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只是說茶中有活血之物,何時說過陶小姐要害她?」一個鵝黃色面紗的女孩十分不解,眨著一雙好奇的眼,看她的樣子大約只有十二三歲,對這些自是不懂,一旁較年長的女孩子急忙拉了她一把,將她帶出了紗幔。
寒林一直追著那她的身影望去,那樣一雙好奇的眼楮,就像翟漣當初那般,分明看得心上刺痛不已,卻還是忍不住想看。
陶雪安自知失言,但若要讓她認,那可是絕無可能的,「寒林妹妹既然認定茶中有活血之物,為何喝下之後並無不適?想必是根本沒有身孕……」
商靳冷哼一聲,祈天宮的族人的確行事低調,卻不代表著軟弱好欺,「林兒承有其母淑旻的水靈族血脈,諸般藥物毒物不能侵犯,此事陶小姐想必不知?至于謀害皇嗣是何種罪責,你父親自會與你分說,遣人將她送回大將軍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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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兒!」一個雪青錦袍的婦人不顧宮女阻攔闖進了紗幔,正是陶,「大祭司,這丫頭自從那夜之後神智就有些恍惚,今日之事絕非故意為之……」眼見商靳毫無動容的可能,陶又轉向 成帝,「陛下,請您……」
「煩勞祈天宮幾位祭司護送川兒和林兒東宮,大祭司與明王暫且留下,與我一並處理此事,如何?」 成帝根本沒看一眼那哭天搶地的婦人,神智恍惚……只怕是心機深重吧?無;「小說網不少字
「好,兒臣告辭。」翟川直接抱起寒林。喚了旭華便走。
還沒出紗幔。便听到陶雪安陰惻惻的冷笑。「我清醒得很,我就是要那丫頭不好過!憑什麼她打小便高我一截,連那極北的仙靈都厭惡我?她不過就是個漂泊江湖的野丫頭,她憑什麼做太子妃?!」
翟川住了步子,聲音冷然,「林兒是祭司,能夠為了雙華舍自己的性命,陶小姐不妨問問自己。能不能做到?」
旭華瞥了瞥真有些癲狂的女子,悄悄縮了幾步,輕輕拉了拉翟川袖子,「殿下,別說了,還是快吧,太子妃的身子經不起折騰的。」
「等一等。」寒林輕輕搖頭,斂下眸子,柔聲喚道,「安姐……」
「你喚我什麼?」陶雪安愣了一瞬。抬起頭;「愕地看著她。
「安姐——我不會再這般喚你。」寒林的聲音霎時薄涼下去,「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那般想。但你要知道,我的師父,這一生最欽佩的兩個人,便是玄鐵林之主玄啟與居住在其中的月神……他對師兄同我的教養,自然也是比照他二人行事而來。」
此話一出,連祈天宮的祭司都怔了,不僅驚奇月神如何會在玄鐵林,更是恍然明白,為何寒林反而比那些一直待在祈天宮里的女孩子更接近神女。
陶雪安尚未來得及說話,寒林繼續說下去,「我生來體弱,親緣淡薄,其中痛苦,想必不是陶小姐這等雙親俱在之人能夠明白。」她轉了轉眸子,目光落在翟川身上,這世上最能體會她痛苦的,只有這一人。
「哼,你想說什麼?你這是苦盡甘來?」陶雪安又恢復了不以為然的樣子。
「苦盡甘來……?」寒林閉目苦笑,她這一生,還真沒嘗過任何甘甜,而且今後,只怕還會更苦。
商靳見她斂起眸子,想她已經累了,便替她說了下去,「少祭司生來穎悟,未滿一歲即教授祭司禮節,能背誦禱辭,滿一歲,學習術法,造詣極高,祈天宮自來未有,五歲,即與昭太子翟川定下婚約。」
此後寒林離京,眾人都以為商靳會直接略過那幾年,不想他繼續說了下去,「五歲,此女離京,父母先後亡故,師從欒明,刺探玄鐵林之事,累次傳信歸京,以如此弱質輕身涉險,亦祈天宮未有之事。十歲,成為巫者,十五歲,為黑巫,十九歲,尊師亡故,只身歸京,與昭太子完婚,任少祭司,年余,即得鳳羲氏後裔永世交好,悉心救治散霞國居民。如此,陶小姐可能做到?」
一時殿內寂靜,這些,不僅陶雪安做不到,只怕連商靳自己都不可能做到。寒林不過十九歲年紀,卻是從一出生便不得清閑,後來更是親故凋零,再加上學習黑巫術的可怖經歷與兩段刻骨之情,換了旁人,只怕早已失了心中清明。
旭華悄悄抹眼淚,自己還責怪寒林太過冷漠,卻忘了她已經過得太苦,她只是想保護自己,才不願意將心交給旁人。
翟川見寒林眼眶微紅,知道她觸動了傷心,不欲再留,「林兒累了,告辭。」
歸風和薛瞳正候在宮外階下,見寒林如此模樣,都吃了一驚。
「寒林,不是說赴宴,怎麼就成這樣了?」薛瞳擰起俊俏的眉,才不過一月左右,她就弄到如此憔悴的模樣,再這樣下去還了得?
旭華悄悄拉了薛瞳的衣帶,湊上去小聲嘀咕,「薛姑娘,那個陶雪安竟在太子妃的茶里放活血藥……」
「什麼活血藥?」薛瞳微愣,隨即省悟,「寒林,你是不是有孕了?!」
歸風也有些吃驚,之前他和南歌還怕寒林身子太弱懷不住孩子,不想這麼快就有了,「表姊可知多久了?」
「一月有余,或許滿兩月了。」寒林輕輕回答。
「你飲了活血之物?」歸風蹙眉,「胎兒未穩,如何能這般冒險?」
寒林又為此被教訓,輕輕斂了眉,苦惱地閉上眼,「……我真的不怕藥物。」
「寒林,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你都要做母親的人了,怎麼還是這般胡鬧?」薛瞳握住她縴弱的小手,「你且去歇著,那陶雪安也太過可惡,我去陶府一探。」
「薛姑娘,那小姐正在宮里呢,只怕暫時回不了家了。」旭華嘴快,薛瞳去得更快,還沒等人阻止,幾個起落,白色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歸風搖頭,「薛姑娘穿著白衣裳就這麼去了,真是自負得很。」
「阿瞳的工夫好得很,沒人會她的。」寒林肯定地點了點頭。
「表姊能夸她,想必的確是好的。」歸風抿唇,若說刺探跟蹤,玄鐵林的黑巫最是在行,寒林自然也深諳此法。
「歸風,太子妃方才吐得厲害,這能治嗎?」。旭華還惦記著寒林方才痛苦的樣子。
歸風打量了她憔悴的面色,搖了搖頭,「祈天宮中有著靈力支持,因此表姊在那里時不至如此,但離開祈天宮,因為先天體質太弱,想必好好有一番苦頭,我亦是無能為力。」
一行說一行到了寢宮的院落,正要推門進去,歸風忽然喚住了翟川,「殿下留步,我有幾句話與你商量。」
翟川吩咐旭華扶著寒林進去,自己留在外間。
進到屋內,所有陳設還是和從前一般,寒林只覺親切,心一松,所有的負擔都卸了下來,雙腿不由自主地軟了下去。
旭華盡力摟著她,費力地將她安置在床上,緊緊攥住她的手貼在臉上,「太子妃,別睡,你可千萬不要有事……」
寒林半眯著眼,輕聲笑著,「別怕,哪有那麼容易就不行了……我略微休息會兒,你去看看他們在說什麼。」
旭華依言走到外間,推開門遠遠看了看,翟川與歸風似乎在爭什麼,誰也不肯相讓,怕被發覺,旭華不敢靠得太近,便悄悄退回了屋內。
寒林睜開眼,柔聲問道︰「怎麼了?你似乎不開心,他們在說我的事情?」
「唔,旭華不知道,不過殿下和歸風不知在爭什麼……」旭華苦著臉,她分明听到什麼「離京」之類的話,但不敢胡亂猜度,抿了抿唇,「多半與您有關,想來只有說到您的時候,殿下才會這般……」
一語未了,翟川推門進來,面色果然沉著。
旭華站起身,「殿下,你們早些歇息,旭華退下了。」
寒林側過頭眨了眨眼,「你們說了什麼?你的氣息很不順。」
翟川低頭看著她,並不回答,只是將手覆在她小月復上撫過,又環上她腰間,將她輕輕托起。
「做什麼?」寒林不安地動了動,小手攥住他另一只手。
「你再瘦一些,這腰一只手便能握住了……」翟川苦笑,就這個模樣,還懷著孩子,根本就是要命的事情。
寒林稍稍松了口氣,輕笑著寬慰,「歸風不是說是因結胎未穩嗎?想是過些日子就沒事了……」
「沒事?‘年余,神妃有身,漸神情倦怠嗜睡’,你覺得這是沒事的表現?」翟川對她敷衍的態度恨得牙癢,只得放開手,免得一時不忿傷了她。
「界靈會吸取母體靈力,因此當初火靈會將神妃帶往火溪谷——靈族聚居之地,自然都是靈力充盈。」寒林察覺到他惱了,只得正色解釋,「如今祈天宮中有靈力充斥,你不必這樣擔心。」
翟川默了一會兒,輕輕覆住她的眼楮,「睡一會兒吧,若真的有事,我會帶你前往玉明山。」(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