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綠色的酒盞底部,金色的醇夜開始涌現,從最初的一滴開始,不斷的涌出,光澤柔和而又充滿活力,就像這酒本身就具有著生命力一般,很快,就將酒盞盛滿了。
「這,是什麼?」
喃喃的發出了聲音,森羅任由著銀古從他的手中接過了這已經再次盛滿了生命之泉的酒碟,只是呆呆的望著這泛著世人沉醉光華的酒液,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知道是高興、欣賞、還是悲傷……
櫻靜靜的看著,但那雙血色的眸子中所顯露出來的好奇卻是足以讓人感受到的,她也看見了這酒液的形成的,看見了這姿態,可是,比起其余的兩人,她還多了一些感覺,一股從未有過的誘惑感。
「咕嚕——」
輕輕的咽了一口口水,櫻也發覺了自己的異常,那樣子,就好像是沉浸在荊芥叢之中的貓一樣,有些醉意<,又充滿了誘惑感,不過,只是片刻的失神,櫻就強打起了精神,沒有任何人發覺到她的變化。
「來吧,廉子,喝了它。」
將這酒盞,遞向了和森羅相對的位置,稍微的降低了高度,就好像那里有著一個身材嬌小的人一般,可惜的是,無論是森羅,還是櫻,都看不見任何的東西。
不過,讓人感到驚奇的情形出現了,當銀古將手抽開之後,那酒盞就停在了半空,接著,微微的傾倒,正是那看不見的人正捧起這酒盞,將這光酒、這數十年前、並沒有喝盡的宴會之酒,一飲而盡吧……
先是虛晃的輪廓,然後漸漸的呈現出了人的姿態,軀體開始變得分明,手腳也從透明的狀態化為了白女敕的實質,接著是色彩,只是數秒之間,連眨眼都沒有的虛晃之間隔,名為廉子的女孩,出現在了櫻和森羅之前。
雙手舉著那碧綠色的漂亮酒盞,微微的側過頭,已經處于非人之策的女孩,嘴角微微張開,露出了一個淺薄的微笑,那身艷麗而合身的和服與垂在眼前的短發一同在微風中搖曳著,赤著腳站在這草上,寧靜無比……
「…女乃…女乃?」
有些不確定一般的呼聲從呆呆的森羅口中傳了出來,雖然在這之前就已經做好了這準備,可終究只是個少年的他卻從沒有想象自己的祖母回以這樣的形象出現在自己面前,甚至是對「祖母」這個身份產生的疑惑……
「我說,你們在害羞些什麼啊?」
就在這時候,稍微有些懶散而沒有情調的聲音插入了進來,正是銀古,而在氣氛被這聲音完全的破壞了之後,也瞬間不再像之前的那份帶著些憂傷的寂靜了,更像是將憂傷用喜悅和歡樂取代了一般,這,也是外表散漫,但內心意外細膩的蟲師所希望的景象吧……
「切……」
「啊,因為,實在是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輕好多啊!」
廉子發出了些微不爽的聲音,然後鼓起眼楮,帶著不滿的看向了銀古,不過,這幅姿態的她,實在是沒有任何威懾力,當然只是指外表的層面……
而森羅也反應過來之後,很不好意思的模著頭對著銀古說道,毫不掩飾的將心里話月兌口而出,當然,這也是可以理解的,這種不協調和別扭感,的確是難以無視掉的。
「來吧,你也來喝一些慶祝的酒吧!」
不知何時,被銀古的接的酒盞又被送到了森羅的面前,而那其中,還仍舊殘留著光之酒液,而森羅也並無芥蒂的接過了這酒盞。
「喝了那個沒有關系嗎?森羅,是人。」
平靜的聲音插入了進來,櫻像是在詢問一樣對著銀古說道,語氣是平和的,但是也能讓人明白,她對于這個幫助過自己的少年是帶著一些關心的。
曾經的無心之偶,在不知何時,已經改變了很多……
「沒關系的,這酒盞所盛有的光酒,只能讓被蟲宴邀請的客人發生變化,而對于森羅,還有我們,這只是如同生命之泉一樣,並沒有什麼害處的東西。」
銀古平靜的對著櫻解釋道,臉上帶著微笑,不只是他,森羅和廉子也都是帶著微笑,讓櫻有些不由得將頭撇開了,這樣的感覺,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感覺到過,但是,那是讓她覺得很奇怪的一種情緒……
緩緩的飲下了,少年點點的品味著這世間、這自然之中最為美味的東西,那是生命的本質,大地的淚水與血脈,也是與五百藏森羅與五百藏廉子這綿延的血脈糾纏在一起的因果之泉。
同樣的,也正是由于這個原因吧,體會著自然的少年,也從這酒的回味中讀懂了那的故事,有如身臨其境一樣,看見了那場宴會,看見了那份孤獨的開始……
哭泣著,無法停止淚水,就和在此刻開始從酒盞中噴涌而出的光之泉一樣,一直不斷的從雙眼中流淌下來,因為那女孩而悲傷,因為這酒盞曾經的破碎而悲傷……
孤獨的人才能明白那份孤獨的痛苦,被隔絕之人,無法將情緒分享,無法將歡樂與悲傷傳達,少年所感受到的,就是這樣的痛苦吧……
……
第二天的清晨,從這時段看到的景象就步難移判斷出,今天又是一個不錯的天氣呢,日光燦爛的很,雖然看起來將一切都照的很亮,卻並不顯炎熱,有著樹木的遮擋以及那似乎永不斷絕的微風,反而是相當涼爽呢……
昨晚上,這間房子里意外的沒有像那樣的冷清呢,雖然只是多出了一個人,但是,引起的變化,卻是無法忽略的,不過不管是怎樣,那都是好的變化,至少,櫻、森羅、廉子、銀古,那時候,都是這樣覺得的。
少年仍舊在沉沉的睡著,昨晚上的酒杯還耷拉的倒在一邊,看起來,就著興致,他喝的不少,也借著這份酒液的浸漬,他的夢大概,也會非常的香甜。
白發的男人整理好了自己的物品,將作為他旅途唯一行禮的大箱子背了起來,身上的衣物也早就穿戴整齊了,和昨天的狀況不一樣,他在最外面披了一件黑色的外套,大概是因為清晨的山里,無論是濕氣還是冷氣,都略微有些重的原因吧。
「這就要走了嗎?」。
腳上穿著木屐,踏在青草上,本來是院子,所以打理出來的空地此時被綠色的植被覆蓋了,郁郁蔥蔥的,凡是昨天被溢出的光酒流淌過的地方,此時都被這樣充裕的生機盈滿了。
「啊,我也該走了呢,調查什麼的,已經沒必要了,而且,麻煩的守護者也已經復活了啊~」
將並不嗆人的煙用手送到了嘴邊,叼著煙,銀古隨意而散漫的回答著,不過只要听見這聲音的人,都不會認為他有將這個調查放在心上,就是了。
「哈~不是調查而路過這附近的話,隨時歡迎造訪呢!畢竟,森羅一個人的話,也會非常寂寞的吧!」
輕笑了一聲,已經完全的化為了蟲的女孩,對著蟲師發出了邀請,從某些方面也是一種認可吧。
「沒有那個必要了,不是嗎?從今以後,你都會一直陪著他,不是嗎?而且,那個孩子也還會留在這里一段時間,不是嗎?」。
白色的劉海將眼楮遮住了,不過,蟲師應該是在微笑吧,柔和而讓人感動,至少,廉子因為這明了的聲音而呆愣、感激了吧,不過,隨即,她又一次的微笑了。
「啊,不過,你還是說錯了一點呢~雖然我也覺得很可惜,但是,有人起得比你還要早哦,原因的話,大概是為了避免‘無原則的蟲師先生’食言吧~」
廉子帶著些調笑的對著銀古說道,而銀古則是在愣了一會兒之後,才反應過來是什麼事,一下子,陷入了無奈和無語之中,引來了廉子的輕笑,那其中夾雜著一些惡作劇般的報復意味。
「真是,嗯……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沒啊……」
銀古輕聲的嘟囔著,而他唯一暴露在外的右眼眨了眨,看向了前方,正靠著樹正坐著的嬌小少女,沒有任何的表情,血色的眸子中沒有波瀾,一聲恰到好處的黑色和服,以及腳上的一雙還很新的木屐……
「你很像是那種會食言的人。」
櫻對著銀古簡短的說著,而這言語也是一下子讓還善于應付世人的蟲師有些無法反駁,在片刻之後,才像是終于想清楚了一樣,開口說出了理由,或者說是臨時的借口吧,
「也不能這麼錯怪我啊,其實,我是想要在去海邊那邊一個的地方有些事情,回來的時候,我會來找你的啦……」
說出了自己都並不的話,銀古的臉上帶著些汗滴的看著似乎完全無視了他說辭的櫻,等待著櫻有著什麼話要說出來,不過,事實證明,他始終是無法應對櫻啊……
站起身,將之前一直在兩只手把玩著的綠色酒盞收了起來,櫻直接的轉過身,背對著銀古,小步小步、慢悠悠的走著,而前面這條路是下山的唯一途徑……
「……」
「唉!好吧……」
像是認命了一樣,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銀古也緩步的跟了上去,他知道,如果不幫這個女孩把她的事情解決了,名為銀古的蟲師是得不到安寧的了……
……
「話說,把那個綠色的酒盞當做報酬送給我怎麼樣?本來的話,我就是打算拿走它的喲,不過沒想到森羅會把它送給你啊……將它作為報酬給我,你可是穩賺不賠的哎~」
「不要。」
「為什麼?」
「因為,酒盞里的酒,很好喝。」
「哈?」
……