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遠峰淡淡地看著幾個人,也沒開口。
「我趕時間。」數秒後,他看都沒看幾個人,輕拂著茶杯冷冷地說︰「所以你們盡量快一些。」
高廉,安達文,戴文利心中紛紛冷笑一聲。
「當!」不等他們開口,茶杯輕輕放到了桌面上,秦遠峰的聲音再次響起︰「我不想和你們廢話。但是你們最好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別以為看過大人物就以為自己也是大人物中的一員。」
「你!」高廉臉色瞬間冰寒了下來,兩方不順眼,這種氣場不是傻子誰都看得出來。他沒想到秦遠峰開口就提了出來,根本不給他們這些評審留一點面子!
「注意你的言辭。高廉先生。」秦遠峰優雅地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淡然地點了一根煙,舒適地吐了口煙圈︰「以你們的身份,大概在想,這個落後的中國公司怎麼能進入時代周刊的評審?如果我沒記錯,上一位登上時代周刊的中國人是毛/主席?」
高廉冷冷地看著他,忽然笑了笑︰「不然呢?」
「我再重申一次,秦董。我是個鐵面無私的評審員……」
不等他說完,秦遠峰就打斷了他︰「但是這次的命令來自于保羅高利先生。」
瞬間啞然。
高廉和安達文幾個人本身憤怒的神經倏然收緊,這個名字……時代周刊不可能有人不知道,這是時代集團頂尖的人物。
「你們可能也不知道。」秦遠峰站了起來,走近高廉,兩人的臉不超過兩公分,一方眼中閃爍著驚疑不定,一方神色自若︰「保羅高利先生和我私交不錯。幾個月前,我們一起召開了C3。幾周前,我們一起面對新聞集團的輿論封鎖。」
高廉的心終于有些慌了。
簡單粗暴!
這位秦董壓根沒打算給他們好好,他們不敬隱藏了下去,對方卻毫不猶豫地掀開。並且告訴他們,我就是走了後門。就是讓上頭直接下的命令,你們又能怎麼樣?
「好好做事,你們還能分到一個豐厚的紅包。」秦遠峰修長的手棒對方整了整衣領,笑道︰「不,我沒生氣,你們還不值得我生氣。采訪調查完畢之後,報上去,別摻雜一些自己的主觀意見。明白了嗎?」。
高廉鐵青著臉沒。在他印象中,任何一個企業都不會和他撕破臉,沒想到對方剛到就給了個下馬威,而且這個下馬威還是以保羅高利閣下的名義,他根本拒絕不了。
「懂了嗎?」。秦遠峰再次問道。
高廉還是沒開口,對方台階都沒留給他,太直接了,粗魯地讓他根本下不去,那層薄薄的窗戶紙對方大力撕開就沒打算合上。讓他無比難堪。
「懂了!秦董!」他還沒,安達文已經滿頭冷汗地立刻回答。他可不想因為一時不睦導致自家老總的一紙解聘書。
「下去吧。」秦遠峰眼皮都沒抬,揮了揮手︰「下次不要做這種蠢事。」
「……明白……」高廉終于開了口,咬牙切齒地走了下去。
門被輕輕關上,三個人一語不發地回到房間,房間的門被「踫」一聲砸地山響。剛進屋,高廉就忍不住怒吼起來︰「區區一個中國人!他算什麼!他怎麼敢以這種態度對時代周刊的評審員!」
「我高廉去過日本,去過韓國!去過新加坡台灣!就算豆腐干大的頁面,對方也是低眉順眼全程陪同!他以為他是誰!不過是一個走了狗屎運的年輕人!」
他咆哮了足足三分鐘,才沉著臉磨牙道︰「不過是借了保羅閣下的虎皮而已……行……我們就按照他說的!給他如實報上去!不加入一點點主觀意見!」
「我倒要看看,一個區區四級評審!上頭能不能過!要是豆腐塊都上不了,我看他還有什麼臉面吹噓自己是保羅閣下的盟友!」
就在同時,秦遠峰的辦公室。杰克正喝著咖啡,笑道︰「听說你和那幾個時代周刊的評審生氣了?」
「生氣?」秦遠峰嗤笑了一聲,淡然品了口茶︰「他們也配?」
「有的人,有不少有錢人,就以為自己也是有錢人。有的人是市長秘書就以為自己也是市長。自我膨脹的蠢貨滿地都是。他們幾個有什麼讓我生氣的資格?」
他放下茶杯,笑道︰「敲打一下就行了。正要不識時務,我立刻讓保羅高利換一隊人過來。你說……龍騰路還在做最後的圖紙敲定,他是立刻笑著答應呢?還是嚴肅告訴我,時代周刊是一份‘鐵面無私’的雜志呢?」
「噢……秦,你真無恥。」杰克長嘆了一聲︰「我還是喜歡當年那個純潔的小……大賀典雄什麼時候到?」
「後天。」秦遠峰決定不和杰克計較他話語中的冷嘲熱諷,笑著輕輕撫動茶杯蓋︰「對他……我很好奇。」
「他是個人才。」杰克感慨了一聲︰「管理公司很有一手,但是,他欠缺自己的政績。所有的一切都是盛田紹夫定下來的,他蕭規曹隨,缺乏沖勁和熱血。守成有余,開拓不足。」
秦遠峰笑著沒開口,沒熱血?沒沖勁?
再過兩年,恐怕杰克你自己都會笑自己老眼昏花。
沒膽魄的人敢看著四聖之一昏迷不叫醫生?
沒熱血的人敢趁著著十分鐘下定決心扶持出井伸之,並且直面十大董事的壓力?
「他來了立刻見面。」秦遠峰眼中劃過一抹復雜的光芒︰「這次,咱們要上封面,沒這位‘老’的幫助可不行。」
接下來的時間,過得很快。
所有參與泰山實景演出的人員,這幾天全部都在熟悉要演出的地點,從十八盤,到南天門,再到天街,玉皇頂,每一個人都卯足了勁思考著。在這種天地人合一的地點,自己要以什麼形式來演出?要以什麼樣的手法讓全球的藝術界看到自己?
秦皇朝直接給他們包下了三間大型酒店,相互毗鄰,雖然現在加上他帶來的團隊也才七八十人。但是一旦正式開工,搭布景的人手,工程隊伍,工程師,各位藝人的化妝團隊,音樂團隊……這些林林總總加起來絕不會少于四五百人。他還怕酒店房間太少。
「秦董。」臨時辦公室中,彭杰遞過來一份資料︰「這是追加的要求。湯姆和約翰,還有張國容先生,他們希望讓自己的專屬團隊過來。包括一人十五人的專屬樂隊,十人的化妝師,助理團隊。還有他們的專屬經紀人,為他們做最後的評測。」
「可以。這種事情你看著辦就行。」秦遠峰看著手中張一謀拿過來的幾百張玉皇頂各個角度的圖片,心中斟酌著各種方案,頭都不抬︰「這些事以後不用問我。他們要就讓他們帶,他們和我們不同。他們是藝人。沒房間了繼續租。」
彭杰點了點頭︰「另外,張少和周那邊的消息也帶來了。濟南軍區是七大軍區之一,他們‘正好’有幾位叔叔伯伯在這里。不過錢需要預付,全款。我查過,是北京的戶頭。」
「可以,這些事都不是大事。現在任何事都必須為實景搭建讓路。另外提醒加賀昭三還有高堂良彥,每個月一次的匯報,我會不定期回到上海審核。」
「是。」彭杰說完,並沒有走,而是壓低了聲音,輕聲道︰「秦董,索尼大賀董事長已經于四個小時前從日本起飛。是專用直升機,大概還有幾個小時就會直達泰安。」
秦遠峰手中的筆停了停,終于抬起了頭,放下了在照片上的涂涂抹抹,凝重地說︰「同行的還有誰?」
「號稱監察委員會三巨頭之一的宮內義彥。以及大董事中缽良治先生。以及索尼游戲部部長久多良木健先生。」
秦遠峰沉吟了片刻,合上了資料︰「備車。讓杰克和我一起去迎接這位索尼的當代家主。」
恩是恩,仇是仇,情理是情理。于情于理,索尼掌舵者親臨,他不可能不去接。
車很快到了指定的停機坪,兩個小時後,四架直升飛機帶著嗡嗡聲降落在停機坪,幾分鐘後,久未謀面的中缽良治和一位矮胖的中年男子一起走了下來,兩人直到下機,一句話都沒說過。
「中缽君哪……」矮胖男子眯著眼楮看著螺旋槳的風將地面吹皺出一圈圈漣漪,冷笑道︰「真想不到……連我都要出來給你們擦**。」
「宮內君,謹言慎行。這種時候以大局為重。」中缽良治不咸不淡地回應了一句,目光掃過不遠處幾個人,落到秦遠峰身上的時候,目光極其復雜地閃了好幾次。
就是這個人……讓他屢屢吃癟。叫上什麼幫手都無濟于事。腦海里仿佛洞察了自己的目的一般。
「那就是秦君?」宮內義彥沒脖子的脖子轉了轉,順著中缽良治的目光看了︰「相當的年輕……真不知道是索尼應該加強進入大董事的審核,還是後起之秀太過驚人。」
「你可以去試試。」中缽良治冷笑,兩人分別來到了最後一輛飛機旁,靜靜等待。
「宮內義彥和中缽良治。」不遠處的杰克微微感慨了一聲︰「看樣子,那架飛機上就是大賀典雄了,索尼對這次談判非常重視啊。」
秦遠峰笑了笑沒,巨大的風力讓人眼楮都睜不開。但是他同樣不願放棄親眼看到大賀典雄的一幕。
這是索尼歷史上足以銘記入史冊的人,也是他這四年來最大的幕後對手。穿越之前,這樣的人,他從未想過能和對方面對面坐下來談。
但是現在,可以了。
不僅僅是坐下來,而且對方是不得不來,哪怕被他連打幾次,也必須硬著頭皮來到山東。
「咯 ……」一聲皮鞋的輕響,夾雜在響徹停機坪的螺旋槳聲中。那麼輕微,卻那麼刺耳,仿佛踩在了現場所有人的耳中。
一個不高的身影,從直升機上走下。他沉靜不喧嘩,他平淡而不炙熱。卻讓每一個人都注意到了他的身影,無法忽視。
大賀典雄,這位索尼當代家主,終于接受了秦皇朝的邀請,兩位素未謀面的對手,也終于在泰山腳下見到了彼此。
秦遠峰微微抬頭,沉著堅定的目光看了。隔著幾十米,也仿佛看到了兩道同樣明亮若星辰的目光。
沒有,沒有開口。兩人幾乎是不約而同地移動了腳步,沒和身邊的人打一聲招呼,也沒有詢問誰是誰,就像兩塊早已知道彼此的磁鐵,向著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