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取月將琴羽杉護于身後,以手中的樹枝當武器,他自是不將那六人看在眼里,饒是如此,也打得驚心動魄,只因他手無寸鐵又要護琴羽杉周全,足足過了半個時辰才將六人打趴。
他不想取他們性命,不過中了他的神風掌也不會那麼容易醒來,少說也會昏迷個三天。
雖然他們全被他打昏了,但他手背也受了刀傷,那看似不起眼的淺淺刀傷竟迅速發黑,流出血水來,看得琴羽杉一陣心驚。
「怎麼辦?看起來那刀上都抹了劇毒……」她真是自責死了,如果不是她想跟他單獨相處,他也不會遭這罪。「我們得趕快下山找大夫才行,我扶你……」
鳳取月知道劇毒走到心髒便沒救了,好在傷很淺,他內力深厚,正用內功擋著,一時還不會有事。
「走!快走!」琴羽杉扶著鳳取月繞過倒在泥地上的那幾個黑衣人要走,還不忘踢他們一腳,看得鳳取月莞爾。
才走了兩步,哪知屋漏偏逢連夜雨,竟下起了滂沱大雨。
琴羽杉懊惱的看著烏雲遮天的天空,雷聲隆隆作響,幾道雷打下來劈開了樹木,真是嚇人。
「這樣不行,還沒下山,我們跌也跌死了。」天黑,大雨路滑,加上路又不熟,她還得扶著他,琴羽杉知道此時貿然冒險下山是很危險的事。
「找找看有沒有可以躲雨的地方。」
她的衣裳都濕透了,吃力的扶著鳳取月往密林那里找去。
皇天不負苦心人,被她找到一個天然石洞穴,許是以前獵人留下的,還有一批干柴,但怎麼生火可考倒她了,她沒學過野外求生。
生火還是由負傷的鳳取月來,琴羽杉只得在一旁崇拜的看著,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連他生個火,她都覺得帥呆。
兩人的衣裳鞋子都濕了,幸好生起了火,洞穴也不大,暖和了一些。
雨勢越來越大,半點沒有停歇的樣子,兩人坐在火堆之前取暖,琴羽杉湊到鳳取月跟前去,仰望著他。「傷口是不是很痛?我幫你把毒血吸出來吧?」
鳳取月搖了搖頭,做了叫她去睡的手勢。
「你這樣我怎麼睡得著?」琴羽杉蹙凝著眉。「要是失血過多失溫,失去意識怎麼辦?不只我不能睡,你更不能睡。」
鳳取月為之失笑。
就憑這麼點血也能失血過多?怕是流個十年也流不完,不過他樂得她依偎在身邊,想到往後的日子都有她相伴便心中一暖。
惠王府雖是他的家,卻始終令他沒有歸屬感,八歲喪母,又是個庶子,王妃側妃姨娘等打壓就不必說了,異母的兄弟姊妹之間更是疏離,唯一待他好的女乃娘卻被王妃下令打死了,他形同是在一個孤立無援的環境里長大,養成他乖張的性子也是剛好而已。
對他而言,沒有什麼比錢更重要,對他而言,也沒有錢辦不了的事,如今他一手操控著皇上不就是最好的證明?當京城的王公貴族還沉浸在表面的安樂之中時,他已經累積了大筆財富,而這些握在他手中的籌碼,日後都將成為他父王和王妃不得不向他低頭的利器,在這世上他要保護的人,只有他的娘子一個……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琴羽杉被他看得有些不安,索性問他,「你心里是不是也在罵我不知羞恥?定了親的閨女還到媚香樓當鴇娘,實話告訴你,洞房那天,我會設法讓那鳳五爺氣瘋,他一定會休了我,等我恢復自由之身,你肯不肯要我?我一點也不希罕做那王府的少夫人,過那無邊無際的深宅生活,我不想跟他們勾心斗角,我只想身邊有個知冷知熱說體己話的人。」
如果鳳取月正拿著皮水囊在喝水,保管會一口氣噴出來。
鳳取月瞪著她看。
她在說什麼?
她現在是寧可要一個丑陋的聾啞小廝也不要堂堂惠王府身家雄厚的五爺嗎?她是魔怔了吧?
沒想她又繼續說下去,雙眸認真無比。「我是問,我想與你廝守一生,你可願意?」
要命,她這是在向他求婚嗎?兩世為人,她琴羽杉竟也有向男人求婚的一天,真是「活久了」,什麼都會見到,而她確實也活得夠久,穿越千年而來還不久嗎?
「雖然我會成為棄婦,但我保證我的身子絕對是清白的,我會在鳳五爺一進新房就惹火他,他不會有心思踫我的。」她當然不會把自己那「人神共憤」的計劃說出來破壞自己的形象。
鳳取月知道她的計劃,心中暗哂笑道,不是沒有心思踫,而是痛得無法踫吧?分身被她一踢,哪個男人還有興致行房?
「我都計劃好了,日後我們就到大錦國生活,那里才是能讓百姓安居樂業的地方,你家人就是我家人,自然也要帶上,你下次回去鄉下時便向你爹娘露露口風,一定要說動他們跟我們一起走。」
見他沒反應,琴羽杉推了推他,索性雙手扳著他的臉頰,要他好好看著自己。「你別睡啊,我再把我的其他計劃說給你听听。」
鳳取月心中甚覺好笑,也覺得她可愛,他比了你說的手勢。
琴羽杉馬上喋喋不休地說下去︰「這里的冬天幾乎沒蔬菜,所以我想弄個溫室種菜,縱然是要耗費無數炭火,但肯定會受到那些自命上流的王公貴族的喜愛,你別這樣看我,我不是傻子,知道如今大蕭國的局勢,也知道那些王府和公侯伯府一個個都是外強中干的空殼子,就是好看而已。
「不過他們愛顯擺富貴,見到冬日里有那綠油油的蔬菜,還不搶著買嗎?我就要把那些青菜當金子賣,縱然真的沒人買,我自己吃著也歡,說實話,我真受不了冬天只有腌菜,殊不知腌菜吃多了,人可是會生病的。」
這是她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健康觀念,鳳取月自然是第一次听到,就在她說罷微微顫抖了一下時,他毫不遲疑地伸臂摟住了她的肩,而琴羽杉也安適地待在他的臂彎里,彷佛兩人如此親昵是天經地義之事。
「還有,我見這里的人家並沒有地龍那東西,即便在侯府里也沒見過,所以嘍,我打算在媚香樓和碧煙樓挖地龍,等入冬的時候,暖呼呼的包廂和美酒美人,還怕生意不上門嗎?問我地龍是什麼嗎?便是在牆壁里挖火道,在外面燒火,熱氣通火道傳到屋里……
「另外,我見賭坊的生意雖然不壞,不過也是持平罷了,那方大奐父子是中規中矩的,不會動手腳亂來,不過就是太過于規矩了,以致于都沒新鮮感了,所以了,我打算免費供飯,只要飯點一到便發飯盒,菜色也要講究,絕不能粗糙了事,要讓那些賭客連一步都不想走出去。」
她這概念自然是來自現代,在豪華大賭場里,別說供餐了,各種酒品和飲料點心都是免費的,頂級客人還有廚師的鐵板料理桌邊服務呢!
不過鳳取月是越听越是驚奇,地龍、溫室、賭場暴飯?她這些稀奇古怪的點子是從哪里來的?
乍听天馬行空、不可思議,細想又不是不可行。
「小五,你可不要認為我是個財迷,滿腦子只有賺錢,我會這麼做,也是想賺更多銀子,等到大難來時,才能把我的人都帶上,一起離開這塊腐敗之地,到一個國泰民安的國家開始新生活,我早看清了,咱們大蕭不只在位天子棄民心于不顧,連太子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真真是一點希望都沒有,我可沒有半點和大蕭共存亡的念頭……」
琴羽杉已經開始打盹了,卻還是堅持說下去幫小五提神,她早忘了小五是听不到的。「听說那個鳳五爺可是從來不繳牙稅的,這也太好了吧?真的很想知道要怎麼做才能逃漏稅……」
鳳取月挑了挑眉。
逃漏稅?
這詞倒新鮮貼切。
這一夜,為了怕鳳取月睡著會失溫,琴羽杉說了一夜的話,最後她是倒在鳳取月懷里睡著的。
第二日,天才透亮,沐陽已經帶了三十多個莊子里的家丁找上山來了。
見了洞穴里的鳳取月和琴羽杉,他先念了一聲佛才道︰「我的天爺!總算找到了!」
彩娘讓他帶了兩件厚披風上來,他忙拿給兩人,令他看傻眼的是,主子不自己先披上,卻先幫小五系上披風,這是怎麼回事?
隨即,又見主子點了幾個身材粗壯的家丁,命他們抬著小五下山,更是令他丈二金剛模不著頭腦了。
「來的時候瞧見六個躺著的黑衣人沒有?」琴羽杉又問。
料想淋了一夜的寒雨,他們幾個就算醒了也染上風寒,不可能逃下山。
「回姑娘的話,小的瞧見了。」一名家丁說道。
「他們幾個是郭大通派來殺我的人,把他們押了送官。」
連同被押的六名黑衣人,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下山了,一到山腳,就見彩娘、桃雨、竹韻跟紫煙一窩蜂的迎上來,個個都是一臉的總算下來了。
桃雨第一個沖到她面前,猛跺腳道︰「姑娘說來看看藥材卻一夜未歸,真把婢子急死了!」
琴羽杉滿臉疲憊,有氣無力的笑了笑。「我這不是沒事嗎?」
幸好她出門前告訴了桃雨去處,不然他們要上哪找人?
桃雨這才發現家丁們抬著的人是鳳取月。「咦,小五這是怎麼了?怎麼叫人抬著?」
鳳取月事實上還撐得住,但他也不能顯得太厲害,便意思意思演一下,讓他們抬了。
琴羽杉嘆了口氣道︰「說來話長,反正都是因為我……」說到這里又想到鳳取月受的毒傷,忙道︰「快快!快回莊子上!沐陽,你去請村里最好的大夫來……不不,把全村的大夫都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