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時間,總是那麼漫長。
直到下午未時初,麥香院里一直都很平靜,不僅既沒有人過來,也沒有人出去,連從麥香院經過的下人都很少得見。
瑾瑜之前考慮到方南旋在院子里布下了散人功力的奇門陣法,並沒有擔心被方南旋安排扮成自己的奴婢的安危。
現在,趁著等待的機會,把方南旋的安排仔細回味一番,瑾瑜開始擔心她到時會有辦法順利通過方南旋在院子里布下的散人功力奇門陣法,沖入涼亭,殺了扮成自己的奴婢。
雖然,上輩子瑾瑜並沒有發現自己用過的奴婢中,有什麼真正對自己很好、很貼心的,但人命關天,這事還是馬虎不得的!
為了謹慎起見,瑾瑜看向陪在自己身邊的方南旋,沉聲提醒︰「方侍衛,既然現在涼亭里有人冒充我在引那女殺手上鉤,院子里又有你布下的散人功力奇門陣法,那麼,除非是你的散人功力奇門陣法沒有效果,否則,那個女殺手必然沒有辦法混到屋子里來刺殺我,不如,你還是到涼亭里去護著那個冒充我的丫頭吧,免得那個女殺手到時萬一功力沒有散盡,會出手傷到她。」
方南旋經過這兩天跟瑾瑜的相處,早就看出瑾瑜雖然表面上經常為了維護自己和秦惜梅這樣的親人,對他人毫不容情,骨子里還是很善良的,明白瑾瑜這樣說的目的不過是讓他放棄保護自己,去保護冒充自己的那個丫頭而已。
他毫不猶豫地搖搖頭,嚴肅回答︰「不行。我這次是奉了我主子的命信過來保護你,不是保護其他人,再說,就算那個女殺手到時萬一功力沒有散盡。會出手傷到冒充你的丫頭,我在這外間听到動靜,到時應該還來得及及時出手,殺掉那個女殺手,救下冒充你的丫頭,不會讓她傷得太重的。」
「既然你這麼說。那不如我現在換成丫頭的裝扮,去涼亭里陪著我的丫頭,以便你既能保護我,又能更有把握及時出手救下我的丫頭!」瑾瑜無奈,只好退而求其次的提議。
方南旋覺得這主意不妥,毫不猶豫地再次搖搖頭,沉聲提醒︰「刀槍無眼,你待在你的丫頭跟前,萬一被女殺手誤傷了怎麼辦?」
「那我就裝成候在涼亭外面待命的使喚丫頭。不站到我的丫頭跟前去,而你則隱身在我和我的丫頭之間吧!」瑾瑜不死心,目光堅定地看著方南旋,繼續提議。
方南旋意識到瑾瑜這是非要讓自己保護那個丫頭不可,同時,又覺得瑾瑜這主意看起來還是有一定可行性的,認真想了想,點點頭。並特意提醒瑾瑜︰「三姑娘,那女殺手雖然沒有見過你。但來害你時,必然會事先打听一下你長什麼模樣,如果你只是換成丫頭的裝扮,只怕她會認出你。不如,還是由我給你易了容,你再換成丫頭的裝扮吧!」
「好!」瑾瑜沒想到方南旋居然會懂得易容。喜出望外,連忙爽快地答應了。
方南旋放了心。
很快地,他就把瑾瑜給易容成瑾瑜院子里一個小丫頭的樣子。
瑾瑜十分意外,好奇地問︰「方侍衛,你為什麼要把我易容成我院子里小丫頭的樣子?」
方南旋早料到瑾瑜會這麼問。認真解釋︰「三姑娘,你有所不知,殺手都是很謹慎的人。他們在來害你之前,除了我之前提到過的事先打听一下你長什麼模樣,還會事先打听一下你身邊都有些什麼人,長些什麼樣子。我只有把你易容成你院子里小丫頭的樣子,你才不會引起她的注意。」
「原來如此!」,瑾瑜恍然大悟,贊許地看方南旋一眼,舉一反三地吩咐︰「那你現在快把我院子里那個小丫頭給叫進來,以便她知道我已經扮成她的事,呆在我這里候著,由我代替她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院子里去。」
「好!」方南旋正有此打算,立即依命行事。
……
申時初,秦惜梅引了十幾位族親女眷來到了瑾瑜的院子里。
瑾瑜沒想到她會在這時候來,嚇了一跳,怕她等下發現涼亭里假冒自己的那個丫頭不是自己後,聲張出去,令女殺手不上鉤,連忙迎上前,以假音找借口哄她︰「二夫人,三姑娘大病初愈,身體不適,不能見客,請你和眾位夫人、小姐都回去吧!」
「好。」秦惜梅才進院子,並沒有注意到涼亭里那個假冒瑾瑜的丫頭是假的,只當瑾瑜是因為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對蕭顧家、羅滿秀、蕭詒榮等人太失望,連帶著對自己帶過來的族親女眷也不待見,沒有心情招待,說完,便打算引了族親女眷們往回走。
這時,緊跟在她身邊的一位長臉中年族親女眷目光中微不可察地掠過一抹狠厲之色,突然扯住她的袖子,指著涼亭里那個假冒瑾瑜的丫頭,一臉不高興地提醒︰「二夫人,你看,三姑娘正好好地坐在那涼亭里看書呢,哪里像是大病初愈,身體不適,不宜見客的樣子?分明要麼是眼前這小丫頭在撒謊,要麼就是三姑娘沒有把你和我們這些族親女眷放在眼里,故意打我們的臉!」
秦惜梅順著長臉中年族親女眷手指的方向,馬上就看到了涼亭里那個假冒瑾瑜的丫頭,心里不明白瑾瑜為什麼明明有精神呆在涼亭里看書,還不肯見自己和族親女眷們,表面上卻下意識護短︰「十二堂弟媳,你誤會了。我家瑜兒愛看書,早在大病初愈的第一天,就已經在強打精神看書了,像她現在坐在那涼亭里看書,並不是她身體很好,能見客了,而是她愛看書,又在強打精神看書。」
「哦……」,長臉中年族親女眷只不過是要找機會接近瑾瑜而已,無意弄明白瑾瑜是不是真的在強打精神看書,假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趁機提議︰「我們是特意過來看她的,既然她不宜見我們,那我們也不驚動她,就一起悄悄過去看她一眼再走吧!」
說完,她不等秦惜梅和其他族親女眷同意,便裝成很想看到瑾瑜的樣子。作出一副懾手懾腳的姿態,自顧自地往涼亭方向走。
瑾瑜跟她不熟,看到她這副作態,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裝成給秦惜梅和其它族親女眷讓路的樣子,把身子往一邊挪了挪,轉頭將目光看向躲在涼亭附近一棵大樹背後的方南旋,先以手指了指長臉族親女眷,才沖他使了個「盯著她」的眼色。
方南旋要保護瑾瑜。一直在暗地關注著瑾瑜這邊的動靜,注意到那個長臉族親女眷在作出一副懾手懾腳的姿態,自顧自地往涼亭方向走時,身形遠比尋常婦女要靈巧、輕捷,明顯是輕功很好的練家子,正在懷疑她有可能就是那個女殺手扮成的,現在,得到瑾瑜的暗示。更加堅定了自己的判斷。
他手掌翻動,飛快扣了兩把飛刀在手。裝成一個普通練家子的樣子,緩緩從大樹後面走出,以不緊不慢的速度和普通的力度,將飛刀試探性沖著長臉族親女眷兩條腿的足三里部位擲了過去。
長臉族親女眷如他所判斷的那樣,恰好就是那個女殺手。
她是抵達陵祁時,得知瑾瑜所在的蕭府大房擺流水席招待族親。有許多族親和族親女眷來往,覺得族親女眷方便出入後院、接近瑾瑜,悄悄埋伏在通往蕭府的一個小巷子里,逮住一個前來赴宴的長臉族親女眷,逼問出對方的身份、來歷等信息。殺掉了,然後冒充對方混進蕭府大房的。
原本,自從進入蕭府,為了隱藏真實身份,她一直裝成一個正常人的樣子行走,並沒有暴露自己的武功,現在,看到方南旋突然拿飛刀擲過來,實在有些猝不及防,出乎意料。
她先是本能地身形一閃,險險避開它們,接下來,馬上意識到自己已經在秦惜梅和眾族親女眷面前暴露了武功,他們一定不會再相信自己就是長臉中年族親女眷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從袖子里拿出一把淬了劇毒的銀針,捏在手里,對準方南旋,奮力擲了過去。
方南旋身法在她之上,見狀,飛快閃身避到一邊。
倒是她,在奮力一擲的瞬間,發現自己身上使出的功力就像是被什麼在吸附一般,突然綿綿不斷地從她的身體里向外流失!
她做了多年的殺手,熟知各門各派殺人、防人的手段,立即覺察出來自己周圍必定存在可以散人功力的陣法,不得不暫時凝神靜氣,停止運功,以便不再流失功力,同時,認真看向方南旋藏身的地方及周邊的環境,試圖邊防備著方南旋,邊識別周圍是存在哪一種散人功力的陣法,再想辦法破解。
與此同時,方南旋正準備再次向女殺手發動襲擊呢,見狀,暗暗高興。
他趁機再次扣了兩把飛刀在手,閃身到女殺手背面的角度,以極快的速度和極強的力度,將飛刀毫不猶豫地擲向女殺手後心。
女殺手又要盯著方南旋,又要觀察周邊的環境,一心二用,反應原本就慢了點,再加上方南旋的身法很快,出乎她的意料,出手的速度極快,力度極強,更是出乎她的意料,結果,甚至沒來得及哼一聲,便被方南旋的兩把飛刀給擲中後心,像斷了線的風箏般飛快直直地撲倒在地,微微蹬了蹬雙腿,就再也沒有動彈了。
倒是秦惜梅,原本正在為方南旋突然冒出來向女殺手擲飛刀,女殺手則向方南旋還擊銀針而震驚、錯諤不已,現在,再看到女殺手被方南旋擲的飛刀給擲中倒地了,頓時清醒過來,意識到是出人命了,又驚又怕地下意識失聲高呼︰「啊!啊!啊——」
瑾瑜上輩子在嫁給崔景宏、被方南旋保護後,沒少見識過方南旋為了保護自己,擲飛刀殺人的場景,最開始,也是秦惜梅現在這樣的反應,到了後來,才漸漸有些適應了,能夠做到盡管心里有些害怕,表面上卻勉強能夠保持鎮定。
這輩子,再次面對這樣的場景,瑾瑜的心態變了,自然完全能夠適應。
看到秦惜梅被嚇得如此失態,瑾瑜馬上想起上輩子的那個自己,連忙快步走到她身邊,拍著她的手,目光溫柔地看著她,以自己正常的聲音,溫聲安慰︰「母親,別怕、別怕,你應該為這個女人的死——」
「瑜兒?你是瑜兒麼?」秦惜梅初听到瑾瑜說話時,覺得有些不對勁,仔細听到這里,更加覺得不對勁。
她顧不得再理會女殺手的死,下意識好奇地迎著瑾瑜溫柔的目光,伸手模了模瑾瑜的小臉蛋,有些惶恐不安地緊接著問︰「為什麼你的聲音像瑜兒,模樣一點也不像瑜兒了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瑾瑜受到啟發,記起現在的自己是被方南旋給扮成了院子里一個小丫頭的樣子,覺得很有趣,沖她莞爾一笑,指著這時正在檢查女殺手尸體的方南旋,告訴秦惜梅︰「母親,我是你的瑜兒,我的模樣變了是因為方侍衛得知有女殺手要來害我,怕我遇害,特意給我易了容。」
「哦?」,秦惜梅十分意外,好奇地看了眼方南旋,又看了眼那個女殺手,才指著那個女殺手,蹙眉嚴肅地問︰「這莫非就是那個要害你的女殺手?」
「是呀。」瑾瑜點了點頭。
秦惜梅更加意外,蹙緊眉頭,驚訝地問︰「方侍衛有沒有告訴你,這個女殺手為什麼要來殺你?」
瑾瑜不方便如實跟秦惜梅解釋事情真相,直接拿了方侍衛之前騙蕭顧家的借口來騙秦惜梅︰「他說這個女殺手是一位與永寧侯府有隙的仇家、在得知了永寧世子把我們認定為他未來妻子的事,為了報復永寧侯府,派來的。」
「啊?」秦惜梅震驚不已,下意識沉下臉。
永寧世子並沒有明確向瑾瑜提親,只是說夢到過瑾瑜,認為瑾瑜是他未來妻子,永寧侯府的仇家居然就派了這女殺手來殺瑾瑜了,實在是太可怕了!
為了瑾瑜的安全,她馬上目光憤然地看向方南旋,嚴肅問︰「方侍衛,永寧世子上回就因為一個夢,非要認定我家三姑娘為他的未來妻子,害得我家三姑娘因此平白無辜受你們永寧侯府的牽連,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你們永寧侯到底得罪了多麼可怕的人?有沒有辦法化解彼此的恩怨?你主子永寧世子為何只派了你來?他難道不應該親自出面澄清下他和瑾瑜的事情,避免瑾瑜再受這種池魚之殃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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