風寒料峭,怪石嶙峋,性喜溫濕厚土的梧桐卻根植于此數千年,枝繁葉茂,桐露峰峰主便居于此樹下。後人將整座桐露峰遍植梧桐,春夏秋三季,滿山桐葉婆娑。
桐露峰弟子並不太多,大家也並非聚居一處,此時眾人所在山腰處的一座青石台,是包括盡時淵在內的桐露峰部分弟子的居所。如今青石台周圍人影幢幢,不時有劍光飛掠而來,掌門令驚動了整個南山上下,各支弟子築基及以上能御劍的都有人前來拜會新上任的首席弟子了。
此處青石台上只有一圈院子圍起中間一塊青石地,此時青石地上已擠滿了人,不時還有後來的不想下去擠,就干脆滯留半空。一時間圍觀弟子甚眾。
見火勢大起,眾弟子急急後退,一時人仰馬翻。盡時淵更是身在火中絲毫不見動靜。
這張疾火符是師父親自煉制的,豈是盡時淵區區練氣能招架的。遙鈴兒正暗自得意,卻听一聲呵斥︰「三師妹且慢!」
卻是蕭扶塵踏劍而至!
蕭扶塵仿若十八九,慣常一身青衣,乃錢長老門下大弟子,正是遙鈴兒的同門大師姐。見師姐前來,遙鈴兒正待答話,突然面色一變,眼中盡是難以置信之色︰「不可能!」
只眨眼間,方才挾裹盡時淵的熊熊烈焰莫名其妙突然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盡時淵身上衣袍和腳下青石地,莫說小火苗,竟不見一絲燃痕,仿佛從不曾燃起大火,適才的滾滾熱浪只是眾人錯覺。
更詭異的是,遙鈴兒與疾火符的聯系都仿佛被什麼東西掐斷了,疾火符只余燒剩的半張晃晃悠悠飄落在地,一陣輕風拂過,半張殘符就同普通小紙片般順著風勢在地上翻了個轉身。
遙鈴兒臉色刷得就白了,下意識地退了一小步!
掌門令下達的時候,蕭扶塵還陪著師父錢長老在主峰,一听盡時淵成為首席弟子,便知事有波折,忙忙地趕了過來。果不其然,桐露峰已經鬧開了。但她亦未料到遙鈴兒一擊如此輕易地便被破開了。
不同于普通弟子,他們這些真傳弟子多多少少都從各自師父那里隱約听說過盡時淵的傳聞,對她的觀感並不象其他人認為的不過是個練氣期弟子而已。但再怎麼說得玄乎,事實上盡時淵至今仍只是練氣期,再強大又能強到哪去!
遙鈴兒的實力她自是清楚的,雖也只是築基圓滿,但她自幼得錢長老寵愛但在修煉一途上卻也嚴格要求,天賦出眾,又下得苦功,結丹期下罕有敵手。可遙鈴兒的一擊就這樣簡單地被盡時淵一劍破之,圍觀眾人甚至沒看見她是怎樣出手的!
要知道練氣期弟子只能騎乘紙鶴等簡單的飛行法器,速度很慢,如今在這里的,除了桐露峰本身的弟子外,其他各支前來的可都是至少築基的能御使飛劍的弟子。光論修為,滿場觀眾哪個不比盡時淵強,但勿論圍觀的眾築基弟子,便是元嬰期的蕭扶塵都只是隱約有點猜測而非親眼目睹。
烈焰消散,盡時淵的劍已在鞘中。她本人只是平靜地站在那里,絲毫看不出方才曾出手。
滿場震驚!
遙鈴兒陡然變色,盡時淵雖只是站在那里,但遙鈴兒的氣勢都被壓住了。
盡時淵模了模劍穗,只問遙鈴兒︰「你這三分力可用的舒暢了?」
遙鈴兒登時怒不可遏︰「不可能,你區區練氣,便是我只用三分力,你又怎可力敵?」
盡時淵微微一笑︰「練氣便不可勝築基?何人所定?不過井底之蛙罷了。」
遙鈴兒正要發作,旁有陪遙鈴兒同至的弟子滿月復疑惑︰「難道是哪位師兄師姐幫忙嗎?」。
遙鈴兒聞言一愣,卻立時反應過來,不錯,盡時淵只是練氣期,絕無可能連她怎樣出手都沒看見就破了自己的疾火符,當即冷笑︰「雖不知是哪位師兄師姐幫忙,但我南山弟子敢作敢當,躲躲藏藏是作何想!」
話音未落,卻听蕭扶塵斥到︰「三師妹不得無禮!」
蕭扶塵自飛劍一躍而下,飛劍自回袖中。她不動聲色地覷了眼遙鈴兒,卻朝盡時淵一禮︰「大師姐!」
遙鈴兒急得跺腳︰「大師姐!」她喊的卻是蕭扶塵。
蕭扶塵微微皺眉︰「三師妹,師父特意叮囑我著你勿再惹禍,你卻跑來這里對大師姐無禮。」
遙鈴兒滿腔委屈︰「她盡時淵怎當得你堂堂元嬰真人的大師姐!」
蕭扶塵面上一冷,呵斥道︰「三師妹不得胡言,首席弟子本就是真傳弟子排行之首,盡師姐已承掌門令封為首席,自然當得我稱一聲大師姐。你這話只在盡師姐面前說說便罷,若是讓旁人听去了,還教師父教徒無方!」
盡時淵自然、不會跟遙鈴兒計較這些虛禮。修行中人說話憑的是實力,而非誰彬彬有禮。
見盡時淵不計較,蕭扶塵略松了口氣。想著三師妹自幼伶俐,頗得師父寵愛,卻是將這個天資出眾的少女慣出了個無法無天的脾氣,可自己身為弟子,也不便過多置喙。
方才師父叮囑︰「阿淵雖不是心狠手辣之輩,只是她如今畢竟修為尚淺,拼的狠了一時收不住手只怕也是有的。你且看顧著些個,切不可叫她傷了根基。」便知師父到底放心不下三師妹,卻又說:「若鈴兒吃了虧要吵鬧,就說為師要閉關,休來吵我。」也知師父這回是真狠下心來要殺一殺三師妹這浮躁的性子了。
只是遙鈴兒一向隨性慣了,豈是那麼容易就能拘得回去的。
好在蕭扶塵看著年方十八九,其實因元嬰有成,早已是過了三百歲了。這些年來,她行事越發得師父器重,峰內大小事務差不多都托了她,更著她督促弟子們修煉,門下大小弟子都有些懼怕她。
此時見蕭扶塵動怒,遙鈴兒便有些發怵。見她收斂,蕭扶塵正要安撫一番,再好生勸回,了了此間風波,遙鈴兒的同伴卻好奇問道︰「說來,真傳弟子排行在首席弟子之下,那以後其他真傳弟子排行是自一排起呢還是自二排起呢?」
首席弟子其實就是排行第一位的真傳弟子,其他真傳弟子自然自二排起,那人也不是初入南山了,不能不知,卻故意由此問,只因說起排一便不得不說屈千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