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時淵自己雖未發覺自己心境的變化,卻不可否認如今她已下意識地對顏玄空寄予了希望。
然而她正帶著胡德業往溶洞深處追去,卻見顏玄空去而折返。
原是這溶洞並不深,其內已並無他物,他師徒三人略探了探別無所得,便要打道回府了。
顏玄空見盡時淵追了過來,不由微訝。方天波與皇甫初白卻瞪著盡時淵晶瑩剔透的左掌驚而不語。那天造地設的至寶頃刻間竟被她煉做了左臂!皇甫初白一時竟不知是該感嘆其手段精妙還是該感嘆其暴殄天物!
盡時淵卻直言來意,先謝過方天波保護能羽援手,再請其歸還。
他們此行諸般艱險一言難以盡述,能羽不過是個妖修,又並未顯出甚稀世血脈,方天波跟隨顏玄空日久,眼界甚高,並未將其放在心上,當時情況緊急,如今竟是已忘了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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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盡時淵直言,他這才想起尚寄于他畫扇中的能羽,忙將他放出來還給盡時淵。然而他畫扇一展,卻是一愣,半晌未見其將能羽放出。
面對對方如此前輩高人,胡德業自然噤若寒蟬不敢置喙。盡時淵卻一揚眉,微微變色。她尚未及置一詞,顏玄空卻淡淡地一眼看了︰「怎麼?人呢?」他素知自己這大弟子為人,決不至貪墨他人靈寵。只是他待弟子極嚴,方天波應變不及,已讓他心生不滿。
見顏玄空不快,方天波心下一緊,額頭微汗。持扇的手一僵。咬牙辯解道︰「那妖修……那妖修……」
顏玄空微微凝眉。「嗯?」了一聲。
方天波幾乎汗如雨下,強自鎮定回道︰「那妖修不見了!」
皇甫初白仿佛沒听清楚︰「什麼?怎麼可能?」
方天波頓時覺得自己只好象是拿了別人東西不肯歸還,臉都憋得微紅,卻只憋出幾個字︰「確實不見了!」
皇甫初白一驚,她師兄雖不比師父強大無匹,卻亦是同輩中少有的佼佼者,向來自負。既然主動替盡時淵保管靈寵,怎會讓他平白失了蹤跡!
盡時淵嘴角含著譏誚。方天波此人表面看來行事尚算端正。卻亦是設了個局將她和衛萱誑了來助他破敵,雖亦是除魔衛道之舉,算不得暗算,可細究起來,也算不得正人君子。只是盡時淵自己亦非那一板一眼行事事事講究個道理的人,對方天波與皇甫初白救師的初衷倒能理解。
只是此時此事,著實荒誕。那畫扇,乃是方天波的法寶,他堂堂結丹修士,神識強大。在自己法寶境內,莫說是個完整的人。便是片樹葉落下,也該能有察覺才是,竟說什麼「不見了」的話!她雖不至于認為方天波堂堂結丹真人,顏玄空的弟子,存心貪圖她那不成器的靈寵,卻也覺得此人行事尚有不足之處。
顏玄空面色一冷。這畫扇乃是他親為方天波量身定制,與其屬性完全契合,方天波控制這畫扇如臂使指,這法寶斷無不听話的可能。究竟是何變故讓進入其中的妖修竟會好好的失了蹤跡?
方天波強自鎮定著用神識將畫扇中世界細細地再掃過一邊,卻只汗流浹背,喏喏不得言。此時他亦是百思不得其解,他親自將那妖修收入畫扇,怎可能失去蹤跡!
顏玄空一伸手取過畫扇,親自探查了一遍,卻是一愣。
盡時淵只看他面色變了又變,不由微訝。顏玄空不同于方天波,他乃是真正的仙君轉世,見識非凡,尋常事物怎會另其變色?盡時淵心下一沉,只怕確是有甚變故!
顏玄空卻問起方天波︰「你可將自己靈寵收入這畫扇?」
方天波抹了把汗,恭敬答了,將自己收入畫扇的靈寵一一回了。
顏玄空臉色卻更是奇怪,最終微微嘆了口氣,將畫扇一抖,卻抖出一只小小的紅嘴翠鳥兒「啪」地掉在地上。
見顏玄空放出只普通的小鳥,四人俱是一愣,不知其何意。
盡時淵一愣後卻是面色一變。
方天波等人不識得此鳥,盡時淵卻不會不識。
此鳥名,善御火,乃是血脈悠遠的洪荒大妖,仙界中並不罕見,然而此乃下界,于此處見此洪荒大妖實屬罕有!面前此鳥體型尚小,當屬幼鳥,有那不明所以的,只怕只當其是普通的雀鳥兒。然而在顏玄空與盡時淵這樣真正的見識通天地貫古今的行家眼里,這看似平凡無奇的小鳥兒卻是真正的無誤,便是幼小,亦掩蓋不住其微弱幾不可辨卻無法偽造的純正無匹的洪荒氣息!
盡時淵一愣,一股難以置信的荒誕之感油然升了上來,不可能吧!
然而顏玄空卻問方天波︰「此鳥可是你的靈寵?」
方天波一怔,搖了搖頭。
顏玄空這才向盡時淵道︰「那便是你的靈寵了。」
饒是面對的皆是前輩,尤其更有顏玄空這樣的化神大修,胡德業亦驚都再忍不住出言︰「這!這是能羽?!」
然而他並不知此時真正在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的卻是盡時淵!
她早猜過能羽當是鳥屬,卻未曾料到他本體竟是此等洪荒大妖!雖不如鳳凰,便是在仙界都是無可爭議的霸主,在仙界雖亦算得是難得的洪荒大妖,卻並不罕見。然而此乃下界,下界之中,哪怕是最弱小的洪荒大妖,只怕也能橫著走了!
這能羽究竟身世怎樣,為何他在蛋里便被固定為了人形?為何他中毒後便一直昏迷不醒,此時又是為何現了本體?他的父母為何不在他身邊養育他長大?他又是受過什麼禁制竟能在其人形之時將其身上的洪荒氣息遮蓋得一絲不露竟讓自己都打了眼?!
此前這些故事,盡時淵從未深究,然而在如今得知能羽本體之時,這些疑問頓時如潮水般涌了上來。
能羽雖現了本體,卻仍未蘇醒。盡時淵小心翼翼地將它捧起,卻見它月復部綴著根紅色絲線,正是能羽系乾坤錦囊的絲線。
顏玄空眼神犀利,亦看見了這絲線,便在方才發現其本體處探查了一番,將樹根下掉落的衣物、錦囊等稀疏丟了出來。
方天波面色有色怪異,未料其竟現了本體,難怪自己找不著。只是他們不辨其微弱的洪荒氣息,尚不知其本體為何,只以為是只普通鳥兒,倒未如盡時淵那般震驚。
盡時淵將它細細探查了一番,卻查不出有何大礙,只能將它帶了,辭謝過顏玄空等人,便帶了胡德業離去。她雖與顏玄空盟誓,卻實在不願與他多打交道。
顏玄空亦帶了方天波與皇甫初白回了松霞宗。
二行人就此分道揚鑣。
盡時淵卻先不回南山,而是去了東陵,遵衛萱遺言將其骨灰與遺物帶給姚陽。所幸東陵離此地不過萬里,以飛劍之速,一日便可跑個來回。誰知東陵卻並未姚陽此人,多方打听,方知衛萱有位交好的東陵弟子姓姚道號陽丘。
回想當時衛萱一口氣將近,話沒能說完只怕也是有的。雖不知衛萱為何要將後事托付此人,但畢竟此人與衛萱非親非故,不同師承,盡時淵實在有些不放心,便暗地將那瓶靈氣珠收起,只將衛萱原本事物與了姚陽丘。
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此重寶,只怕惹來些懷璧其罪的禍端。
與其交割完畢,盡時淵便帶了胡德業回了南山。
雖其本意是向東一行,然而此行至此,她已受傷不少,需得好好調養以免後患。東行只得後推。
她此行其實不過月余,卻數次險死還生,其中經歷恍若隔世,受了許多傷,亦得了不少好處。光是那些靈氣珠便夠她用許久的了,更勿論得了玄陰水精祭煉為左臂。
回到南山前她便帶了只手套將左掌牢牢地遮了起來,以免那玄陰水精太打眼。
待她回了南山,南山山門前一如既往熙熙攘攘。然而南山弟子雖眾,南山內卻因佔地極廣,仍舊寂靜祥和。
她帶了胡德業縱劍徑直回了桐露峰。紀長老與陸玄罡俱各閉關,她便指了小弟子傳達一聲,便回了自己洞府。
她府內執事弟子籍天和未料其月余便回,有些詫異地迎了上來。小旗與小六亦是欣喜地迎了出來。
盡時淵卻顧不上跟他們寒暄,一回來便直接帶了能羽閉關。
能羽如此狀況,著實詭異。那魔修用毒雖狠,因盡時淵看顧,當不至致命,能羽卻數日未曾蘇醒,更是現了本體。盡時淵不能不好好為其研究研究這毒究竟為何。
如今她雖修為不高,感知力不足,卻得了玄陰水精如此寶物。此寶若與了旁人,只怕也只能想到入丹、煉器等,盡時淵卻拿它作了左臂。此臂與盡時淵實在妙用非凡。
如今她需分析能羽身中何毒,而這玄陰水精十分純淨,正可用試毒。她只將左手手指化了無數細若發絲的肢節,直接扎入能羽體內,細細探查其體內究竟有何變故。
然而這一探查,卻是大吃一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